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京的消息早也傳到各處。
馮憐容萬分歡喜。
她是多想他呢!
可是等到傍晚,也沒見太子來,倒是等來了皇帝賞的東西。
一柄白玉大如意,十二匹布,兩盒子珍珠,雖然不算貴重,可勝在是皇帝親自賞賜的,這就是無上的榮耀了,鍾嬤嬤笑得合不攏嘴,同馮憐容道:“是殿下在皇上面前說了主子好話呢。”
不然皇帝哪兒會賞。
馮憐容心裡就甜絲絲的,心想他到底是太子,一回來就直接見她這個貴人,那肯定是不合適的,畢竟還有太子妃呢,其實只要他平安的回來,只要他心裡記着她就行了。
馮憐容想通了,胃口大開,一連點了八樣菜,肚子吃得圓滾滾的睡去了。
卻說太子與太子妃閒聊一會兒,太子問:“馮貴人現身體如何?”
“挺好的,朱太醫說很穩當。”太子妃笑笑,“殿下可是要去看看?”
太子妃是在表現自己的大度,太子順水推舟:“那我去看一眼馮貴人,一會兒再回。”
意思是晚上還是要歇在她這兒的,太子妃忽略了那點兒不高興,等太子走了,想起一事,問李嬤嬤:“皇上怎麼會突然賞馮貴人?”
剛纔太子一直在,她倒是不好問。
李嬤嬤道:“聽說是馮貴人提醒殿下多帶些太醫去的。”
太子妃眉頭皺起來。
看來這馮貴人在太子心中的地位還真高,這一回來,雖說沒有急吼吼的就去見,但還是想着讓她在皇帝面前留個好印象,這會兒又熬不住,仍是去了。
太子妃那點兒不高興越來越大。
李嬤嬤忙勸道:“畢竟是懷了殿下的孩兒的,總是不一樣,娘娘再忍忍,等她生下來就好了。”
太子妃沉着臉,好一會兒才說話:“也是,不過仗着姿色麼,以後殿下還能缺了美人?”
她握着茶盞,像是要捏碎了它。
太子很快就到扶玉殿。
看門的幾個黃門連忙跪下,太子一路就進去了。
鍾嬤嬤看到太子,眼睛一下瞪的老大,她也只當太子不來了呢,忙道:“寶蘭,快,快去把主子叫醒了。”
太子詫異:“她睡了?”又擺手,“別去叫了。”
寶蘭止住腳步。
太子這心裡未免有些不快,他以爲馮憐容肯定會等着呢,他原本是不必那麼着急來的,這還不是怕她見他不來,心裡難受麼,這倒好,居然舒舒服服的睡覺去了。
他往裡面走,一邊道:“你們在外面等着。”
直到他在牀邊坐下,馮憐容還是一無所知。
太子身子往前傾了一點,藉着窗外漏進來的月光看她。
她臉兒胖了,圓嘟嘟的,乍一見到,竟然有些陌生,太子挑眉,這是怎麼吃飯的啊,才分別三個多月,臉就這麼圓了。不過想一想,也好,她吃得多,說明肚裡孩兒也健康呢,到時候生下來肯定也是胖墩墩的。
他伸手就想捏她的臉,要碰到時又移開,只拾起她一縷頭髮,放在鼻尖嗅了嗅,淡淡的清香,正是忍冬花的味道。
他的臉不由自主貼得更近些,好把她看個清楚。
馮憐容仍是沒醒,呼吸均勻,嘴角還微微翹着,好像在做什麼美夢。
他微微一嘆,怎麼就那麼早睡了,竟然也不等上一等,他那麼多的話也說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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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又看了會兒方纔離開。
鍾嬤嬤心頭着急,幫馮憐容解釋:“主子站在門口等了好久的,後來覺着殿下才回來,定是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也不方便來,主子才睡下的。主子因殿下平安回來,很高興,比平日裡多吃了好些飯呢。”
太子聽着,笑了笑。
等到第二日,馮憐容起來,聽說太子來過了,急得斥責鍾嬤嬤怎麼不把她弄醒。
鍾嬤嬤冤枉:“殿下下令的,奴婢哪兒敢呢!”
馮憐容拿着小圓鏡照了又照,灰心喪氣道:“嬤嬤,我這臉兒,躺下來你知道多難看麼,又大又圓的,肉都掉下來……”她無法想象被太子這樣看着,不定自己懷了孩子,還打呼呢。
鍾嬤嬤忙道:“沒有,主子胡說呢,要殿下覺得醜,哪兒會看那麼久不是,瞄一眼就走了。”
“他看了許久的?”
“是啊,好一會兒呢!”寶蘭,珠蘭連忙作證。
馮憐容這才安心,拿着兩個手開始揉臉了。
到得第二日,太子用過早飯,等到皇帝早朝過後,他便去求見。
皇帝正坐着,像是剛看完奏疏,見到他來,笑了笑道:“不是叫你休息的,怎麼這會兒來了?”
太子恭謹道:“兒臣有一樁事情,想問問父皇。”
皇帝隨意道:“你問罷。”
太子便道:“聽聞皇祖父重病臥牀時,便讓父皇削弱各地藩王,父皇登基後也聽從了,只兒臣奇怪爲何父皇沒有實施到底?現厲王,懷王,晉王,魏王四王,仍是沒有變動,而當地雖有知府,但知府亦聽命於他們,不亞於一個小國。”
皇帝怔了怔,手指輕敲桌面道:“你怎會問起這個。”
“兒臣此去華津,略有疑慮。”
皇帝唔了一聲,沉吟片刻後道:“那四處常有外夷騷擾邊界,朕是想以不變應萬變,如今四王尚算安分,何必多此一舉。”
太子微微皺眉。
他想了想道:“有外夷,何不派遣大將前去坐鎮?”
皇帝道:“那也是一樁麻煩事,如今朝中大將,能堪以大用的也沒幾個。”他說着有些不耐煩,“此事朕已考慮過,如今還不是時候,佑樘,你還得多向朝中大臣學學,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明白的。”
太子見狀,自知不能多說,只得應一聲告退走了。
他走出殿門,擡頭看着高遠的天空,微微嘆了口氣。
其實他知道父皇的顧慮,只是這樣姑息下去,總有一日,尾大不掉,會釀出禍端來。可惜,這事兒他還不能與皇太后商量,誰讓懷王是她最疼愛的小兒子呢?
他若說了,興許皇太后會說他多疑,畢竟懷王沒有什麼異動。
太子心事重重。
嚴正也替他擔心。
現在皇帝每有一樁事情沒處理好,將來就是個爛攤子,還不是要太子去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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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慢慢往外走去。
剛出儀門,卻見兩個黃門捧着一疊東西,急匆匆的從對面而來。
因那二人有些鬼鬼祟祟的,他不由問道:“這些是什麼?”
小黃門見太子發問,倒不好不答,低頭回道:“是皇上要看的書法畫卷。”
太子對皇帝的喜好哪裡不瞭解,皇帝特別喜歡蒐羅歷朝名家之畫卷,以及書法字帖,一般都是老舊的,然而,現在這畫卷,不管是宣紙還是外面包的布帛,怎麼看都新的很,他便有些奇怪。
其中一個黃門心虛,手一抖,上頭一卷畫卷咕嚕嚕的滾落下來,正好滾到太子腳邊。
太子本來就疑惑,拾起來略一展開,臉騰地就紅了,他把畫卷重重放回黃門手裡,那黃門嚇得身子直抖。
太子一句話未說,拂袖走了。
嚴正跟黃益三暗自心想,定是畫了什麼齷蹉的東西,不然太子會是這種表情?
沒想到,皇上這把年紀,還喜好這一口啊!
嚴正忽地想到一樁事,這面色越發古怪起來。
黃益三瞧他一眼,本待要問,可這會兒沒時間,只得閉了口。
太子一路疾步而去,好一會兒,氣惱尷尬的情緒才消散。
嚴正跟黃益三兩個跟在後面,跑得氣喘吁吁的。
太子停住腳步,回頭斥道:“連個路都走不快,平日裡吃得飯都去哪兒了?明兒開始,一早起圍着東宮跑十圈!”
嚴正,黃益三的臉都綠了。
這東宮可不是一座宮殿啊,除了正殿,旁邊有扶玉殿,望霞殿,還有春暉閣,絳雲閣等另外四座宮殿,範圍很大,跑十圈不得累得趴下呢?
可他們完全不敢吭氣。
畢竟皇帝是太子的父親,太子不經意發現了皇帝的癖好,心裡肯定窩火着呢,他們這些奴婢這會兒自然就是受氣包。
兩個人低聲應了聲是。
太子哼一聲,往前走了,但此刻他也提不起精神做別的。
黃益三見此,說道:“要不殿下去扶玉殿,看看馮貴人去?”
兩個人不是昨兒沒說上話呢,反正現在也不用聽課,閒着也是閒着。
太子想到馮憐容,心情好一些,這就去了。
黃益三壓低聲音問嚴正:“你老實說,剛纔到底想到什麼了?”
這兩小黃門一起進來,一起服侍太子的,互相之間就跟親兄弟一般,誰也瞞不住誰。
嚴正擡頭看看太子,眼見他走得急,才小聲道:“皇上還吃那些藥丸呢,你說說,這年紀了,哪吃得消,但我這也不敢跟殿下說,殿下不得七竅生煙呢。再說,咱們也不能跑上二十圈罷?”
黃益三連忙點頭:“不是大事兒,吃就吃唄,有太醫呢。”
他心想,吃這個吃多了,死早點兒不是好事麼,反正不用告訴太子,叫他操這個心。
兩個人互相點點頭,趕緊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