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鼎家。
“你竟然叫我去食堂,我又不是大廚會煮飯炒菜的去廚房還能幹什麼?難道是洗菜、擇菜還是洗碗、抹桌子、掃地板?二叔,你還真是我的好二叔啊?原來你就是打着這樣算是幫我的主意來糊弄爺爺奶奶的啊?虧得過去爺爺奶奶還大發善心的把你給撿了回來,你這樣做摸摸你的良心會不會覺得太對不起我爺爺奶奶的活命之恩了?”
等知道張家人竟然只是安排了讓自己去車隊的食堂幹活,這讓本來還在幻想着從此之後能草雞變鳳凰,跳上枝頭至少混個辦公室坐坐,每天喝喝茶說說八卦就能閒閒的當人上人拿高工資的林豔一下子就炸毛了。
當着自家爺爺、奶奶和父母的面她自覺面對着林福的底氣足夠,又想起之前在姚慧春那裡受的氣,頓時林豔一下子就氣哭了抹着眼淚的質問林福,問着她看見林巧也在一邊翹着嘴角似笑非笑的不由更氣的步步緊逼:“虧的我爺爺奶奶救了你的命,把你養到這麼大。我和我弟弟他們也都還叫你一聲二叔呢,你原來就是這樣對待我們的?你說,如果是你的親生女兒你還會這樣敷衍了事嗎?難道以後你也叫林巧去張家的車隊食堂裡洗碗?”
“你爺爺、奶奶當初救了我爸爸一命是沒錯,可是我爸後來不是也救了你四叔一命過了。兩命相抵大家早就兩清了。而且,我爸爸能長這麼大有一大半可是靠着他自己的。你難道不知道他才兩三歲剛剛能站穩走路開始就要每天去跟着撿牛糞,還要割豬草、挖野菜幫着幹許多活纔能有飯吃了嗎?還沒結婚之前,他賺的錢別說他自己了,估計再養一個也夠了。可是到最後我爸爸媽媽結婚的時候什麼也沒有,你爺爺奶奶連一件新衣服都沒給我媽媽。之後給你們家幹活的人還一個變成兩個。”
林巧眼睛裡噴火,明着是對着林豔說話的,但是這些話又何嘗不是字字句句直指向林守義和劉小丫的?她越說越激憤:“最苦最累的活都是我爸媽幹了,結果回來你們一個個的碗底放大肥肉他們只能吃糠咽菜。還有,我小時候,我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記着,每次你們偷偷吃東西的時候就會故意把我打發出去幹活。有一次我明明就生病了,可是你們還是不放過我,我爸媽在去地裡之前明明就跟奶奶說過讓我好好休息一天的。
可是我爸媽前腳走,後腳我就被拖起來了,不給飯吃就被打發出去提水......害得我昏頭昏腦差一點栽到河裡就沒能上來了。後來我好不容易提着半桶水回來的時候,還聽見你們一邊吃着白水煮雞蛋一邊還要在背後說什麼命賤,活該,死了正好省糧食之類的話你們總不會不記得了吧?我就說親的怎麼會這樣呢?林豔,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來跟我爸爸說什麼二叔不二叔的話?你們做的事情就算是舊社會的長工都沒有那樣的吧?”
林巧一大段話說下來說的又快又清楚還不怎麼帶喘氣的,在場的所有人聽完跟着臉色都變了,林福更是人都不自覺的戰慄起來,不過他很快控制住自己幾沒人發現他那一瞬間的不對勁。
劉小丫沒發現林福的異常,深深的看了林巧一眼然後掉頭看林福:“老二,你小時候早出來幹活沒錯,可是那不是困難時期麼,過去誰家不是那樣活過來的?肉的事情我們也早就跟你解釋過了,可是是不是你媳婦還這樣教你閨女胡說八道的?還有以前我們什麼時候那麼逼着她一個小孩子幹活了?那時候家裡有點吃的都緊着幹活的大人了,小孩子哪個不是過生日纔能有個蛋吃的?怎麼就平常的時候能吃雞蛋了?”
劉小丫說完,林守義也頗有深意的看了林福和林巧父女一眼,然後拿起菸袋子就陰沉着臉抽了起來。
這是兩人慣常拿捏林福的手段,往常要是他們這樣林福就算是有什麼不滿也會屈服,可是這一次林福木着臉只是低頭伸手慢慢的撫摸着林巧的腦袋沒說話。
“爸爸,我可沒有胡說八道。肥肉的事情外面也都傳着呢,我小時候出去還常常遇見人很多人問我今天吃肉了沒有?他們的眼睛可不是瞎的,都說那時候常常看見奶奶買豬肉,他們都說我們家一點也看不出來竟然那麼捨得吃肉呢。”
林巧仰頭看林福一下,然後低頭悄悄撇嘴:“可惜我那時候可一頓肉都沒在家吃過,過年過節的時候有點肉末子還都到別人碗裡了。你們別當我小不記事,那時候我記得明明白白的,我說的生病的事是我媽懷着我二妹妹那一年的事情,我那時候害怕我媽受不了會出事都沒敢跟他們說這些。”
她停下來吸了口氣對準林豔繼續捅刀子:“你說,我爲什麼要跟你一樣去食堂幹活呢?你初中都沒畢業,我以後可是要考大學的,你見過大學生去食堂裡洗碗的沒有?嘿嘿,幸好當初爺爺奶奶不肯叫我去上學,就爲了這事情鬧得我爸媽下定了決心要分家了,不然我們家現在也不會這樣,我也還真有可能跟你一樣只能去洗碗了。”
這話,林豔氣的脖子都紅了,結果還沒等她再來得及說什麼卻聽林福在那裡也對着她輕描淡寫的道:“巧巧說的沒錯,你一個初中都沒能畢業,什麼也不會的人去食堂洗菜、擇菜、抹桌子,掃地板怎麼了?你自己說除了這些你還能幹什麼?”
林豔還有其他所有人一瞬間都有些不可思議的擡頭看林福,這話實在是不象能從他的嘴巴里說出來的。
“老二,你怎麼能這麼說豔子?”劉小丫首先發難,她氣的不是林福那麼說林豔,而是發現林福有失去自己控制的傾向,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而覺得有些驚怒了。
“我哪裡說錯了?”林福露出淡淡諷刺的神色,以前自己不對他們說那些難聽的話是因爲在意他們,而現在--
他神色越發的淡漠了:“你們難道真不知道在張家的公司裡就算這樣一個食堂打雜的位置拿出去都有多少人搶破了頭的想得到?他們家的福利和工資,你只看看村裡葉家的幾個兄弟就知道了。不說逢年過節,就是每個月都是有固定福利的,不是今天發一箱水果就是明天發兩捆紙,再不就是後天又給幾張可以當錢使的購物券......發這些可沒管你是食堂打雜的還是車隊的頭頭,大家都一樣有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