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華聽到這裡,倒有些敬佩他這個四嬸了。
遇到這樣條件的男人,一般女人都會埋怨男人無用,指責、斥罵、雙雙吵鬧,這是普遍的家庭現象,看四叔也是個實在人,所以他說沒有便是沒有的。
吳華繼續道:“她沒有埋怨,並不代表她不想改變現狀,誰都會想着朝好的方向發展。你對礦區有感情,你給老闆賣人情,但是他們會不會因爲你生活困難而多給你發幾十塊錢工資,會不會因爲你急需錢用而借錢給你?”
吳四叔似是在回想着以前的過往,眼神飄忽的搖了搖頭,良久才說了聲不會。
吳四叔想起了那一個深夜,女兒生病發燒急需錢住院,他冒着大雨去跟礦區的老闆借十塊錢,卻被礦區老闆丟下一塊錢打發走……
他想起了自己在挖煤時被塌下來的煤壓斷了腿,想起老闆拿着二十塊錢來看他時,那施捨的眼神……
他想起了媳婦來礦區給他送飯,下雨天暈倒在路旁,卻沒有人上前去扶……
一幕幕的場景,不斷的浮現在眼前。
而這一切的一切,除了自己對礦區難捨的感情,對這份工作施加給自己的責任外,看不到別人對他的付出有一絲的迴應,好似他對礦區的感情,對礦區的付出,都是理所應當的工人該有的責任。
沒有感恩,沒有回報,所有人都離開了,往外發展了,而自己卻還在那裡死死守着。
原來,一直都是自己糾結於此,自己把自己的付出看的太重了。
想到這裡,吳四叔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吳華看着四叔神情上的變化,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了些許的作用,於是便上前勸慰道:“不如四叔就留下來吧,剛剛我有個朋友的廠裡要招人,四叔可以去試試。”
吳四叔聽了侄子的話,眼底閃過一絲光亮,有些期待的看着吳華。
可是過了一會,又想到自己除了挖煤曬煤,什麼都不會,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可是我沒做過那些東西。”
吳華聽了四叔的擔憂,知道他是決定留下來了,心裡也有些高興,便說道:“不會就可以學啊,有誰是生下來就會的,只要四叔肯留下來,我就一定幫你安排工作,到時候四嬸也可以一起去。”
吳愛國聽着兒子的建議,忙是附和着說道:“對對,四弟妹也去,就不要再回山西了。”
吳愛國到底是不想看着弟弟繼續辛苦下去。
吳四叔聽着哥哥和侄子的話,心裡頭也有些許的動搖,但是自己還有個女兒,如果去了城裡,女兒怎麼辦,城裡讀書太貴了,他們負擔不起啊!
吳華看着吳四叔動搖卻又猶豫的樣子,很是不解,於是便問道:“難道四叔還是放不下山西嗎?”
吳四叔搖了搖頭,深嘆了口氣,最後才說出了自己的憂慮。
“山西我倒不是放不下,只是萱萱要讀初二了,如果去了城裡,別的東西不說,萱萱的學費就是個大問題啊!”
一聽四弟是因這個而擔心,吳愛國隨即拍了拍胸膛,對着四弟說道:“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萱萱的學費,我這個做大伯的負責了。”
吳愛國想着,兒子之前給他母親的一筆存款,給萱萱交學費,那是綽綽有餘了。
“是啊四叔,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學費花不了多少錢的,如果你決定好了,過幾天就可以直接去上班,到時候工錢肯定不比山西那邊低,最關鍵的是可以經常回家。”吳華一副老大人的樣子勸慰着吳四叔。
吳四叔聽了三哥和侄子的話,覺得什麼難題都解決了,但是也沒有直接答應,而是說等會回去跟媳婦商量一下。
吳愛國埋汰他,不滿的說道:“這麼好的事還不決定,不用問了,四弟妹肯定同意的。”
吳華見父親心急的樣子,不禁好笑,他老爹除了護犢子之外,也是很護他這個四叔的,就是有點急。至少得給時間四叔考慮考慮。
於是吳華便笑着打趣道:“爸,你讓四叔考慮考慮嘛,又不是娶媳婦,急什麼急?”
吳愛國見兒子還有心情開玩笑,沒好氣的回道:“我倒是急着讓你娶媳婦了,你倒是娶啊。”
吳華瞬間無語了,輕咳了兩聲,便找了個藉口開溜。
他算是明白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走出大廳,吳華見母親正與四嬸在說話,走上前,禮貌的問了聲四嬸好。
吳四嬸見吳華這麼禮貌,很是高興,忙應了聲,並道:“小華真是越長越帥了。”
旁邊的堂妹吳萱見吳華出來,也是很有禮貌的喚了聲堂哥,吳華見小堂妹如此有禮貌,也是客氣的打了招呼。
四嬸皮膚有點黝黑,長得頗爲矮小,但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樸實感。相夫教子,以夫爲天,還把女兒教育的這麼好,吳華心底暗暗的給他這位四嬸點了個贊。
“媽,劉冬梅呢?”吳華見母親跟四嬸聊的起勁,便不準備打擾,隨即問了聲劉冬梅。
“剛剛出去了,好像去買東西。”田慧英看着外頭說道。
“哦,那我去看看。”吳華說完走了出去。
劉冬梅此刻正在菜園子裡,埋頭挖着蒜頭。
這個菜園子,是吳華家的,田慧英之前帶她來這裡摘過菜。
好不容易拔出來一根大蒜,看着根部只有小小個的蒜仁,劉冬梅有些失望。
放下蒜苗,劉冬梅繼續盤着菜地裡的土。過了一會,又拔了一根蒜苗出來,看着明顯比之前大的蒜,劉冬梅笑了,然後又繼續埋頭盤土。
拔了大概又三五根的蒜,劉冬梅便拿起蒜頭出了園子,臨走之前把門裹好了。
只見劉冬梅拿着蒜頭,一邊走一邊掰着蒜苗,蒜頭被留下了,蒜苗卻被她丟在路上。
走到小溪旁,劉冬梅蹲下,並清洗着剛剛掰好的蒜頭。
吳華出來找劉冬梅,先是去小賣部看了看,問了問陳嬸,陳嬸說沒看見人,而後又在村門口找了找。
知道劉冬梅害羞,不敢去村裡,於是吳華便想着跑來地裡看看,果然,遠遠的便看見劉冬梅在自家菜園子裡摘菜,想來是知道四叔一家來吃飯,特意來摘菜的。
想到這一層的吳華有些得意,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果然是出得廳堂進的廚房啊。
遠遠的看着劉冬梅,卻見她並沒有摘多少菜,而是隻拔了幾根蒜。吳華這就有些不解了,這麼點兒蒜,夠一家人吃嗎?
此刻見劉冬梅蹲在溪邊,吳華也走了過去。
越走近越感覺不對勁,因爲吳華好像看見劉冬梅在吃蒜頭。
吳華有些無語,快步上前,一把拍開劉冬梅塞進嘴裡的大蒜。
“你在吃什麼?”吳華把搶來的大蒜扔在溪邊。
劉冬梅有些驚恐的看着突然出現的吳華,嘴裡還殘留着辛辣的大蒜味,讓她不自覺的吸着氣。
“好辣。”劉冬梅被辣的不行。
吳華扶額,有些無語的看着劉冬梅:“你這是有多餓?”
餓也不是吃大蒜啊!有沒有點常識?
劉冬梅知道被吳華誤會了,吸着氣解釋道:“我不是餓。”
吳華聽着聲音有些含糊不清的劉冬梅,硬是把她按在溪邊,雙手給她捧起水,沒好氣的道:“漱口。”
劉冬梅確實被辣的不行,張口就去喝水,然後含着水漱了漱口,並把水吐掉。
“你家的大蒜好辣哦。”漱完口的劉冬梅終於舒服了些。
吳華看着劉冬梅,翻了個白眼,這才問道:“你剛剛沒吃早飯?”
“吃了呀。”
“那你還餓?”吳華以爲劉冬梅吃大蒜是因爲餓了。
劉冬梅疑惑的看着吳華,一臉奇怪,吳華在說什麼?怎麼她聽不懂?
看着劉冬梅一臉茫然的樣子,吳華無奈了,“那你吃大蒜幹嘛?”
“殺精啊。”劉冬梅一臉無辜的說道,然後對着吳華有些嬌羞的嘟囔道::“你昨天兩次都沒戴套。”
吳華有瞬間的錯愣,什麼鬼?大蒜殺精?這是什麼理論?
“你這都什麼跟什麼?誰告訴你大蒜殺精的?”吳華有些無語。
“我在書上看到的。”劉冬梅嘟囔着,不敢直視吳華。
吳華有些氣的在劉冬梅腦門上敲了一下,“你這腦袋瓜,都想些什麼呢!”
劉冬梅嘟嘟嘴,一臉不滿的說道:“你又沒做安全措施,要是懷孕了怎麼辦,你又不娶我。”
劉冬梅說的心酸,吳華卻聽着愧疚,想來昨晚跟父親的談話是被她聽到了。
的確,劉冬梅說的對,自己又不會娶她,要是劉冬梅懷孕了怎麼辦?想到這裡,吳華有些擔心了,18歲,自己都還是孩子,這可要怎麼辦?
也不知道大蒜是不是真的殺精,如果是那就好了,唉,早知道剛剛不讓劉冬梅吐出來了可怎麼辦,要是沒殺死精子怎麼辦,也不知道劉冬梅之前吃的多不多,有沒有效果?
想到這裡,吳華就焦急如焚,如果有了個孩子做牽絆,那以後可就更加麻煩了。唉,早知道不去惹這筆債的,現在倒好,拖着人家,卻又不能給她未來,這算什麼事呢!
看着陷入深思的吳華,劉冬梅以爲他生氣了,頓時有些後悔,她不該說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