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半天已過。
吳遠原準備提前半小時下班,專門到機關大院去接上劉局的愛人陳姐。
結果由於天變長了。
到了下班時,天色還是亮的,以至於忘了時間。
好在匆匆忙忙地趕到機關大院,拎着一網兜的菸酒上了樓,敲開劉局家的房門。
陳姐早就換好了衣服,只是手上還捧着碗飯,一看就是給陳老爺子準備的。
吳遠心裡一動,當即道:“陳姐,別費那事了。把老爺子帶上,一併出去熱鬧熱鬧!”
陳姐猶豫道:“這合適麼?大兄弟?”
吳遠放下網兜道:“沒什麼不合適的,陳姐。本來就是家常便飯,只要陳老爺子願意,我們巴不得他去呢。”
說話間,陳老爺子打屋裡走出來道:“喲,小吳來了啊!快進來看,我最新收的梳妝盒……”
不等吳遠迴應,陳姐便打斷道:“哎呀,爸,還看什麼梳妝盒?吳老弟是來請我們出去吃飯的。”
陳老爺子當即急了,“那你還等什麼?快來給我換身衣裳。別人的飯我不吃,小吳的飯我無論如何都要吃的。”
吳遠笑道:“多些陳老賞臉了。”
陳姐心裡高興,嘴上卻埋汰道:“現在啊,也就你,還拿當他是個幹部!”
吳遠難以苟同道:“陳姐,我跟陳老爺子,在木工傢俱上還有很多共同話題的。”
陳老爺子當即附和道:“就是!”
隨即對着吳遠埋怨閨女道:“小吳,你別她瞎說。她啊,就是一俗人!”
不多時,陳老爺子換上了一身老幹部休閒裝。
相比於年輕人,那是穿得有點多。
可他是老人,倒也不足爲奇。
真正奇怪的是,即便他整裝待發了,懷裡頭還抱着一個古色古香的梳妝匣。
看得陳姐一臉無奈道:“哎喲,爸,咱們是去吃飯的,你帶那玩意幹啥?”
陳老爺子跟個孩子似的,護着梳妝匣道:“我就愛帶着,要你管?”
吳遠揮揮手打岔道:“不妨事,陳姐。咱們走吧,別叫劉局等急了。”
一行人下了樓。
吳遠把抱着梳妝匣的陳老爺子和陳姐一道安排在後排,自己上了副駕。
賓利慕尚一路緩緩地駛出機關大院。
後排的陳姐開着車窗,逢人打招呼,言語間就按捺不住地自豪。
連帶着把吳遠一通誇。
聽得吳遠無奈失笑道:“陳姐,你把我誇得也太過了!我現在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你不會是還想給我介紹對象吧?”
陳姐立馬正色道:“我都是實話實說,怎麼了?況且你現在要是沒有對象,追求你的姑娘能排到市裡去!”
陳姐所說的市裡,是指北陰市區。
這一路起碼近百公里。
可不敢胡說,可不敢胡說。
賓利慕尚抵達縣招待所時,沈清早已在門口翹首以盼地等了半天了。
見到車子挺穩,立馬主動上前打開車門。
結果打開的是後排的車門,裡頭坐着的卻是陳姐。
愕然之餘,才發現吳遠打副駕駛上推門下車了。
沈清來不及懊惱,連忙跟着陳姐一起,把抱着梳妝匣的陳老爺子一道攙扶下了車。
吳遠快步跟上。
沈清連忙欠身道:“劉局和熊局都已經到了,就等你們了。”
吳遠點點頭,就見沈清胸前的銘牌似乎變了。
變成領班了。
其實不是他想注意,實在是銘牌的位置太顯眼了。
收回目光,不動聲色地打趣道:“區區一頓飯局,早知道就不麻煩你這個領班親自安排了。”
沈清俏臉一紅,理不直氣不壯地道:“領班也是服務員。”
說話間,前頭的陳姐扶着陳老爺子,已經到了包間門口。
因爲劉局帶着熊剛迎出來了。
沈清快走幾步,從旁邊繞過包間,入內安排打點一切。
留下衆人在門口寒暄招呼。
一見吳遠親自到家裡,把自己老丈人都接來了。
劉局說不動容,那是假話!
況且他從和熊剛的談話之中已經瞭解到,此去建管局已經板上釘釘了。
那麼吳遠身爲熊剛的幺弟,還能對自己家人和早已人走茶涼的老丈人,做到這一步,屬實是極爲難得了。
寒暄之後,進了包間。
先前濃郁的煙霧,早已消散了大半。
吳遠安排着陳老爺子,以及劉局倆口子上座。
然後自己跟熊剛分坐兩邊陪着。
姿態上極盡謙恭。
咱越是用不着人的時候,越要把姿態做足。
其實吳遠這樣做,主要是做給三姐夫熊剛看的。
沈清眼見吳遠不在主位上,起初還有些不習慣。
但漸漸才發現,吳遠敬陪末座的,反而離她最近。
如此以來,反生歡喜。
很快,酒菜上桌。
這本來就是一次交心的家常便飯。
所以酒剛滿上,劉局便搶先舉盅預祝起熊剛道:“今天我也算是借花獻佛了。預祝熊老弟你在新的工作崗位上,再接再厲,再創輝煌!”
對於這些場面話,熊剛早已應付自如,虛心迴應道:“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跟劉局你的提攜和栽培是分不開的。這一盅我幹了,您隨意。”
吳遠剛想說舉杯陪一盅。
卻被陳老爺子拉住道:“你瞧瞧我這梳妝匣怎麼樣?”
居中的陳姐打斷道:“爸,正吃飯呢。”
吳遠擺擺手表示沒事,隨即接過陳老爺子當寶的梳妝匣一看。
的確是個有點年份的老物件。
雕花和油漆也都古色古樸的。
只是結構上,相比於自己給花娘修復的那個梳妝匣,簡單多了。
於是吳遠估摸着道:“陳老,這匣子百來年應該是有了!不過我在BJ,見到一個更加繁複巧妙的梳妝匣,那構造就跟百寶箱似的……”
一聽吳遠說起,陳老爺子不由露出神往之色。
等到吳遠說完,這才嘆息道:“我知道,想看最多最好的古董傢俱,肯定是在四九城之內。我聽說,有個叫潘家園的,專門賣古董文玩的地方?”
吳遠笑道:“陳老,那地方假貨更多!”
陳老卻執迷道:“也就是說,真貨還是有的?”
吳遠只好承認道:“有是有,就算不是萬里挑一,怕也的是千里挑一。尋常人,只有打眼的份,沒有撿漏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