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梅花這大嗓門一喊,原本在廚房做早飯的張母臉色頓時不好看了,神色間有些難堪。
她嘴巴緊緊抿着,看了一眼給她幫忙燒火的大兒子張宸毅,有些欲言又止。
張宸毅的媽媽,叫王小蓮,踏實肯幹,性子和軟,不會說東道西,所以經常被這個大嫂給擠兌的說不出話來,每次都吃虧,也就是俗稱的‘包子’性子。
王小蓮知道這兒媳婦長的好看不說,還心氣大,眼界高,看不上他們家,這心理也是有準備的。
原本,她想着看不上也正常,這門親事確實是他們高攀了,只要陳香琴本分,能和他兒子一起安心過日子,娶回家多擔待一些,就算她這個做婆婆的去伺候兒媳婦,她也沒意見。
可是,陳香琴連本分也談不上,昨天婚禮上,一開始不願意給她和老伴兒磕頭,雖然最後被兒子強硬的拽着給磕了,可是,這事已經鬧了,這臉也已經丟了。
因爲這,她和老伴兒是又氣又擔心,大半夜都沒睡着覺。
爲了娶陳香琴回來,不算其他,光是彩禮錢就花了小一千,這數目,一傳出去,都讓人咋舌,這媳婦兒可真金貴啊!
這個時候,就算是工人,工資也就是三四十塊錢,更別提農民了。
這一千塊錢,就是一筆鉅款!
張家掏出所有的家底都湊不齊一千塊啊,其中,有六百塊錢是借的。
欠了一大筆的債,還娶回來一個這麼鬧騰惹事的媳婦兒,能不糟心嗎!
張宸毅聽到這大伯母的話,臉色也是一沉,等看到母親欲言又止的樣子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遂說道,
“媽,香琴她起了。放心,她不會鬧了。”
王小蓮嘆了口氣,她是真後悔將陳香琴娶進門,可也知道兒子是喜歡的。
昨天她沒睡着,隱約聽到了昨晚兒子房間的動靜,可是鬧了大半宿,這一早晨,他更是忙活着又是刷木桶又是燒水的,明顯是給他媳婦兒洗澡用的。
王小蓮覺得這村上都找不到一個男人,能像她兒子這樣疼媳婦兒的。
既然兒子都開口這麼說了,王小蓮也無法再說出什麼不好聽的刻薄話,只得低聲道,
“你自己覺得好就行,等你休完假,到時候讓她跟着你去部隊,媽也不管了。”
也管不了。
兩人正說話間,劉梅花已經來到了廚房,倚在門口,陰陽怪氣的繼續道,
“呦,老二家的,你自個做飯呢。新婚第一天的這頓飯怎麼也該你媳婦兒做了孝敬你啊!你瞧瞧,你哪裡是娶了個兒媳婦,簡直是娶了個祖宗回來!昨天在婚宴上不給臉,今個結婚第一天就睡懶覺,除了長的俊一點,真是一點都不中用。昨天她鬧的我們張家丟那麼大臉,要是我,早就將她打回孃家去了!”
“大娘,這是我家的事!”張宸毅臉色一冷,目光銳利的看着她,聲音發沉的說道。
劉梅花被他看的心一緊,竟是有些害怕,原本到嘴邊的話,就這麼被嚇了回去。
可是,等這份莫名的膽寒褪去之後,她這臉色更加難看了,嗓門一開,手一拍大腿,就開始嚎叫起來,
“什麼你家的事!你不姓張啊!你別以爲出去當了幾年兵,成了個副排長啥的,回來就人五人六的不是你了!你爺爺去世的時候雖然分了家,可你爸和我男人是親兄弟,我也是你大娘!你就這麼給我臉色看,你個沒良心的崽子!”
“大嫂,小毅沒給你臉色看,他就一個小孩子家,不會說話,你別和他計較。”王小蓮神色訕訕的,走到劉梅花面前,拽了拽她的衣袖,聲音不大的想要和稀泥。
“什麼小孩子!都娶媳婦了,還小啊!”劉梅花甩開她,指着張宸毅繼續道,
“看你娶回來個什麼女人,啥也不會幹,就知道等吃等喝,還不孝敬公婆。就你這媳婦兒,娶回來也是丟臉……”
以前的她,可不是這麼說的,那時她可是巴不得陳香琴最後嫁的是她兒子,和張老爺子鬧過幾次之後,沒有結果。她就去陳香琴家裡說這件事,卻被陳香琴的爺爺給狠狠的拒絕了。
當時陳爺爺說瞧不上她兒子,看中的就是張宸毅!
這下,劉梅花可是將張宸毅給煩上了,甚至是恨上了。
這個侄子張宸毅,她從來就不喜歡,因爲張宸毅出生的時候,她還沒生兒子呢,就只有個兩歲多大的女兒。
她嫁進張家早,可是,這張家的長孫,卻不是從她肚子裡生出來的,當時還有那嘴碎的,說她生不出兒子,這可真是氣死她了。
一年後,她懷孕了,生了兒子張洪濤,想着總算是揚眉吐氣了,這下可沒人說她不能生兒子了。
但是,這小孩子,年齡差不多,又都是堂兄弟,這可就少不了做比較了。
尤其是劉梅花,她更是個喜歡愛計較愛比較的人。
可是,問題就出在了他兒子,無論是從哪一方面比較,都比不上張宸毅。
論長相,張宸毅從小就俊美,長大後更是身姿挺拔,面容俊朗,若不是他定了親,很多姑娘都想嫁他,那張洪濤雖然也不難看,可真是比不過他。
論才能,張宸毅很聰明,上學之後,學習也好,每次都是年紀第一,若不是他家裡窮,後面還要養弟妹,他也不會選擇去當兵了,而是會考大學。
至於其他的方面,張宸毅更受張爺爺喜歡,什麼好東西都想留給他,這不,定個娃娃親也是他的。
不論比什麼,張洪濤都比不上,劉梅花能不煩,能不氣嗎,就這麼,也將張宸毅給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