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那邊那個小姑娘是誰？可真漂亮。”坐在地上的田耿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自家大哥。
“你管他那麼多。哎，幹了大半個月，還不曉得這次能不能拿到工錢呢。要是拿不到工錢，孃的病可怎麼辦？”田遠輕嘆了口氣。
田遠和田耿倆兄弟來自華夏中部地區的農村，父母健在，此外還有位八十多歲的老爺爺，就是母親的身體不是很好，年前還檢查出良性腫瘤，急需動手術。全家五口人，就守着那幾畝地過日子，一年到頭雖說餓不死可也存不下多少錢。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末的菜價雖說比起之前幾年略漲了一些，可依舊沒農藥化肥種子這些漲得快。光靠種田也就勉強混個溫飽，這還得看老天，若趕上老天爺心情不好，今兒下雨明兒來個大旱後天再賞個冰雹鬧個小蟲災什麼的，基本整一年都得餓肚皮了。所以像田遠這樣青壯年，只能收拾好行裝，結伴南下跑沿地區打工賺錢。
田遠兄弟倆過完年才進的顧爸爸這個工地，之所以會來，也是聽之前在這邊幹過活的老鄉提過，這邊工地伙食比別的地方實在，最主要老闆人好，從不拖欠工人工資，過年還會額外多發半個月的工錢算新年紅包。
過來後，幹了幾天活後，田遠發現確實如老鄉所說那般。其實像田遠兄弟倆這樣的沒什麼經驗的新人，平日裡也就負責搬運磚塊黃沙水泥這些，最是辛苦。可即便這樣，每天也有七十塊工資，包吃包住每月也有近三千的工資。
哪曾想才幹了二十來天，老闆就發生車禍直接找閻王爺喝茶去了。田遠從老鄉嘴裡聽到這消息時，還以爲老鄉在跟自己開玩笑。沒辦法，也難怪田遠不相信了，前頭剛被老鄉戲耍過，知道今兒四月一號是愚人節。老外們經常在這一天戲耍別人玩。一轉身，戲耍自己的老鄉又告訴自己這麼個消息，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相信。
可事實上，老鄉還真沒騙人。老闆就這麼突然沒了。田遠還在想着下一步該如何，工地裡突然來了好些外人，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聽說是老闆的兄弟姐妹還有老孃。負責工地施工進度的何老沒讓進，直接被守大門的李老頭擋在了門外。聽說這些人隨後跑去公司鬧了。沒過多久，黃老闆他們開着車跑到了工地上，追着何老討要原材料款。黃老闆他們進工地後，直奔臨時辦公室，才進門便聽到了裡面傳來激烈的吵架聲……
汪強擋住了顧芸初和團團的去路。
“你是顧總的女兒？”
團團不着痕跡地站在了顧芸初的前頭。顧芸初擡頭看了一眼擋住自己去路的大塊頭，眨了眨眼。
“有事？”
“你老子欠我工錢。”
“然後？”顧芸初將團團拉到了身後。
“欠債還錢，父債女償天經地義，你們說對不對？！”汪強迴轉過了頭問身後的同伴，一臉猥瑣的笑容。
“對！”
“整好我還沒討媳婦。”汪強看着顧芸初白裡透紅，欺霜勝雪的嬌嫩肌膚。忍不住伸出自己佈滿老繭粗糙的大手。
顧芸初一把抓住汪強伸向自己的右手，身形一閃，還不等汪強回過神，一個漂亮地過肩摔，直接將人甩到了地上。顧芸初一腳踩在了汪強喉結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着冰涼的寒意。
“回去告訴陸添恆，想趁機吃下初雲。也得看看自己是不是有那麼好的胃口！”
原本還起鬨的現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對於陸添恆，工地裡大部分老人都知道這個人，不就是常跟自家老闆唱對臺戲的陸建老闆麼。不管什麼時候，對混入隊伍裡的敵對方奸細，大夥兒還是非常厭惡的，說不準這些人什麼時候就在背後捅自己一刀。
也不知是誰。第一個嚷了出來：“我想起了來，就是他鼓動大家罷工的。”
“揍他！”
汪強才被顧芸初放開，還沒來得及往外跑幾步，便被隨後追過來的工人打翻在地。
“顧丫頭，你沒事吧。”何老氣喘吁吁地從臨時辦公室裡跑了出來。後頭還跟着幾位債主。
“沒事。”顧芸初搖了搖頭。
“喂，我說你們，揍一頓意思一下就行了。”何老看了一眼旁邊，忍不住開口。
團團發現幾乎所有的人都有過去湊熱鬧，唯獨一個二十開外的年輕小夥子站在那裡，直盯盯着看着自家老姐。
“你不會拖欠俺們的工資吧。”見團團不滿地瞪着自己，田遠便站起了身，走到了顧芸初和團團面前。
“會！”顧芸初慢悠悠地回答道，“按着合同約定，三月份的工資要等到五月中旬才發，到了年底纔有額外獎金，即便是過年也不可能結清所有的工錢，始終會有一個月的工錢拖欠在那裡。”
“因爲怕俺們回去後就不回來了？”
“是！”
“俺們還怕你拖欠工錢呢。”
“爸爸說過，即便砸鍋賣鐵也不會欠你們這些農民工的工資！”團團很驕傲地仰起頭。
“耿子，走了，今天的活還沒幹呢。”田遠沉默了好一會兒，扭頭走向不遠處的黃磚堆。許是團團的話觸動了工地上那些工人那根神經，大家陸陸續續地又重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沒過多久，工地上又傳來嘈雜的機器運轉聲。
“哈哈，虎父無犬子啊。”何老揉了揉團團的頭，開心地笑了起來。何老本想着等擺平了黃老闆幾個落井下石的，再抽出時間來搞定工地上這些個停工的工人，卻不想還沒等他出手，直接讓顧總那倆孩子給擺平了。尤其是顧總那小兒子，瞧着歲年不大，卻很是能幹，三言兩語就唬住了那些個農民工，可比自家那臭小子給力多了。哎，可惜啊，顧總這麼年輕就去了，還有那老孃那兄弟姐妹幾個……不行！在小傢伙長大前。乘着自己還能動，非得幫顧總守住這份家業不可。
顧芸初並不知何老短短的一截路，會想那麼多。即便知道了，顧芸初最多也就是一笑了之。不緊不慢地跟在何老的身後。走進臨時辦公室。
辦公室並不大，並排放着三張辦公桌，外帶一張可以坐四個人的長椅。長椅上坐着兩個人，最左邊那位人有點虛胖，一個人佔了差不多倆人的位置，穿着一件棕色皮革馬夾。在自家呆萌迷你小龍的幫助下，顧芸初知道這位就是爲工地提供鋼材原料的黃總，人稱黃胖子。黃總旁邊坐着的是馮總，負責爲工地提供黃沙：當年顧爸爸不再負責賣黃沙後，便是這位馮總將顧爸爸原來的份額吃下大半。剩下部分被另外幾個瓜分了。只不過現在黃沙生意沒最開始時好做的，之前是僧多粥少現在僧少粥多，競爭激烈。
許是黃總一個人霸佔了一半的座位，負責給工地提供水泥的張總這會兒正站在座位旁，眯着小眼睛緊盯着牆上的奔馬圖。
“好畫啊。”儘管奔馬圖上沒有落款。張總依舊忍不住嘖嘖稱讚。
“不就是一匹破馬，也值得老張你這樣？”黃總不以爲然地說道。
“瞧這馬腿線條細勁有力，猶如鋼刀，再瞧這腹部、臀部還有鬃尾……哎，跟你這黃胖子說不到一塊去。”張總一邊搖着頭，一邊依舊盯着那幅圖不放。
“塗鴉之作，既然張總如此喜歡。我便將這圖送給張總可好？”顧芸初笑盈盈地開口道。
“這是你畫的？”幾乎快跟牆壁貼一塊的張總迴轉過頭，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小妮子能畫出如此精美的奔馬。
“你，你就是……顧芸初？”
“我是顧家明的女兒顧芸初。他是我弟弟顧芸霄。”
“我聽說老顧有對聰明可愛的龍鳳胎，寶貝兒子是個天才，那大女兒更是了不得，編了本什麼數學寶典。今年我家臭小子也要參加高考。最近幾個月那數學成績進步不小。我一直想找機會，想好好謝謝你。”張總摸着自己的下巴，笑得一臉的奸詐，“不過人情歸人情，老張我做生意。更喜歡在商言商。”
“我跟姐姐年紀雖小，不過我們更喜歡跟講誠信的人合作！”團團挑了挑眉，見顧芸初沒開口，便知自家老姐這是打算將他推出去。
“誠信？”張總聽完後哈哈大笑，“好，那我們就按着合同辦事！”
張總從隨身攜帶的黑色公文包裡拿出一疊資料，直接丟在辦公桌上。顧芸初將目光轉向一旁的何老。何老的臉上露出一絲訕訕色。
“顧丫頭，按着合同，我們事先只支付了30%的材料款，之後的40%在正常施工進度一半時支付，至於剩下30%則在項目施工完成後結算。”
“現在討要那40%的原材料費？”顧芸初一目十行，快速地翻看完了合同以及相關的財務報表。
“何老，賬上還有多少錢？”
“一建那邊只到賬三千萬，剩下的錢其實前幾天顧總一直在跟一建那邊的人溝通，其實一建那邊已經答應就在這幾天把錢轉到賬上，結果……”
“結果爸爸出了事，他們不願意了，是不是？”
何老點了點頭。
顧芸初沉思了片刻，將目光轉向團團。結果還沒等顧芸初開口，團團便將手機放到了顧芸初面前。手機黑白顯示屏裡，清楚地跳出一行字：xxx賬號餘額：。
顧芸初笑了，想不到這才短短几天，竟然就收了八百多萬，雖然錢不多，不過暫且應該夠用了。回去後，就把那個god還有那個小田純次郎的家產弄到手。說起來，這幾天一直忙，都不曉得sky怎麼樣了。
“姐，既然他們不願意繼續投資，那就算了唄。”
“也好。”顧芸初點了點頭。整個華東珠寶交易城總投資高達30個億，顧爸爸所負責的三號四號商住樓就在珠寶交易城的旁邊，僅隔一條馬路而已。將來，這裡會成爲鬧市區。顧芸初賬上有錢，前不久轉讓了錦和樂園的股權，大概還剩下不到兩個太陽，原想着這筆錢五月份進股市溜溜，翻上幾番，現在……既然sky那邊如此給力，索性都拿出來先填這邊的窟窿算了。
“何老，麻煩你通知一建那邊的負責人，若今天再不打款，就不必再打款了。”顧芸初將目光轉向張總，“支票？”
張總接過顧芸初遞上的支票，瞄了一眼上面龍飛鳳舞的簽名，玩笑道：“小丫頭，不會開空頭支票吧。”
“我們沒那麼無聊。”團團小聲地嘀咕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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