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柳青一個人像行屍走肉一樣的走在馬路上。
他已經喝了太多的酒,分辨不出自己是走在人行道還是走在車道上。
走到一個拐角處時,車燈閃現,一輛汽車疾馳過來,撞到了他身上,直接將他撞飛。
“!!!”
正趴在崗亭的桌子上面睡覺的柳青猛然直起身來,心臟還在撲通撲通的劇烈跳動,擡頭看到崗亭外刺眼的陽光,整個人懵在了那裡:
“我沒有死去?”
“我只是做了一場噩夢嗎?”
“可那一場夢爲什麼那麼真實?”
“我這一場噩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做的?”
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機,看了一下手機上面的時間。
2019年6月14日,星期五。
13時45分。
他呆在了那裡:
“2019年6月……也就是說,這兩年多的時間其實都是在夢裡過去的,現實中才過去一個多小時。”
“這怎麼可能?”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怎麼可能夢到那麼多東西?”
在這一場夢裡,時間已經到了2021年。
這一場夢裡的每一天過得都是那麼的真實,每一個場景都是那麼的真實,真實得他無法相信這是一場夢。
夢裡面兩年多的時間,是一天一天積累起來的,是一分一秒積累起來的。
他在夢裡面歡欣過,也痛苦過,度日如年過,生不如死過。
現在發現那一切竟然只是一場夢,讓他一時難以接受,滿腦子回想的都是夢境裡面的事情,看上去就像一個傻子一樣。
柳青是一個小區保安,嘉怡小區南大門保安亭就是他的崗位。
他的職責是看好這一座南大門,給沒帶門卡的小區住戶開開門,非小區住戶,有來訪目標的,做好來訪者登記。沒有來訪目標的,不讓他們進小區。
嗯,理論上是這樣的。
可實際上,進入小區的側門門禁系統早就已經壞了,一推就開,並不需要門禁卡,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他坐在那裡,等於是一個擺設。
物業公司規定了,每個班的來訪登記不能低於十條,他在登記本上登記的都是那些外賣小哥,快遞小哥送水工送奶工的名字。
因爲那些人基本上天天都會來,不只是知道他們的名字,連身份證號碼都已經背得出來了,登記起來毫無壓力。
門禁就是被保安給弄壞的,因爲老是要給業主開門關門太麻煩了,乾脆把它弄壞,這樣玩手機或者睡覺的時候就不會被打擾。
中午十二點到下午兩點,物業管理處的人會下班休息,沒有人來查崗,那就是他們休息的時候。
這一天柳青和往常一樣,中午去飯堂吃完飯之後,就趴在崗亭的桌子上睡覺。
管理處上班之後會例行到各個崗位查崗,所以他調了下午一點五十五分的鬧鐘,能夠保證他在管理處查崗之前醒過來。
這一次還沒到一點五十五分,他就醒過來了。
可整個人都是迷糊的,記憶裡全都是那一場夢裡面的場景。
鵬城的夏天來得比別的地方更早一些,雖然才6月,天氣已經很炎熱了。
柳青坐在嘉怡小區南大門保安亭裡,前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個巴掌大的充電式小風扇,在那裡嗚嗚的轉着,卻沒有帶給他更多的涼爽。
在那一場漫長的噩夢裡面,這一個小風扇後來在一次吵架後被他當時的女友霍珍珍給砸了。
之所以說是“當時的女友”,那是因爲後來霍珍珍已經不是他女友了,跟他分手後,馬上就跟一個男人在一起了,然後就是結婚生孩子,不到一年的時間裡一氣呵成。
而他也因爲這樣的事情一蹶不振,消沉至今,一直到噩夢醒來。
想到這裡,柳青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不對,那只是一場夢。”
“那只是發生在夢裡面的事情。”
“現實中,珍珍她並沒有背叛我。”
也許是夢裡面的場景過於真實,夢裡面的感受過於刻骨銘心,他心中念出“珍珍”兩個字的時候,竟然感覺有一些噁心。
夢裡面,撕破臉後,霍珍珍的無情和刻薄,那麼長時間一直被隱瞞着的背叛,帶給柳青的記憶是那麼的清晰,以至於他醒過來之後都沒法擺脫那樣的情緒。
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突然又閃出一個念頭:
“真的只是做了一場夢嗎?”
“還是像網絡小說裡面常見的那樣……我,重生了?”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就難以遏制。
畢竟夢裡的場景太過真實了。
他開始回憶2019年6月14日都發生了一些什麼樣的事情。
如果在這之後發生的事情跟他記憶裡面的是一樣的,那就說明這不是夢,而是他重生了。
如果在這之後發生的事情跟他記憶裡面發生的事情不一樣,那就說明了這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夢裡面是真真實實的兩年多時間過去,按道理說,回憶兩年多以前某一天的詳細情況,不一定能夠記得起來。
在他翻閱記憶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打開一看,是霍珍珍發過來的一條微信:
“今天你的工資發了嗎?”
柳青上班的這家物業公司平常都是15號發工資,遇上節假日,就會提前或者延後。
有時候會提前, 有時候會延後,沒有一定之規。
所以,霍珍珍纔會發出這樣的信息過來。
柳青忘記了到底有沒有發工資,上手機銀行APP看了一下,再回復過去:
“發了,三千八。”
然後,霍珍珍發了一條鏈接過來:
“這條裙子我看上很久了,你幫我給買了唄。”
還打了一個俏皮的笑臉。
柳青腦海裡就好像被一條閃電劈過一般,很多回憶都涌上了心頭。
如果沒有記錯,那一條裙子的價格是一千五百八十八,當時柳青想着自己拿到的那點工資扣掉房租就只剩下兩千不到,買這麼一條裙子,就只剩下四百多塊錢了,所以猶豫了沒買。
然後,就是十幾天的冷戰。
一直到他買下那一條裙子郵寄到家,霍珍珍纔給他一個笑臉。
柳青手都有一些顫抖,點開了那一個鏈接,看到價格。
上面寫着原價一千九百八十八,領四百塊優惠券,到手價格一千五百八十八元。
“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不是在做夢。”
“我是重生了,回到了兩年多前。”
確認了這一件事情,柳青就像大病了一場一樣,渾身無力的癱坐在座椅上。
心裡有一些難過。
同時,有着一絲莫名其妙的釋然感。
那一生,他活得痛苦,活得卑微,活成了一頭舔狗,然而舔到最後卻一無所有。
既然重生了,這一生,他要選擇另外的人生。
這舔狗,不當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