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姓石,是做生意的!請問你們是這裡的工人嗎?我想要找你們工廠負責人有事商談。”
石志堅從懷中掏出香菸,磕出幾支遞給肥仔坤三人。
肥仔坤三人此時顧不得去管那三隻沒義氣的看門狗,見石志堅西裝筆挺,說話又客客氣氣,看樣子是大人物,就把手在身上隨便擦了擦,這才分別接過石志堅手中香菸,一看牌子,卻是精品萬寶路,據說一盒要二十三塊港幣,在這個年代算是很奢侈的香菸了,畢竟他們這些汽水工一個月的薪水也不過才三百。
“我們大佬沒在這裡。”肥仔坤說。
“我們大佬就是這裡的村長!”黑仔說。
“今天我們村長他太公過大壽!”祥仔說。
石志堅笑笑:“那能不能帶我過去一趟?”
“這個?”肥仔坤猶豫了一下。
旁邊大聲雄道:“又不叫你們走路,坐車咩,有什麼爲難的?”
肥仔坤三人一聽有車坐,立馬就積極了。
“我去!我去!我帶你們去!”
三人一起舉手,長這麼大還沒坐過車,坐上也不知多過癮多威風。
“黑仔,祥仔,你們不要爭了,我歲數比你們大,這樣的重活還是讓我來做!”肥仔坤板着臉,叼着菸捲,然後回頭朝石志堅一哈腰:“石老闆是嗎,上車先!我坐哪兒呀,我帶你們過去!要小心啊,村子裡可有狗,都是散養可沒拴好!”
……
土瓜灣,新梅村。
當石志堅開車來到村子裡的時候,整個村子熱鬧至極,今天是大佬賴太公過壽,幾乎整個村子的人都來拜壽。
拜壽的禮物也種類繁多,什麼土雞蛋,土鴨蛋,要麼就是白菜蘿蔔,鹹肉臘腸,總之,拿錢的沒幾個,大部分都是土特產。
客廳內,大佬賴一臉不爽,對老太公說:“咱們這些村民也太不夠意思了,你過大壽,卻拿這些東西來糊弄人!”
又說:“上次張黑牛他老豆過大壽,我作爲一村之長好歹也遞禮五塊錢,這次他不但不給錢,還只是提了一筐鹹魚過來,太瞧不起人了!”
老太公就批評大佬賴,“大家都是一個村的,不管送咩東西都是一片心意!計較太多,是要折壽的!”
大佬賴就翻白眼:“就你心好,等會兒算算賬,過個大壽賠了幾多錢!”
就在大佬賴滿肚子不爽的時候,聽外面人嚷嚷:“有車!有小轎車!”
這個土瓜灣村子特別偏僻,平時不要說有小汽車了,就連自行車都沒幾輛,很多人去九龍城趕集都是徒步,或者搭乘附近的牛馬車。
“誰來了?你快出去看看!”老太公對大佬賴說。
大佬賴就摳摳鼻孔:“能是什麼人?八九是那些稅務局的,要不是就是水利署收錢的!咱們這窮地方鬼才會來!”
“說不定是來給我拜壽的!”
“太公您老高壽啊?淨說糊塗話!你一直都待在這村子裡,邊個認識你?還開車過來給你拜壽?想得美!”
嘴上這樣說着,大佬賴卻還是挪動屁股站了起來,“我去看看先,要是過來收稅,就把今天收的那些鹹魚蛋散送他們!”
……
黑色大衆小轎車停靠在一棟土院子附近。
石志堅,大聲雄還有肥仔坤一下車就被一大羣人圍了起來。
“肥仔坤,發達了?竟然坐上小轎車了?”
“不是,我是帶人過來看看!”肥仔坤嘴上說着,卻一臉得意神采飛揚,還故意把屁股斜靠在車頭,嘴裡叼着菸捲,擺出車模POSE,“對了,大佬賴呢?這位石老闆找他有事兒!”
那幫村民圍着車嘰嘰喳喳,有的伸手去摸,有的往裡面去看,還有的學着肥仔坤模樣也靠在車頭上,對肥仔坤說:“在屋子裡陪太公呢,好像不太高興,收了太多鹹魚!”
石志堅這邊則讓大聲雄拿了車內成條的香菸散給那些男性村民。
一時間圍着小轎車熱鬧的跟過年似的。
“什麼事兒啊,這麼吵?”大佬賴邁着八字步走了過來。
肥仔坤馬上立正站好,衝他說:“有人找你!”
“邊個找我?”
“是我?我叫石志堅,幸會!”石志堅見正主來了,忙主動走上前伸出手道。
大佬賴上下打量了石志堅一眼,卻沒和石志堅握手,而是問:“你是誰?幹嘛找我?”
石志堅收回伸出的手,臉上笑容依舊,這次掏出香菸遞一支過去。
大佬賴看了看高級香菸,“我自己有土煙抽,不習慣抽這種洋菸!”嘴上說着,卻伸手把香菸接過,架在耳朵上。
石志堅沒有立馬說想要來這裡收購汽水廠,而是笑着對大佬賴說:“不好意思,來的匆忙,剛纔聽大家說今天是老太公大壽,我準備了一點點薄禮,不成敬意!”
說着話,石志堅就從懷中掏出皮夾,打開取了六張港幣,合計六百塊錢。
“阿雄,有無紅包?”
大聲雄見問,就道:“沒有啊,堅哥,不知今天有人過壽,我沒準備。”
石志堅就很不好意思過頭對大佬賴說:“這個……六六大順!沒紅包裝還請見諒。”
大佬賴足足愣了三秒鐘,還真有人拿錢過來給太公拜壽?遞禮還是六百?!
撲你個街,我剛纔態度是不是不太好?
頓時,大佬賴眉開眼笑道:“沒關係的,只要是錢就行,我不介意有無紅包!紅包只是習俗,是兆頭!”說着忙不迭接過六百港幣,心裡樂開了花。
“石老闆是嗎?如果沒什麼事兒進去喝一杯!”大佬賴邀請道。
石志堅看看吵嚷的周圍,知道在這種場合根本就談不成生意,於是道:“不如這樣,我在附近的‘龍城大酒店’準備了酒宴,想要邀請你還有安樂汽水廠的衆多大佬一起吃頓便飯!”
“這個嘛,”大佬賴用手指颳着下巴,神色猶豫,“今天是我太公大壽,我好孝順的,不能隨便離開!”
“是嗎,那就有些遺憾了,本來我還叫了幾個靚女過來坐陪……她們都好想認識你這樣的大人物!”
“靚女?”大佬賴猛地一個激靈,“石老闆你這話說的,你遠道而來又這麼有誠意,我要是不賞臉就是看不起你!走,我們走先!”
“可是----”石志堅指了指宴席裡面,“你剛纔有講自己好孝順的,這樣走掉沒關係吧?”
“沒關係啦!我太公沒我作陪又死不了!那些靚女就不一樣了,見不到我不知有多失望!”大佬賴說完就往車上鑽,順便吩咐外面肥仔坤,“你陪我太公吃酒!我陪石老闆去大酒店!靚女沒我可是要傷心的!”
憐香惜玉,
大佬賴!
子承父業,
賴東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