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陛下宣您進殿。”
李弘跟着小內侍走進李治的寢宮,只見李治斜靠在寬大的牀榻上,微眯着眼睛,神態萎靡,想起自己還在朦朧之間的呼喚,李弘禁不住鼻頭一酸,隨即一撩衣袍,恭敬的跪了下去。
這一跪,李弘跪的不是皇帝,跪的是那個守了他三天三夜的父親。
“兒臣參見父皇!”
“弘兒來了,你大病初癒,免禮吧!”
李治睜開眼睛,神色間帶着點點的驚喜,雖說早有御醫的保證,但是此刻兒子完好的站在李治的面前,李治懸着的那顆心才真正的放進了肚子裡。
“父皇,兒臣來時,見殿外加強了防衛,可是因爲兒臣?”
李弘旁敲側擊的問道。
李治並不像後世傳說的那樣,是一個無能的皇帝,雖然武后的勢力很大,但是大唐的軍權卻始終牢牢的握在這位皇帝陛下的手中,如果沒有李治的手令,就算是武后也無法如此大面積的調動軍隊。
李弘來的時候,見到的那些侍衛散漫之極,根本沒有一點追查刺客的樣子,容不得李弘沒有疑心。
“這幫賊子簡直無法無天!竟敢在洛陽宮行刺太子!真是囂張到了極點!咳……咳咳……”
一提起這件事,李治立馬火冒三丈,原本蒼白的臉色瞬間漲的通紅,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父皇息怒!”
李弘急忙扶着李治,只是心中的疑團反倒更大了,李治的神情不似作僞,可殿外的侍衛又如何解釋,而且,聽李治的意思,他竟然也以爲自己是被刺客刺殺?李弘心中波浪翻天,神色卻一點不露,說道。
“如今兒臣已然無事,還請父皇撤了洛陽城內的兵力吧,一來兒臣已經昏迷幾日,若有刺客,想必早已逃走,二來如此勞師動衆,驚擾百姓,有傷父皇英明。”
“唉,如此……也好!”
李治嘆了口氣說道,只是口氣中未免有些不甘。
“吳良輔!”
“陛下,老奴在!”
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內侍閃身跪在了李治的面前,這個人李弘倒是認識,叫吳良輔,是李治身邊最得寵的內侍,平素最會做人,不僅能討李治歡心,就是在武后的面前,也有幾分面子。
“你去跟皇后說一聲,撤了洛陽城內的禁軍吧,還有,告訴皇后弘兒醒了,現在在朕這裡。”
吳良輔領了口諭,便急匆匆的趕去向武后傳旨。
“父皇……兒臣想提前返回長安。”
李弘看着吳良輔離去,躊躇再三,還是向李治提出了這個要求。
“嗯?”
果不其然,李治一聽便皺起了眉頭。
“不準!弘兒你大病初癒,當好好在此養病,怎能經得起沿途奔波,更何況如今距離返回長安的時日還有幾個月,何必如此着急……”
李治乾脆利落的拒絕了李弘的請求,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讓李弘有些哭笑不得,雖然知道李治是在關心自己,可是這長安,李弘卻是有必須回去的理由,深吸一口氣,李弘打斷了李治的話。
“父皇,兒臣請命,重建東宮六率!”
李弘的聲音慷鏘有力,顯然是抱着必成的決心,說完之後,他便從李治身邊起身,默默跪下,李治卻沒有像剛剛進殿時讓李弘起身,而是皺着眉頭定定的看着李弘。
事實上,李弘一說出這句話,李治的臉色就陰沉下來。
“弘兒,你告訴朕,你爲何會突然提起此事?”
李治的聲音十分平靜,毫無波瀾,但是李弘卻知道,這是李治發怒的前兆,任他再是李治最寵愛的兒子,軍權也是一條不容觸碰的鐵線。
李弘並非看不出這一點,相反,他恰恰是看出了這一點,纔不得不向李治提出這個請求。
“兒臣以儲君之尊,竟在侍衛重重保護之下,遭遇刺客險些喪命,可見刺客已是何等猖狂,兒臣於東宮時,亦常有盜竊之事,故兒臣思來想去,爲東宮安全計,兒臣請命重建東宮六率!”
唐制,設東宮六衛率,負責護衛東宮安全,爲太子直屬親衛,由太子直接掌控,可是李弘穿越過來才知道,坑爹的他手下就只有幾百人的近衛,而本應該是他手中最強力量的東宮六率,根本沒有一絲的影子,怪不得李弘作爲一國儲君,這麼輕易的就被人弄死了。
李弘心裡拼命的罵着那個早死的正主李弘,頭上卻冒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只有面色還能勉強保持平靜。
“太子是在責怪朕給東宮的護衛太過薄弱了嗎?”
李治的語氣咄咄逼人,沒有再稱呼李弘”弘兒”,而是直接稱“太子”,這讓李弘心裡一陣發緊,知道自己是真的觸碰到了李治的底線,當下心裡一沉!
“父皇息怒,兒臣並非此意,而是如今刺客如此猖獗,東宮顯然是他們的目標,兒臣恐其賊心不死,捲土重來,若傷及父皇,則兒臣百死莫贖,故兒臣思襯再三,想先行趕回長安,重建東宮六率,若爾等敢再次行刺,兒臣必將梟其賊首,護我大唐皇威。”
話雖然說得漂亮,但是李弘卻知道,這根本不足以說服李治,可是他手裡實在沒有足夠的理由拿的出手了,他總不能對着李治說,我是穿越來的,你老婆在你死後會弄死太子,然後自己登基當皇帝,我重建東宮六率是爲了到時候保命用。
恐怕還沒說完,李弘自己就被當成精神病關起來了,所以李弘在賭,賭自己在李治心中的地位能夠壓過那些猜忌之心。
”哈哈哈哈,吾兒有此孝心,朕心甚慰,弘兒既想重建東宮六率,朕便準……”
李治審視了李弘片刻,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說道。
只是話還沒說完,便被一聲急匆匆的聲音打斷。
“陛下,不可!”
李弘聽見李治的笑聲,剛剛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賭贏了,便聽見殿外傳來一名男子的聲音打斷了李治的話,李弘面色瞬間變得陰沉下來,轉身望向殿外,他倒要看看,到底誰有這個膽子敢攪壞他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