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憐容看看,點頭:“寫了幾個。”
趙佑棠道:“念。”
馮憐容就道:“有順天府知府齊大人家的三女兒,有大理寺左寺丞吳大人的女兒,戶部給事中湯大人家的,還有通政司,左,左參……”
“左參政胡大人?”趙佑棠替她說了,“還有嗎?”
馮憐容搖搖頭:“沒了,娘後來說,給我說了也沒用,好像還有幾家呢。”
“你哥哥變成香餑餑了啊。”趙佑棠好笑,“是不是因你做了貴妃?”
“誰說的。”馮憐容皺眉,“我哥哥本來就很好,不止長得英俊,還聰明,世上有幾個人這麼年輕就是進士呢,哥哥性子還通達,書院裡的夫子,同窗都很喜歡他的!”
說起馮孟安,她總是滿臉的驕傲。
趙佑棠聽着莫名有些不高興。
他冷笑道:“朕要不是身在皇家,指不定考學還是狀元。”
馮憐容沒弄明白他爲何突然來這一句,怔了怔,才迎合一句道:“嗯,皇上也很聰明的。”
看她這表情,趙佑棠又覺得自己犯傻了,他跟他哥哥比什麼,他哥哥再如何,還不是要對他俯首稱臣。
他咳嗽一聲:“順天府齊大人的女兒就算了。”
馮憐容歪頭看看他,忽然恍然大悟道:“對啊,皇上對這些官員都瞭解呢,那齊大人的女兒不要了,還有呢?”
“給事中也算了。”
那湯大人一點到晚的上奏疏,彈劾這個,彈劾那個,就爲博個名聲,實際上,沒什麼能耐,真要叫他做點實事,怕是扛不住大梁的。
馮憐容道:“那就只剩兩個了。”
趙佑棠想了想道:“左寺丞家的罷。”
馮憐容點點頭,不過很快又道:“不知道他們家姑娘如何。”
“吳家算是書香門第,吳老太爺曾是翰林院大學士,家風嚴謹。”趙佑棠覺得挺好,“娶妻娶賢,當不會錯。”
可馮憐容不太同意:“那也得哥哥喜歡呢。”
趙佑棠奇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哥哥還能自己擇妻不成?”
“總要看一眼再說,要是哥哥不喜歡,想必爹跟娘也不會強迫他,我爹娶孃親,也是看過的,第一眼就喜歡了!”
趙佑棠垂下眼簾不說話。
他做太子時,可不能自己選擇妻子,當初皇太后,皇后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娶方嫣時,對她絲毫不瞭解。
馮憐容自顧自的道:“不管怎麼樣,皇上說好,那人肯定不錯……”她想着,伸手扯扯趙佑棠的袖子,“那妾身能寫回信嗎?”
“行,寫罷。”
馮憐容想到以前的事情,又問:“皇上,吏部郎中秦大人家如何?”
“秦大人?誰說吏部郎中是秦大人?”趙佑棠挑眉。
馮憐容一想壞了,看來現在好多事情都改變了,難怪這信裡沒有提到秦家呢,原來秦大人都不是吏部郎中了。
那哥哥的姻緣也要變了嗎?
她搪塞道:“那是妾身記錯了,好像記得在家裡聽到過一回的。”
她忙起身穿衣服,又叫珠蘭給她磨墨,寫到一半,卻是長嘆一口氣:“哥哥以後娶妻了,怎麼住呢,生個孩子,家裡還要擠。”
趙佑棠立在旁邊看她寫信,見她煩惱,微微一笑道:“傳朕旨意就是了。”
馮憐容歪頭看他。
“朕命馮大人接受這筆銀錢,責令在半年內換個住處,你說好不好?”
真是個好主意,馮憐容拍手道:“好,好,太好了,這回他們肯定不會把銀子還回來了。”她歡喜的站起來,往趙佑棠臉上如蜻蜓點水般一親,“謝謝皇上了。”
趙佑棠還是第一次被她這麼親,側頭見她笑顏如花,櫻脣微微張着,露出雪白的貝齒,不知怎的,臉上竟然一熱。
馮憐容連忙叫寶蘭把銀錢拿來:“就是這些了。”
趙佑棠看一眼道:“這點錢在京城能買什麼宅院,算了,你別操心這事兒了。”
馮憐容睜大眼睛:“皇上要拿錢出來啊,那怎麼行,那是我爹孃住的地方,怎麼也該我給啊。怎麼能要皇上的錢,被別人知道了,不好。”
趙佑棠不屑:“又不是國庫裡出的。”
作爲皇帝,私房錢豈能少。
馮憐容還是搖頭:“那也不行,無功不受祿,我的銀錢還好,可若是皇上給的,我爹就是拿了心裡也不舒服。要是買座很大的宅院,不說別的,光是別人猜來猜去都不好,指不定以爲是我爹貪墨得的錢,那不是壞了我爹的名聲?”
上次好歹是因爲她生了孩子,這一回可不是莫名其妙麼。
沒想到她還能說出這番話。
趙佑棠靜默片刻,心裡清楚她說的是對的,卻還故意問道:“你爹拿朕的錢,怎麼就不舒服了?”
馮憐容道:“當然不舒服了,這有點兒像,像……”她囁嚅,“賣女什麼的。”
趙佑棠哈哈笑了:“賣女求榮?”他挑一挑眉,“哦,那朕升你爹做大官,也不行了?”
“不行。”馮憐容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要是因爲妾身,那肯定不行,爹會生氣的!”說着猛地拉住他的袖子,竟有些哀求之意,“皇上,您千萬別生我爹的官啊!”
趙佑棠無言。
沒見過這樣的傻瓜。
就算不是因她的關係,難道馮澄一輩子不要升官了?
其實他不知道,馮憐容是因爲太瞭解他父親,但凡涉及到裙帶關係,他爹都是極爲鄙夷的,當初她被選中,在家裡最後住那兩日,就有人說起以後她要是得寵,馮澄也能跟着飛黃騰達,結果馮澄大發雷霆。
到現在,她都記得她爹的表情。
那是奇恥大辱!
“別擔心了啊,朕不給你爹升官。”趙佑棠安慰她一句,吩咐黃益三,“你再去馮家一趟,說是朕的意思,命他們收了貴妃的錢,再買處宅院。”
黃益三暗地裡抽了抽嘴角。
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旨意,馮貴妃真厲害,皇上爲她,也算是花心思了。
不過他高興的很,畢竟他現在伺候馮貴妃呢,馮貴妃越是得寵,那他以後的前途就越是廣大。
馮憐容又把寫好的信給他,黃益三拿着就走了。
馮澄看了信,又聽了旨意,人都有些傻。
這都什麼都跟什麼啊!
皇上盡然還管這個?
唐容倒是笑得合不攏嘴,拉着馮澄道:“相公,相公,可見咱們容容多得皇上喜歡了,肯定是因爲容容煩惱咱們不要這錢,皇上才下令的。哎,也算了,那是她一片心意,再說,孟安取了妻子,咱們住這麼小的地方是不好。”
馮澄都不知道說什麼。
唐容又道:“你看,容容說是吳家家風不錯,叫咱們考慮考慮。”
馮澄奇怪:“她怎麼會知道?”
唐容一怔:“是啊!”
馮孟安在旁邊道:“還用說麼,定然是皇上的意思,這都讓咱們家置辦宅院了,再指點下這個也不是沒有可能。”
馮澄夫婦兩個都是一呆。
馮澄道:“那吳家姑娘你見過沒?”
“挺好的,長得很清秀,也很斯文,其實按咱們家原是高攀不上,還不是吳大人覺得咱們孟安好麼。”唐容問馮孟安,“要不,找機會兩家見一見,既然皇上都這麼說了,吳家應是不錯的。”
馮澄表示同意,但又很奇怪:“到不知爲何皇上覺得齊家不好。”
他本來在考慮齊知府家的,那齊大人也是素有清名。
馮孟安道:“齊大人太不知變通了,上回順天府那案子,雙方都願意和解,不再追究,齊大人卻不肯,非要分個對錯,結果害得其中一人投水身亡,齊大人還要扣她一頂畏罪的帽子。”
馮澄道:“那是齊大人有原則,世間事,自是有個是非黑白。”
“可世間對錯不是齊大人一個人來決定的。”馮孟安道,“到底是爲他名聲,還是真爲百姓,可說不準。”
馮澄生氣:“胡說什麼,你少時,他還做過你學官呢!”
馮孟安慢吞吞道:“爹爹,原工部郎中周大人也做過孩兒的學官。”
那周大人前不久因貪墨案被砍頭了。
馮澄氣得吹鬍子瞪眼。
唐容忙來相勸。
這父子兩個和睦的時候和睦,可意見不同時,那是誰也不讓,不過馮澄是真生氣,常句句相逼,馮孟安看似最後承認錯誤,其實在心裡還是堅持己見。
說到底,是因二人爲人處世的態度不一樣。
不過有唐容做和事老,父子沒有隔夜仇,很快又和好如初。
卻說趙佑棠從絳雲閣用完晚飯出來,剛到乾清宮前,夏伯玉急匆匆的來了,他一直在查皇上剛剛下令的事情,只不過,這會兒遇到了障礙。
趙佑棠進入書房,命他說清楚。
夏伯玉道:“屬下本來查的很順暢,結果到司設監,尚衣監時,那些黃門都不肯開口,怎麼考問都不說。”
趙佑棠聽出來了,那些黃門在害怕。
“是誰?”他直接問。
夏伯玉呼出一口氣道:“鄭隨。”
鄭隨是新任執筆太監,本來他的身份算不得什麼,難就難在,他是太皇太后身邊的人,伺候太皇太后四十來年了。
太皇太后高壽,年輕時隨伺的宮人黃門,盡數離開人世,唯有這鄭隨一直活了下來,可以說,對於太皇太后,那像是她的一個親人。
趙佑棠沉默會兒道:“暫時到此爲止,已經查到的不要留情,該殺的殺,該趕的趕出去。”他頓一頓,“你再派人私下好好查一下鄭隨,別打草驚蛇。”
那是要徹查鄭隨的身家,夏伯玉明白,答應一聲,急匆匆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投雷,麼麼噠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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