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位碰巧搭救了二端和萬水的警察,現在的轄區派出所所長,張護士長的丈夫,倪再興看二端認出他了,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
幾年前的那個大眼葫蘆的伶俐丫頭,現在都長成半大姑娘了,沒想到他們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見面。
“哈哈,我姓倪,小丫頭好久不見啊。怎麼再見面,你還是這麼狼狽啊?”倪再興還挺風趣,打趣二端兩次見他都是慘兮兮的樣子。
二端不好意思地笑笑,可不是麼?上回她跟萬水像兩個要飯花子似得,大馬路上攔住倪叔叔的自行車,哭着求救。
隔了這麼多年,再見到警察叔叔,自己又讓人打腫了臉。是夠倒黴的哈。
“哎呀媽呀,再興,你倆認識啊?”富態的張護士長擠到倆人中間,左看右看的。驚歎於這個世界真小。
點點頭,妻管嚴的倪所長提醒媳婦:“還記得我幾年前破獲的那起拐孩子的案子嘛?我不是說有個小丫頭特別機智,自己想辦法脫困的?就是這個周端端。”
“哦,我想起來了。你回家是說給,還給咱家閨女教育了一通。”張護士長一拍巴掌,想起來了。原來他們之間還有這麼一段緣分吶。
“行啦,先不敘舊了,把眼前的事兒處理一下吧。”倪再興也奇怪了,這小丫頭能惹到誰啊,犯得着有這麼一幫子窮兇極惡的暴徒打上醫院麼?
在旁邊當了半天背景板的周景然總算是有機會表現了,從兜裡掏出自己的證件,遞給倪再興。
倪再興接過去打開一看,心裡一震,眼前這位面容冷峻的爺們兒,竟然是……
把證件還給周景然,倪再興平靜了一下,衝周景然點點頭說:“我先把這些人帶回去,你安頓好這裡,去所裡說明一下情況就行。”
周景然收回證件,跟倪再興握了握手,然後下巴點了點被他打得慘兮兮的那夥人。“先給他們包紮一下吧,省得到派出所繃帶和藥不夠用。”
二端一再忍耐,纔沒有笑出來。老叔可真是個冷麪笑匠啊,一本正經地說笑話可還行?
旁邊的小警察聽到周景然這麼說,也有人忍不住樂了。再看看地上躺着的,可不嘛,這包紮起來得不老少繃帶藥水什麼的吧?想了想,所裡存貨可能這不夠用。
“這個教給我,你們把人銬上,就在護士站包紮吧。”張護士長不愧是警察的老婆,那叫一個支持自家爺們兒工作,當仁不讓地把事情攬了過去。
事情告一段落,周景然趕緊扶着老媽領着二端,進休息室去看患病在牀的老爹。
夠怨他,若不是受他牽連,他爹也不能差點氣死!
一進休息室,饒是周景然這鐵骨錚錚的漢子,也不由得紅了眼圈兒。
他印象裡沉默,堅強的父親,永遠都辛勤勞作的父親,永遠站在村口目送他遠行的父親!此刻像一個需要人保護的孩子一樣,躺着病牀上,眼巴巴地看着他們。
目光中依然充滿關懷,卻多了些許的脆弱。
巨大的內疚席捲着周景然,他不由得後悔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爲了站得更高,他是否以犧牲家人爲代價了?
自責讓周景然站在門口,邁不出腳。
二端看老叔這樣,就知道他這是吃心了,想多了。
“老叔,爺爺可想你了呢,你回來了,還不跟爺爺親近一下?見着你,爺爺的病都能好一大半兒了呢。”活躍氣氛什麼的,二端可擅長了。
要怪也是怪那些居心叵測的壞人啊,他們一家人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的做人,何錯之有?老叔保家衛國,舍小家顧大家,何罪之有?
他們家人,包括老叔,最大的優點和最大的缺點都是同一個,就是心太善。
常言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犯錯的不是自己,憑什麼要自責不已?該受到懲罰的,是壞人才對呢。
瞧瞧老叔那一臉愧疚,這典型是在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嘛。
被侄女一插話,周景然也意識到他現在可不是自責的時候,是要安撫好爹媽,然後再從長計議。
“爹,我回來看你了。兒子不孝。”老叔跪在爺爺牀前,輕聲給爺爺道歉。
爺爺說話不利索啊,連比劃帶哼哼的,意思讓老兒子起來。
奶奶在一邊兒自然也心疼老兒子的,伸手就把老叔給拽起來了。
“行啦,人回來就好,你回來了,你大哥就能倒開手了。你二哥算是指望不上了!”奶奶還是沒忍住跟老叔抱怨上了二叔,可見老太太心裡多怨二叔。
“媽,放心吧,有我在,沒事啊。”在外面多麼冷麪,在自己老爹老孃跟前,老叔可都是個心懷愧疚的孝順兒子。
這要是讓喜歡周景然的姑娘看到他這溫柔的一面,估計會更加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吧?
“哎,媽知道,老兒子回來了,媽這心就踏實了。”奶奶拍拍老叔扶着自己的胳膊,滿足地笑了笑。
爺爺在病牀上看着這一幕,也面露笑意。
“敢情我在您老眼裡,這麼靠不住吶?”門口響起了爸爸調侃的聲音,顯然是聽見奶奶最後那句話了,挑理了。
“呸,你這個沒正行的!媽可不是那個意思。”奶奶一看老大也來了,心就更落停了。語調也活潑起來。
二端瞄見爸爸媽媽都來了,不想讓他們看見自己的臉,就往一邊悄悄挪了挪。側着臉,想藏住自己受傷的臉。
還以爲老叔和警察阻止了壞人呢,周景林夫婦都沒想到寶貝女兒受傷了。
媽媽還指揮二端:“端端,快點,咱們這就走吧,去病房把東西拎上。”
“嫂子,我去吧。”老叔自然不捨得讓受傷的二端拎東西了,趕緊自告奮勇。
“沒事,就點零碎,不沉。景然你陪着爸媽。”媽媽自然是覺得老叔難得回家,多陪陪公公婆婆纔是正經。
二端含糊地應着,溜牆根兒埋着頭想溜出去。
眼瞅着到門口了,爸爸聲兒都劈叉了,拉住二端驚呼道:“端端!你臉咋了?!”
二端閉了閉眼,得,還是露餡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