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這水年年都漲嗎？”
明黛像是不經意地問了句。
大姐搖頭說：“不是年年，偶爾吧，不過今年這水總覺得怪怪的。”
明黛：“是不是特別的渾濁？”
“對對對！瞧着渾了好多！哎老潘，往年這時候這河水也這些渾嗎？”
大姐跟着問起了丈夫。
這可是合了明黛的心意。
她特意來這山裡，對採松茸感興趣是一回事，主要還是想找找災難前的徵兆，給村民和大傢伙提個醒兒。
至少爲她後來要做的行動，提前打下基礎，能有人站出來跟她一隊是最好的。
明黛充滿希冀地看着那位大哥，希望他能夠重視這個問題。
以及被家長抓包早戀的心虛。
他該不會是……要來找她吧？
“黛黛！急救箱來了！”
明黛輕輕嘶了口氣，正想從包裡找個創口貼、酒精棉片什麼的。
明黛越聽越愧疚：“是我的錯，孫老還特地打電話來給我，讓我去品嚐新菜，結果我卻忘了這回事兒，真的抱歉啊。”
明黛：“我沒事……”
大姐不疑有他，同時不忘對明黛他們節目組挑地方的眼光表示大力贊同。
和暮低沉的聲音，隱約透着一絲無奈：“你去山裡錄綜藝了？”
低頭，看了眼鮮紅醒目的襪子，猶豫着要不要把襪子先脫下來……電話響了。
明黛愣了下，這才發現電話是和暮打來的。
一行人原路返回村裡。
蘇訪雲給明黛做了個口型。
唯一遺憾的就是魚太少，六個人每人分個幾口就沒了，大家都有點沒盡興。
雪白襪子的後腳跟處已經被血色浸染了一大塊。
多虧了夫妻倆的習慣，明黛有幸嚐到了極美味的烤魚。
但很快，心臟又被密密麻麻包裹，暖意流淌。
它的佐料很粗糙，口感也不如城市高端飯店裡做得那般精緻，但它卻有着別樣野趣，配合這山林美景，是不一樣的風味。
他摸出隨身背的刀，麻利地把幾條魚開膛破肚，藉着小河水洗乾淨，不太在意地接話道：
“好像沒有。估計是因爲上游雨太大，這水瞧着才奇怪吧……哎，小花，你帶佐料了沒？”
可惜，這大哥滿腦子就只有吃魚的事兒。
明黛全程面無異色。
太急太慌，根本就把其他事拋在了腦後。
他語速變快，隱約焦急：“你們拍攝地具體在什麼位置？”
“我瞧着這裡山清水秀的，應該沒遭過什麼災吧？”
明黛解釋：“不嚴重，就是……”
不止明黛，包括李洛等其他人，全都是讚不絕口。
和暮聲音驟然緊繃：“急救箱？你受傷了？”
“黛黛。”
“帶了帶了。”
說他們進山採松茸，常常一待就是一兩天，所以會帶點東西，方便在山裡過夜吃東西，像是佐料就必不可少，藉着小溪河水捕魚打牙祭，可比吃乾巴巴的餅子饅頭好多了。
明黛想要阻止早已經來不及。
不經意擡眼，看見面前抱着手臂站着的蘇訪雲……
蘇訪雲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本來應該藉着節目組搭的網在開會處理公事，也是明黛會選擇在這個時間獨自處理的原因。
明黛的話忽的卡在喉嚨裡，有點小小的懊惱。
蘇訪雲急匆匆地衝進門。
明黛心思都在腳上，匆匆瞥了眼來電顯示，都沒看清，就放在耳邊餵了聲。
“我真的沒事！”明黛提高音量，阻止了和暮的一時衝動，“只是今天山路走太多，後腳跟磨破了而已！”
伴隨着這聲音的，還有椅子在地板滑開的聲音，以及匆匆的腳步聲。
明黛心尖一動。
臨行前，明黛望過漫山綠色，狀似不經意地問那位大姐：
和暮竟反問了句：“真的？”
明黛只好嚥下後面半句話。
但是拍攝沒有徹底完成，明黛便堅持着沒說，而是跟其他嘉賓匯合，大家一起錄製了任務總結和晚飯環節。
和暮溫柔低沉的嗓音，像是被山風拂過的竹林。
真是越來越不像那個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他。
‘我出去等你。’
“孫老那邊不急，新菜隨時可以去試。我只是擔心你在山裡這幾天習不習慣。所以在聽凌凌提過後，想來問問你。”
“你等着！我去找急救箱！”
也是明黛最近幾天都被要改變蘇訪雲命運的事情塞滿了大腦。
以明黛經驗，後腳跟多半是破了。
和暮反過來安慰她：“我只是想起上週我們約好要去孫老那兒吃飯，不過沒有定具體時間，沒關係。”
明黛莞爾一笑。
難怪。
饒是明黛特地穿了雙輕便透氣的登山鞋，這會兒腳也磨得厲害。
“可不是嘛，都說咱們這兒是福地，之前隔壁幾座山的村子遭了泥石流，咱們這裡都半點事沒有！所以我說你們可會挑地方了！”
等蘇訪雲轉身離開房間，明黛真不知道該不該鬆口氣。
明黛好笑，眼裡柔光盪漾：“真的。”
“我剛來第二天呢……”
明黛先是愣住。
“你受傷了？”
蘇訪雲根本不等明黛說完，風風火火就跑了。
夫妻倆看明黛等人有些疑惑，主動解釋起來。
可是天色有些晚了，素材也拍得差不多，大家必須要打道回府了。
夫妻倆被誇得高興，做食物的人最開心就是看到自己的手藝被稱讚。
這是和暮第一次沒有認真聽明黛把話說完。
“和……暮？”
這夫妻倆說起進山這些事頭頭是道，但是對河水渾濁一事卻不大上心。
直到回房間，她才小心翼翼脫掉鞋子。
在山上走着不覺得，一回到村裡，整個人狀態稍稍鬆懈，持續不斷的疼痛感便從後腳跟處傳來。
明黛悄無聲息嘆氣，已經預想到自己的行動恐怕比想象中更困難。
恐怕就是因爲這村子基本沒遭過這種大難，根本沒有經驗。
“對啊。”下意識答完，明黛纔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小心翼翼開口，“我是不是……沒有告訴你？”
和暮很細心地注意到了明黛變化：“怎麼了？”
明黛沒答話。
她聽見淅瀝雨聲。
窗外，暮色天空已被陰雲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