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菡菱驚喘了一聲,猛地睜大眼睛,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那個可怕的夢境,真實的彷彿就發生在薛菡菱的眼前,不論是那具燒成焦黑的軀體,還是紅衣女子拼命嘶吼出來的那句警告,都令薛菡菱從靈魂深處生出某種顫慄之感。
紅衣女子叫着的名字,好像是亞歷克斯會有危險,叫他小心這是否意味着姜睦的突然離開,是遭遇了某種危險
薛菡菱的心跳劇烈,每一下都沉重地彷彿在這個空蕩的房間裡產生了迴音,令她的不安急劇擴大。
她取出手機,顫抖着雙手再次撥通了姜睦的號碼,然而,這一回,姜睦卻是連手機都處於關機的狀態。
薛菡菱這才發現,她對亞歷克斯的瞭解實在太少了,好像除了這個手機號碼,她對他的家人,朋友,工作狀態,根本一無所知
一旦失去了這個手機號碼的維繫,她根本找不到亞歷克斯,或許是因爲她一直都依賴着亞歷克斯始終都在她身邊的習慣,也從未想過會有找不到他的一天,薛菡菱露出自嘲的苦笑,原來他們之間竟然如此陌生,她又憑什麼篤定亞歷克斯就永遠不會離開呢
愛情果然是令人盲目的東西,那種極度失落感的自我厭棄之下,薛菡菱突然厭煩起來,她這是在幹什麼,不過是一個毫無根據的噩夢而已,她居然對姜睦的安危關切度,超過了對他不告而別的不負責行爲的氣憤
原來她的感情已經變得如此卑微,她曾經的自尊心,過去的驕傲,甚至身爲晏菡萏時候的自負呢
他們的愛情從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薛菡菱的心木木的疼着,是得知亞歷克斯身爲殺手世家繼承人身份的時候,還是他跟幻境之中那個強大的黑衣人身份重合之後,薛菡菱意識到的姜睦超凡入聖的異能實力
原來,薛菡菱一直擔心自己身上的麻煩會給亞歷克斯帶來麻煩,她傻傻地以爲自己能保護身爲普通人的亞歷克斯,所以儘量黏在他身邊;卻不料,其實她纔是實力最弱的那個
就像現實世界裡也有門當戶對的講究一樣,薛菡菱心裡明白,姜睦的世界永遠都不會有這麼弱小無能的她,存在的位置
她跟亞歷克斯的感情已經結束了,從他恢復姜睦身份的時候,她們就已經絕無在一起的可能。
不論剛纔那個夢預示着什麼,又或許只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自我心理暗示的作用,只是爲了紓解姜睦突然不告而別的失落情緒而已,她這是下意識地在美化姜睦不負責任的行爲罷了,若真有什麼連姜睦都應付不了的危險,她又能做什麼呢
薛菡菱深吸了一口氣,將亞歷克斯給她的備用鑰匙留在房間裡,對這間屋子毫無眷戀地走出了房門。
當防盜門合攏的時候,薛菡菱的臉色不悲不喜。
薛菡菱收拾好東西,拎着飯盒趕到醫院的時候,伍舒跟韓展鵬都在薛有正的病牀前。
薛有正已經醒了,只是他虛弱地躺着,眼睛半睜半閉,眼神黯淡無光,臉色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黑灰之色,他正在低聲回答着韓展鵬的例行詢問。
秦蓉手術之後,麻藥還沒有褪,依舊昏迷不醒。
薛菡芪臉色疲倦,呆呆地守着秦蓉手腕上掛着的點滴,神遊天外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伍舒貼心的親手煲了湯帶來,她看見薛菡菱手裡拎着的飯盒,就知道,薛菡菱只會買,根本不會做。
“菡菱,我問過醫生了,你父母都脫離了危險期,只要修養就好,這次的意外襲擊,根據你父親的口供,就是襲擊我的那個紅衣女人乾的”
伍舒看了薛菡菱蒼白的面色一眼,欲言又止地猶豫了一下。
“老師,我只想知道那個女人是怎麼進入我家的,昨晚我看過現場,房間大門沒有任何破壞的痕跡”
薛菡菱看了薛菡芪一眼,從他突然對自己視而不見的表現上,心中隱約有了推測的結果。
“她自稱是亞歷克斯的朋友”伍舒不安地看了薛菡菱一眼,咬了咬牙,還是將薛有正的口供說了出來。
“那個紅衣女人敲門之後,自報家門,說她叫卡米拉,是亞歷克斯在y國的朋友,是替亞力克斯的母親給你送東西的你母親看到她明顯的歐洲人的外貌特徵,根本沒有懷疑,就讓她進了門誰知,這個女人突然發難劫持了你的母親你父親是爲了救你的母親,順手從書房抽出一柄古董長劍就跟那個卡米拉搏鬥起來卻誤傷了你的母親然後,卡米拉的同伴出現了,你的父親才力竭暈倒”
薛菡菱面露苦澀的表情,她當然知道,這是薛有正爲了掩飾自己幻術師的身份,才整理出了一份四平八穩的口供,只是,她沒有想到,薛有正似乎也發現了亞歷克斯的身份,不然他不會無端的特意將亞歷克斯牽扯進來。
薛有正的口供很有意思,雖然一個字都沒有提及亞歷克斯跟這場襲擊的實際聯繫,卻字裡行間無不充斥着濃濃的懷疑,薛菡菱看着韓展鵬眉宇間凝重的神情,就知道,亞歷克斯絕對已經被劃入了警方的調查之中。
伍舒看了薛菡菱滿臉愁苦的表情,憐惜的伸手理了理她的頭髮。
“我當時就證明了,案發時候,亞歷克斯正跟我們在催眠沙龍的現場,絕對跟這場襲擊沒有關係,應該只是歹徒爲了取信你母親,隨便編造的藉口罷了菡菱,你也能確定亞歷克斯送你回家之後,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對吧”
薛菡菱點了點頭,面色之中卻未見絲毫喜色,她憂心忡忡地看了伍舒一眼。
“老師,您今天回去學校嗎能不能幫我確認一下,亞歷克斯有沒有向學院請假我聽我們的大樓管理員老馮說,亞歷克斯昨夜突然離開,沒有留下隻字片語,我去他的房間確認過了,他的東西都不在了”
薛菡菱說着說着,語氣卻不由自主地低沉下來,情緒低落地十分明顯。
伍舒愕然,“他居然在這個緊要關頭,突然棄你而去亞歷克斯怎麼能這樣做”
伍舒義憤填膺地開口,音量比較大,頓時引起了病房內其他人的關注。
韓展鵬立即放下了對薛有正的口供問詢,嚴肅地看着薛菡菱,“亞歷克斯昨夜幾點離開的他沒有給你留下口信嗎”
伍舒則安撫地拍了拍薛菡菱的手,“我馬上打電話去學院確認”
薛菡芪則猛地站起身來,眼神陰鷙地瞪着薛菡菱,對於亞歷克斯在這件事裡扮演的角色,他顯然還有另外的想法。
薛菡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掃過病牀上薛有正意味不明的關注眼神,若無其事地擡起頭看着韓展鵬。
“應該是凌晨三點左右,那通常是管理員老馮最後一次巡夜的時間,當時他們還有過簡單的交談,老馮說亞歷克斯似乎行色匆匆,那個時候我們應該正在家裡勘察現場。”
“他的房間你到處都看過,沒有可疑嗎”韓展鵬翻着小筆記本,仔細記錄時間。
“我到處都查探過他的個人物品都沒有了因爲在得到我父母遇襲消息之前,我跟亞歷克斯之間有些口角,鬧得很不愉快,因此,我以爲他是在跟我鬧彆扭,才突然離開,沒有其他想法,簡單看過他的房間之後,沒找到任何字條說明,就放棄了找尋,直接來了醫院”
薛菡菱神色扭捏了一下,她沒辦法,只有將亞歷克斯的離開淡化成情侶之間的衝突矛盾,才能令紅衣女人跟亞歷克斯之間的真正關係得以掩蓋,事實真相牽扯太深,首先她自己的身份問題就根本解釋不通,因此,她只有選擇沉默
伍舒合上了電話,走了過來,她已經得到了亞歷克斯的消息。
“學院那邊收到了亞歷克斯的一份郵件,申請了二個月的年假”
韓展鵬當機立斷,沉聲開口,“我立即派人調查出入境記錄薛有正先生,稍後會有我的同事過來請您替另一個襲擊者做拼圖。”
薛菡菱微微一愣,隨即心中隱約升起了一個念頭,或許在m都還有姜睦的手下留守,如果有機會遇見,從道義上,或許她能將那個詭異可怕的夢中警示,向姜睦的手下提醒一下。
韓展鵬跟伍舒沒有多做停留,很快就相攜離開。
這是一間雙人病房,關上門,這裡就只剩薛家一家四口了。
薛菡菱不安的看向薛有正,後者複雜的眼神,幾乎令她有些心虛,她無法向薛有正求證,當他接受自己冒名頂替他們女兒身份的時候,是否清楚的瞭解她的真實身份。
從姜睦講述的細節裡,薛菡菱敏銳的發現,晏菡萏其實在大多數雲夢山幻術師眼中,一直都是幻獸小雅幻化成正在魂塔底層受刑的下場,因此,其實現在,薛菡菱的心中,更加着急地確是想找到的那個爲她安排了現在這個身份的人
這個人一定是薛有正無法拒絕的,在雲夢山身居高位的人
“您其實心裡很清楚,亞歷克斯跟這場襲擊沒有關係”
薛菡菱坦白地看着薛有正,直截了當的開口。
薛有正沒有回答,他只是淡漠地閉上了眼睛,一副不願意跟薛菡菱交談的模樣。
薛菡芪卻突然開口,“不論亞歷克斯是否跟這場襲擊案有關,菡菱,你必須清楚一件事,那個紅衣女人搶走了父親的東西”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