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兒子,兒子一個也不孝順,要兒子幹啥啊!”田芳一張老臉滿是淚水,花白的頭髮也凌亂的跟雜草似的。
這時候,孫紅建緊跑着趕了過來,一看這架勢,頓時驚嚇的臉色一白,上前一把拉住田芳,皺着眉道:“媽,你這是幹啥呀,你要是真有個好歹可咋整。咱別鬧了,有話好好說成不成。”
“紅建啊,你可算是過來了。”
田芳一看到他就哭的更兇了,哽咽着指向孫紅斌家大門口:“老四媳婦兒她……她不把我老婆子當人看吶,把我當牲口使啊!”
“就算是紅斌家的有啥不對,您也不能這樣想不開呀,不是還有俺兄弟幾個的嗎?”孫紅建慌亂的招呼着周圍的人幫忙,總算慢慢的把田芳從井口邊兒往下拉了一段距離。
稍微鬆口氣,孫紅建皺眉問周圍的人:“紅斌兩口子呢?”
有人不滿的嘖聲道:“關着門躲在屋裡,不敢出來了哩。要我說紅斌家的心還真是狠,老太太都要鬧着跳井了,她連個頭都不露。”
“紅斌兩口子也太過分了。”
孫紅建一聽也是氣不過,把田芳交給旁人幫忙看着,幾大步就衝到了孫紅斌家堂屋門口,擡起手重重敲門:“紅斌,玉翠,你倆要是還有點良心就趕緊的給滾出來!”
“三哥,這事兒也不能全怪玉翠,她也就是隨便說了那麼幾句,咱媽就尋死覓活的,玉翠膽子小,可是被咱媽嚇得不輕吶。”
堂屋裡,傳出孫紅斌底氣不足的說話聲。
孫紅建一聽這話就更來氣,冷笑一聲道:“紅斌,你是咱幾兄弟裡最小的,從小咱爹咱媽最疼的就是你,啥好吃的好喝的好穿的都緊着你。你現在成家了有了媳婦兒了,這樣昧着良心不管自己親媽的死活,你還是不是人。”
孫紅斌靠在門邊兒上,嘖了一聲道:“三哥,你這話不能這麼說啊,我也不想這樣不是。”
孫紅建懶得跟他說那麼多,砰砰拍着門道:“你趕緊的給我把門打開,你要是不開門,我可就砸門了啊!”
半晌都沒搭腔的高玉翠一直靠在們班上,這會兒終於忍不住開了口,聲調尖細高昂的衝着門外吼道:“三哥,你是不是也看着俺是夫妻倆好欺負啊!你要是那麼孝順,就趕緊的把老太太接你那院住,我這廟小,容不下她那尊大佛。”
孫紅建氣的火冒三丈,擡腳猛地一踹門,磨着牙道:“老四媳婦兒,就算這不是你親媽,那也是你婆子,你這樣真就不怕人笑話。”
“她都不怕人笑話,我有什麼好怕的。”高玉翠扯着嘴角不屑的哼了一聲。
孫紅建被氣的,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聽到身後嘈雜的議論聲,還有就是田芳嗚嗚咽咽的啼哭聲,耳朵邊嗡嗡響,眼下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正頭疼的時候,孫雨蘭領着村支書邵文兵和大隊幹部孫德利擠了過來。
邵文兵還沒走近,就皺着眉問起來:“紅建,這是咋回事兒呀?”
孫紅建扭頭一看是邵文兵和孫德利來了,眼前一亮,連忙從口袋裡掏出煙遞給他們,深嘆一口氣道:“我也不清楚到底啥緣故,俺媽就鬧着要跳井哩,老四跟老四媳婦兒就躲在屋裡不出來,連看都不看一眼。”
邵文兵瞭然點點頭,也沒接孫紅建遞上前的煙,走到門口敲了敲門,沉着臉道:“紅斌,玉翠,你倆趕緊的把門打開,不管是啥事兒,你們總得露個面。你們別忘了之前還簽了讓老太太輪流住的文書,有村支部蓋的章,還有你倆的指紋,這要是拿到法院,也是有一定法律效力的,你倆總不想因爲這事兒被法院傳喚吧!”
屋裡,孫紅斌心裡害怕,忐忑的看着高玉翠,小聲道:“玉翠,要不咱開門兒吧,你看這事兒鬧的,再這樣下去咱倆還有啥臉在村裡待啊!”
高玉翠白了他一眼,哼道:“就知道你是個老鼠膽子,一點用都沒有。”
嘴上雖然這麼說,可還是老老實實的把門給打開了,陪着笑臉跟邵文兵和孫德利打招呼:“邵支書,德利哥,你們都來了哈!”
“我們再不來,你倆就準備把老太太往死裡逼的吧!”孫德利沒好氣的瞟了他們夫妻倆一眼,不忿的冷哼一聲。
孫紅斌也呵呵陪着笑,道:“德利哥,你看你這話說的,我倆怎麼會把我媽往死裡逼呢?說起來,也是俺媽自己胡鬧想不開才鬧成這樣的。”
田芳一聽這話就來了火,帶着哭腔就衝着他倆破口大罵:“你們這兩個沒良心的,我在你們家住着都要成奴隸了,成天不是幹着就是幹那,操心的事兒比啥時候操心的都多,給你們洗衣裳做飯打掃爲生,你們就遊手好閒的出去瞎轉悠,讓我一把老骨頭給你們洗洗涮涮的,不虧心嗎?”
“媽,我們又沒逼着讓你做事兒,我也就隨口說說,也沒真讓你幹活,你咋就還往心上去了。”
高玉翠臉上滿溢笑容,“再說了,俺家裡也有倆孩子,我不是成天忙着招呼孩子,沒精力去操心那麼多嗎?你這一來,家裡多了一口人,我哪忙得過來。”
“你兩個孩子就忙不過來了?”
田芳氣的胸口劇烈起伏:“那我原先住老二家,家裡有四個孩子,老二媳婦兒不也忙過來了?啥時候讓我操心幹過活。”
“老二媳婦兒那不是不爭氣嘛,連着生了仨閨女,生到第四胎纔給您添了個孫子。”說到這個,高玉翠竟然還有點得意。
田芳一聽這話,一肚子的火氣被硬生生壓到心口,上不來下不去的,幾乎要把她被憋屈死。
孫雨蘭就站在人羣后邊兒看着聽着,一句話也不搭。
她其實早就意識到田芳跟高玉翠早晚得鬧起來,只是沒想到田芳那麼受不住委屈,這麼快就尋死覓活的鬧起來。
當然,她也猜得出,田芳那麼惜命的人是肯定不會真的尋死的,這一切不過是做給外人看,逼高玉翠夫妻倆順從她的手段。
這一點,孫雨蘭已經見識過無數次,早就不當回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