2016年之前,查德僅有3200所小學、189所初中、34所高中和7所大學,在校大學生的總人數不過才1400多。
掃盲率只有31.2%!
換而言之,十個人裡有七個人壓根不識字!
近十年間,全國有99%的人沒上過大學!
與它人口相當的滬城,初中和高中的數量暴漲了五倍有餘,大學的數量更是翻了二十倍之多。
雖然在山海集團的推動下,中部和南部地區已經開始了針對高等院校的投建工作,但如果想初見成效,就必須等到第一批的山海大學生畢業,步入社會後才行。
更何況,當地的律師從業人員屈指可數,指望一羣文盲讀懂《僱員法》,學會使用合理的手段討薪,無異於白日做夢。
像王熙德這樣的坑貨絕非個例,說不定,大多數的沉默者,只是還沒走到爆發邊緣而已。
一旦突破員工的忍耐極限,結局必然非死即傷!
陳河宇坐在主位上,將衆人的神態盡收眼底,於是搖了搖頭,心中暗道:“看來亞斯米妮和張開沒能理解我的用意,查德固然屬於華人,但《僱員法》也不是一紙空文!”
“司各脫,作爲勞動司的調節室主任,你認爲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沉吟片刻後,他衝着不遠處的一名中年人,輕聲問道。
司各脫原先是個土生土長的南灰人,但由於白人在南灰並不受待見,哪怕他精通四門外語和判例法系的專業知識,卻依舊找不到一份體面的工作。
最後,他索性一走了之,來到了拉密堡。
併成功加入了山海集團的海外事業部,在亞斯米妮‘擊敗’阿卜杜卡的叛亂後,又立馬搖身一變,成了勞動司的一名實權主任。
面對大老闆的提問,司各脫的眉頭瞬間緊皺。
若是完全照搬《僱員法》的規定,王熙德不僅拿不到賠償,還得向阿馬爾支付鉅額違約金,勞動司也會追繳一筆10-20倍的違法所得。
關於阿馬爾的處罰則比較簡單,故意傷人,起步半年!
“既然陳先生選擇先問我,又多次提到了《僱員法》,說明他絕不會爲了一個普通的華人奸商,而去踐踏《僱員法》的權威性。”
司各脫想到這裡,眉心頓時舒展開,輕輕鬆了一口氣。
他瞥了一眼旁邊的奧卡姆,心裡的把握更甚。
大老闆直接跳過法安司的負責人,意圖極爲明顯!
要把今天的襲擊事件定性爲勞資糾紛,而非土著與華商之間的矛盾。
“陳先生,我覺得應該執行《僱員法》的規章制度,王熙德的經營主體在拉密堡,除了對查德土地的僱員進行了壓榨外,還極大損害了華人僱員的利益。”
司各脫一本正經地闡述道。
他的話一落地,立刻引發了熱議,與會衆人紛紛側目,一方面驚訝於他的不知死活,另一方面又感覺他的話裡藏有深意。
因爲在他們眼裡,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旗幟鮮明地提前表態,至少也要摸清楚陳先生的想法後,才能表達自己的真實看法。
儘管王熙德是一個奸商,但他也是一名華人。
萬一大老闆偏袒華人,司各脫絕對要吃掛落!
“其他人呢?都是什麼意見啊?”
陳河宇微微頷首,神色如常,平淡的面部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一羣人面面相覷,緘口不言,生怕答錯了話,招來陳先生的厭煩。
陳河宇嗤笑一聲,暗罵了一句:“一棒子老油條!”
“陳先生,從法安司的角度,阿馬爾當街傷人,若是不嚴加懲治,必將影響招商引資的核心戰略,我建議採取頂格量刑,判他三年監禁。”
奧卡姆的臉色緊繃,一字一句地說道。
“譁——”
竊竊的低語聲轟然炸開,拉密堡的一衆高層,神情複雜地看着奧卡姆。
萬萬沒想到,身爲法安司的總經理,奧卡姆的態度竟如此堅決。
“噢?那王熙德呢?”
陳河宇淡淡一笑,繼續追問道。
對於阿馬爾的處置,他並無異議,無論有什麼原故,對方拿刀傷人是個不可爭辯的事實,把王熙德送進急救室的同時,也在挑釁管理層的公信力。
“依法辦事!”
奧卡姆鏗鏘有力地回答道,他是法安司的最高負責人,逃不了避不開,不如依着自己的本心,實話實說。
陳河宇聞言,目露讚許之色,旋即點了點頭道:“那這件事,就由你跟司各脫來處理,記住你剛剛說過的話。”
“好的,陳先生!”
奧卡姆眼底的喜色一閃而過,任誰不喜歡在一個講法、講規矩的國度生活呢?
假如陳河宇帶頭破壞《僱員法》,他定然會辭職!
一個打敗了棉花國、希伯來國的查德,或許可以強盛幾十年,而一個守法有序的查德,註定會綿延上百年。
陳河宇笑笑,不再多言,繼而在阿麗塔和丁默的陪同下,徑直坐上了一輛大米Air Car,朝着王城飛去。
十分鐘後,飛行汽車緩緩下落。
“給你放兩天假,順便幫我看看拉密堡的實際情況,把關注點放在華人和土著的關係上。”
陳河宇轉過身,對着丁默吩咐道。
“謝謝老闆,那我就不客氣了,正好再逛一遍艾菲特商業大街,幫我媳婦買點特產。”
丁默嘿嘿一笑,爽快答應道。
“去吧!”
陳河宇撇撇嘴,一臉不屑,好好的燕城大漢,硬是被方盈培養成了一個滬城暖男,出門在外都不忘把老婆掛在嘴邊。
說完,他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阿麗塔緊隨其後,幾十名‘哨兵’戰鬥機器人,呈扇形分佈在方圓一百米的範圍內,承擔着警戒和安防職責。
入暮前的一抹餘暉,揮灑在圓弧狀的穹頂上,金色的光芒和羽毛狀的雲朵交匯在一起,顯得異常絢麗。
眼前的這座王城,沐浴在極其耀眼的光輝裡,散發出熠熠光彩。
“咯吱”一聲清響!
陳河宇推開了房門,一股香甜的香氣撲鼻而來,只見亞斯米妮乖巧地坐在牀邊,露出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湛藍的眼眸裡隱隱透着一絲熱切和期待。
她穿着一件寬鬆的V領襦裙,妝容精緻豔麗,顯然是精心打扮過一番,沒有戴頭巾和紗巾,一頭如瀑的大菠蘿捲髮,肆意地垂在雙肩。
嘴脣瑩潤透亮,粉粉的,弱弱的,如同一顆QQ彈彈的果凍。
白皙如玉的耳垂上,掛着一個璀璨奪目的鑽石耳釘。
“今天又想入股?”
陳河宇笑着打趣道,三兩步走到亞斯米妮的身前,居高臨下地望着她。
“不可以嗎?”
亞斯米妮眨動着漂亮的大眼睛,主動俯下身子,嬌聲說道。
她不過才二十歲出頭,憑藉混血優勢,愣是成熟的不像話,宛如一枚汁水豐富的陽山蜜桃。
她的皮膚白而細嫩,眉毛濃黑且細長,笑起來眉梢一挑一挑的,多出了一分少女的青澀和活潑。
“白天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陳河宇張着嘴巴,長舒了一口氣,隨口問道。
“知道一些。”
亞斯米妮咬着嘴脣,模棱兩可地回道。
“像王熙德這樣的華商,之所以敢在拉密堡如此囂張,是不是有你的刻意縱容?”
陳河宇輕描淡寫地問道。
亞斯米妮見狀,心頭不由地一慌,連忙解釋道:“查德是山海集團的產業,也是您的私產,我不敢得罪華商。”
說話間,眼眶裡的淚水瞬間滑落,帶着一絲惶恐。
“《僱員法》有它存在的價值,絕不是爲了搪塞敷衍哪一個利益方,記住!類似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
“華商自有相應的政策去扶持,但查德的法條規章,他們一樣要遵守,明白嗎?”
陳河宇沉聲交代道。
“我…我知道了。”
亞斯米妮擡起衣袖,把幾顆淚珠擦掉,隨即露齒一笑,一張櫻桃似的小嘴輕輕蠕動,像是兩瓣寒風裡的花瓣,既嬌豔誘人,又楚楚可憐。
“陳先生,我們可以先洗澡,晚飯還要等一會兒。”恢復過來的亞斯米妮盈盈一笑,繼續着入股流程。
小手在陳河宇的腰腹間摸索起來,軟綿綿,又熱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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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位於拉密堡市郊東南方的綠洲邊緣,佇立着一座龐大的山海醫院。
王熙德嘴脣發白,病懨懨地躺在病牀上。
嘴裡不乾淨地怒罵道:“狗東西!也不看看查德是誰的地方!敢在拉密堡動華商,給他八條命都不給賠。”
醫生說得很清楚,要不是刀口比較直,沒傷到重要的脾臟和大血管,他八成就得當場交代掉。
“少說兩句,多休息休息,醫生說你不宜動氣。”
王熙德的老婆好心勸說道。
“踏馬的!要我說,對他們還是太好了,明明給了他們工作機會,居然還敢找我要工錢?難道服裝、訓培和工作餐都不要錢嗎?”
王熙德氣得肝疼,破口大罵道。
在他看來,查德以前的月收入不過40-50美刀,他肯開1000華幣的高薪,扣點錢怎麼了?
天經地義地事情嘛!
就在王熙德斷斷續續地咒罵時,門外傳來了一陣‘踏踏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近。
突然!
房門被人從外打開,一個西裝革履、派頭十足的華人走了進來。
身後還跟着幾個身形高大的工作人員。
“你就是王熙德?”
商嘉年冷聲問道。
他是拉密堡巡檢司的負責人,原本這種小案子,根本用不上他出馬。
誰讓大老闆也是當事人呢!
陳先生正在等着他們出結果,遞交報告,當然要快刀斬亂麻,儘快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纔好交差。
“我是,你是哪位?”
王熙德本來就是一個地痞流氓,身上自帶一股子混不吝的味道,斜眼看着商嘉年,不客氣地問道。
“巡檢司,商嘉年。”
商嘉年言簡意賅地介紹道。
“噢,原來是商主任啊,您來的正好,像阿馬爾這種攻擊華商的土著,你們一定要嚴懲啊,否則我們怎麼能安心做生意?”
“要知道,沒有我們華人,他們連頓飽飯都吃不上?”
王熙德在得知商嘉年的身份後,立即換了一副嘴臉,苦着臉抱怨道。
他雖然沒讀過幾年書,但腦子卻非常活絡,說話的時候,不經意間,就把商嘉年拉到了同一戰線。
大家都是華人,當然要互幫互助咯!
至於查德本土的灰人,誰管他們死活啊!
“確實該嚴懲!把他帶走!”
商嘉年冷笑一聲,向後招了招手。
兩名‘哨兵’仿生機器人,一左一右,把王熙德給架了起來,眼看着就要拖出房間。
“啊?!你們要幹什麼?”
王熙德的老婆反應了過來,堵在門口不讓走,嘴裡不乾不淨地罵着。
“商主任,您老人家是不是搞錯了?不去抓阿馬爾,跑來抓我幹什麼?”
王熙德只覺得肚皮上的刀口,傳來一陣陣撕裂的痛苦,他試圖掙扎反抗,但在‘哨兵’的巨力鉗制下,他還是跟只小雞子一樣,被人拎在了手裡。
“看清楚!拘捕令上的信息,是不是有你的名字?”
商嘉年不緊不慢的掏出一份文件,擺在了對方眼前。
“……王熙德,違法扣除員工工資,私自增設收費項……判處三十日監禁,合計罰款63.5萬華幣……”
三十日監禁?
63.5萬華幣?
王熙德怔怔出神地看着拘捕令,滿臉的不可置信。
憑什麼?
“什麼?要罰我們六十多萬!你們怎麼不去搶啊!”
王熙德的老婆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打扮得濃妝豔抹,猶如一隻被踩到腳的野貓,恨恨地盯着商嘉年。
“讓開!”
“我不讓!放了我老公!”
女人挺了挺腰肢,打算耍無賴,只要商嘉年敢往前一步,她就大喊對方耍流氓。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她和王熙德都是滾刀肉的性格。
巡檢員怎麼了?
不想惹麻煩,就得乖乖放人!
“把她一起帶走。”
商嘉年可不慣着他,不以爲意地招呼一聲,一名‘哨兵’仿生機器人,不等她呼喊,便掏出手銬把她牢牢繁瑣,嘴上也封上了一塊膠布。
“唔唔唔……”
女人瞪大眼睛,嘴裡發出模糊不清的嗚嗚聲。
縱然聽不清,但也知道,罵得肯定很髒!
另一邊。
王熙德被抓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拉密堡的華商圈層,包括華商協會在內。
“萬會長,您和陳先生可以說得上話,要不幫忙請求個情,先把王熙德放出來。”
一個寬臉短眉的中年人,滿臉堆笑道。
“孫老闆,不該拿的錢少拿!這件事是陳先生的意思,你懂嗎?”
萬良朋端起茶碗,輕輕抿了一口,語氣平淡道。
他知道對方收了王家五十萬現金,所以纔會積極運作,準備把人撈出來。
殊不知,這可是陳先生的授意,誰敢點頭放人?
“謝謝萬會長,我懂了。哎,陳先生就不怕寒了我們一衆華商的心嗎?”
孫老闆臉色難堪,覺得這五十萬不好賺啊。
“兩個蠢貨湊到一塊兒,倒是有趣的很。”
萬良朋敷衍地應付道,心裡則在無情地嘲諷。
六十多萬的罰款不想交,卻願意掏五十萬撈人,這都什麼腦回路?
得知處理結果的華人僱員,心神爲之一振!
老闆欠薪,胡亂扣錢,自然有法安司和勞動司幫他們撐腰,不僅賠償了三倍工資,還要對無良老闆進行20倍的頂格罰款。
一時間,拉密堡的工廠老總和商場老闆,紛紛開始自檢自查,生怕被勞動司抓個現形。
譬如,一名華人員工的工資是8000華幣,只要查到老闆又惡意扣款的行爲,哪怕只扣了300塊,也會處罰老闆作出三倍賠償,即24000華幣的賠償款。
是的,沒聽錯!
直接按單月工資計算,而非獲利部分!
底層員工的權益得到了維護,老闆的違規成本瞬間提高了幾十倍,大大改善了查德的就業市場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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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之外的東南雅,麻慄壩。
“狗曰的尹震,你可把勞資害苦了!”
劉嘉響躲在掩體後方,陰森森地咒罵道。
他和尹震把大部分的電詐人員,統統轉移到了暹羅,本想着等到風頭過去,重新再啓業務。
誰曾想,山海集團連給個解釋的機會都沒給,直接派遣了一隊‘哨兵’機器人,先是蕩平了麻慄壩的武裝組織,接着掃平了尹家。
由於劉家的莊園建在半山腰上,後面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熱帶雨林,他在察覺到不對勁後,第一時間帶人遁入了密林深處。
藉着地形優勢,勉強躲過了第一輪的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