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菊仙的話音剛落，顧暖暖的三嫂郭秀英也跟着眼睛一亮，一副怕開口遲了就沒份一樣的也忙不迭的跟着點頭，“小妹啊，你有也借三嫂一百塊五十塊錢唄，三嫂給你三哥也買輛自行車去......”
“夠了。”
聽見兩個兒媳婦的話，張大壯和溫秀的臉色瞬間不好了，但是對着兒媳婦張大壯不好直接說什麼，只是拿眼睛狠狠的瞪兩個兒子。而溫秀就完全沒有顧忌，直接“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桌面上怒聲衝着兩個小的兒媳婦叫道：“你們一個兩個的別眼睛就盯着敏珍的口袋，一輛自行車說到底也就是一百八十多塊錢的事你們怎麼好意思直接就管她借一百五。還說的那麼輕巧，叫人還以爲你們說的那是十五塊。你們怎麼不索性乾脆直接叫她給你們一家買一輛自行車得了呢？”
“媽，小妹要是真能給我們一家都送一輛自行車我們也不反對啊。說到底她如今離婚了，以後要用到兄弟的時候可多了，就算是親兄弟這也不能白使喚對吧？她如今有錢了給親兄弟用一點怎麼了？何況我們這不過是管她借錢可不是管她要錢，以後咱們又不是不還給她了。”
方菊仙一點也不把溫秀的怒火看在眼睛裡，一邊說一邊還不忘記拿着筷子夾好菜吃。
郭秀英聽了方菊仙的話，本來還因爲溫秀的發作瑟縮了一下塌下去的腰板子瞬間挺直了，也跟着連連點頭臉上的表情也理直氣壯起來。
其他人，不止張衛紅和張衛民，就是他們兩家的孩子的臉上都能看出來對這話也是贊成的。
氣氛一下子凝固了。
顧暖暖看向媽媽，只見她白着臉低下頭，拿着飯碗和筷子的手在不停的顫抖。
張衛強把飯碗重重的放下臉色鐵青的蹬着兩個弟弟，眼睛裡噴着火卻又在極力控制着自己。
張大壯也放下飯碗看着老二和老三的眼神都是滿滿的失望。幾個孩子都不敢動了，縮着腦袋一個個也不敢吃飯也不敢吭氣。
有人支持方菊仙顯的更加得意，聲音也更大了起來：“媽，其實我們這不也是心疼你兩個小兒子嗎？你看看他們兄妹四個，如今大哥和小妹都用上自行車了。同樣是親生的，憑什麼老二和老三就要顯的低人一等？你們做老人的總不能偏心眼偏的太厲害，眼睛裡就只有老大和老小吧？”
“我們偏心眼？老二媳婦，你說這話的時候摸過良心了嗎？”
把老二、老三兩個兒子兒媳婦甚至孫子、孫女們的神色都看在眼睛裡的溫秀只覺得失望透頂了，她悲憤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的自行車是用他自己這些年攢下來的津貼買的，敏珍那，就更不用說了......”
“媽，你這話可不對。什麼叫大哥的車是用他的津貼買的。咱們家分家了嗎？沒分家他們憑什麼那些津貼不都交出來？其實有些話我早就想說了，咱們家如今這樣算什麼啊？說沒分家吧，偏偏大哥賺的錢從來沒有都拿回來過，他這回退了伍得的那一大筆錢也是他自己收着。說分家了吧，偏偏大家又都在一處吃飯......”
“誰說老大的錢都沒有拿回來過？這些年他按月給我的那些錢就不作數了？沒錯，老大家過去的津貼和如今的工資我確實是沒叫他全部拿回來，可是你們兩家又拿過什麼回來了？你怎麼不說你們兩口子和老三兩口子這些年出去打零工賺的錢，我也一樣從來都沒有要過你們的呢？”
方菊仙的話叫溫秀氣結，可是老二和老三兩兒子的袖手旁觀更叫她心寒：“真說起來，老大家可是最吃虧的。他們家每月還固定給我這交了幾塊錢呢，你們的錢我可是一分都沒有見着，不僅沒見你和老三媳婦的孃家兄弟姐妹或是你們自己玩的要好的小姐妹那邊着凡是有點什麼事，哪一回你們不都是要跑來我這裡要份子錢的？這一點你們大嫂可沒這樣過。”
“媽，這還沒分家我們跟你要份子錢難道不是應當的？我們兩家可不象大哥每月有工資賺。沒錯我們兩家確實沒把那點打零工得來的錢交給你過，可是你怎麼不提這前些年大哥在部隊，家裡的地從沒見他出過力，什麼苦的、累得活都是我家衛紅和老三在幹，我們替這個家付出了多少你怎麼偏偏就提都不提了呢？”
說起來方菊仙也是一肚子的不滿：“大哥不出力，我們還幫着他養孩子可是到如今他自己的小家倒是過的滋潤了，就連小妹離婚了也得了一大筆錢，他們的日子都過的好了，可是誰還記得我們和老三家？都是一家子親兄弟，憑什麼我們就得過的最慘？我如今不就是看小妹身上有錢叫她借點出來給她親哥哥改善改善生活又怎麼了？怎麼到了你們眼睛裡就是天理不容的事情了？”
“你們幫着老大養孩子？”溫秀忍不住氣的一邊哆嗦一邊冷笑，“你還真是閉着眼睛連這樣不要臉的瞎話都敢說出來了？這些年老大是沒在家沒錯，可是就因爲這，他覺得虧欠了家裡的，早些年那津貼八九成都給了家裡不說，這些年你大嫂有多要強你沒看見？她起早貪黑，一個女人幹起活來就跟玩命似的，一個就能頂着你們一家的兩口人都說的不誇張吧？早些年算的是工分，她的工分加上老大的津貼、寄回來的各種糧油票......你自己說說到底是誰佔誰的便宜了？”
方菊仙的臉上略有些不自在，這話她一時反駁不了。
溫秀看着她繼續說：“再說這些年分田到戶之後，你們自己說你們對這個家的功勞真的有你說的那樣大沒有？你們一家兩家的私心重，老覺得自家吃虧一心一意的出去外面幹自己的私活，家裡的田地幾乎都是靠着我們老兩口和你們的大嫂在種。除了農忙的時候實在沒法子了你爸才非規定你們得下地，平時都已經是任由着你們了，就這樣你們還叫苦連天的......我爲什麼後面不肯再多要老大的津貼了你們自己心裡就沒底？”
溫秀這話剛說完，早就停止了進食但是還抓着碗攥着筷子在一直在面無表情聽着的林琴忽然就忍不住渾身微微顫抖起來。在她身邊的張衛強伸手過去，緊緊握住她的手，兩人的目光交匯，林琴這才漸漸的止住了顫抖平靜下來，同時眼睛慢慢的紅了起來，原來自己一家這些年所做的一切公婆都是看在眼睛裡的。
一下子她忽然覺得自家這些年來的付出值得了，往日那些偶爾冒出來的不甘願也一下煙消雲散了。
人最怕什麼？其實不是付出，而是付出了別人卻覺得你這是理所當然的，半點也不記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