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拔弩張的局面,因着一個鶴髮童顏的老太太的到來改變。
老太太讚了一句二端,大家都聞聲望過去。
門口站着這個穿着狐狸毛領斜襟長棉袍的老太太,旁邊還有個留着花童頭的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小姑娘手裡抱着老太太的貂皮大衣,另一隻手攙着老太太。
老太太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優雅端莊,面容有光,眼神銳利。
見着老太太,首先動作的竟然是姚婉瑜!
平時動作從容的姚婉瑜這會兒是前所未有的敏捷,二端都看傻眼了。
“媽!您怎麼來了?”姚婉瑜一開口,二端就明白了。合着這位氣質老太太是岑家的老太君!
老太君氣場太強大,連鄭綠潤剛纔那麼囂張,這會兒都蔫兒了。
老太君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姚婉瑜一眼,手上的紫檀木手杖往地上一跺。
攙着她的小姑娘衝姚婉瑜笑了一下,喊道:“六奶奶。”
岑菲這會兒也湊過來,從小姑娘手裡接過她奶奶的外套,小姑娘眨眨眼喊岑菲:“小姑姑,你們這是耍猴兒吶?”
岑菲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跟老太君替媽媽辯解:“奶奶,我媽性子您還不知道嘛?哪能跟潑婦一樣?”
老太君嗔怪地瞪了岑菲一眼,她孫子孫女不老少,但是最心疼的是岑菲。
一個是岑菲在所有孫女裡頭最像她,從事的也是醫生一個行業,當年老太君參加革命的時候也是一名醫生。
另一個原因就是岑菲從小就跟着父母在一個小鎮上,沒有享受到其他孫子孫女那樣富足的生活。老太君最最心疼的就是岑菲和岑放。但是因爲岑放是男孩子,所以最多的疼愛還是給了岑菲。
這會兒鄭夫人沒法兒沉默了,這岑家老太太是她不敢不尊重的人。即使兩家暗潮洶涌,也沒有人敢當面不敬岑家老夫人。
“夫人您好。”鄭夫人拿出世家夫人該有的氣度,微微行禮。
“嗯,鄭家老大媳婦,你們家是沒人能管得了你們家這老姑娘麼?”老太君倒是沒給鄭夫人難堪,倒是把對鄭綠潤的不滿,指桑罵槐地說出來了。
言語那叫一個犀利,一句“老姑娘”點出了鄭綠潤最難堪的往事。苦戀宮長生未果,熬死了人家老婆,使盡了手段才勉勉強強嫁進宮家。結果還不得寵,成了整個京城權貴圈子裡被暗地裡嘲笑的笑柄。
鄭綠潤哪能聽不出老太君再揭她的瘡疤,可她就算氣吐血也只能往肚子裡咽。
這位老太太可是老革命,營救過我黨重要領導人,幾次受到嘉獎,是建國初期衛生事業的重要負責人。她的面子基本沒有人會不給,人緣實屬不賴。
“夫人,我們冒失了,請您見諒。”鄭夫人真想馬上消失,小姑子今天也不知道發的哪門子邪火兒,非得對上岑家人。
“那你們就先回吧。”老太君一點沒客氣,直接攆人,也不管這是不是岑家的地盤兒。
鄭夫人卻有種鬆口氣的感覺,拉着鄭綠潤快步離去,她怕再多呆一會兒,臉皮都得讓這岑家老太太給奚落掉地上去!
鄭家姑嫂一走,老太君有閒心了,招招手,讓從見到她就一直默默觀察她的二端上前。
姚婉瑜趕緊給介紹:“媽,這是我姐夫親姐姐的外孫女,叫端端,周端端。”
這會兒也不惜字如金了,可見高冷的舅姥姥,在自己婆婆面前也得陪着小心。
見介紹自己了,二端感覺扯出一個笑容,禮貌地問好:“夫人您好。”
“丫頭多大了?”老太君剛纔離的遠,沒看清二端的模樣,這湊近了一瞧,眼睛一亮,不由得聲音都和藹了一些。
要說老人家就稀罕模樣齊整的孩子,二端的長輩緣一向不錯,白白嫩嫩的乖巧模樣。尤其是睜着一雙秋翦似的大眼,看人能把人心看化了。
“我十三了。”二端哪能感覺不到這岑家老夫人對她的喜愛,存了給舅姥姥長臉的心思,臉上的笑意也愈發好看了。
“嗯,比小梓小兩歲。這孩子長得倒是可人,嘴巴也厲害。”老夫人還記着剛纔可是這丫頭神氣活現地跟鄭綠潤拌嘴,氣死人不償命的精怪樣子呢。
二端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就是不喜歡鄭綠潤說她舅姥姥,纔會幫舅姥姥吵架的。她實在想象不出來舅姥姥一個美人和人面紅耳赤吵架的模樣,那也太幻滅了!絕對不允許!
“太奶奶,這個妹妹嘴皮子真厲害,咱們請她吃飯吧?”被老夫人叫做小梓的小姑娘,這會兒忍不住插話了。
“我看是你自己饞了吧?”對於重孫女兒的心思瞭如指掌,老夫人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小梓並不在意,拉着岑菲做幫她說話。
“小姑姑,你看太奶奶啊,我明明就是喜歡這個妹妹。”小梓的小圓臉兒,賣起萌來也是很具有殺傷力的。
“行了你,別有事就拽上你小姑姑。”可惜老夫人不買賬。
“你們挑好了麼?行了就讓地方,我是來做衣服的。”老夫人是個不喜歡磨嘰的人,這就開腔攆人了。
“奶奶,我陪您。”岑菲自然是不肯走的,她奶奶最疼她,同樣的,她對奶奶的感情也是非同一般。
爲了不耽誤學業,她上高中的時候,奶奶費了好多周折才把她秘密弄回京城讀書。還不能暴露她的身份。
怕她在學校吃不好,奶奶每個禮拜都親手給她燉湯,讓堂哥偷摸給送到學校去。
節假日也是跟地下黨接頭似得,秘密在岑家的一處隱秘的小院兒裡陪岑菲,生怕這孩子離開父母想家,心裡委屈。
奶奶對岑菲的愛護,岑菲點點滴滴都記在心裡,所以考大學的時候才毅然選擇了學醫。她總是想起在爺爺奶奶家看到的奶奶年輕時候穿一身白大褂的照片,這對她的影響十分深刻。
同樣的,岑菲選擇學醫,奶奶也感受到了孫女對自己的敬愛。這是受到自己的影響才做的選擇。
“行,岑菲和小丫頭留下,小梓你陪你六奶奶,宮阿姨先回老宅。告訴你太爺爺等我回去吃飯。”老夫人一錘定音,意外地留下了二端,把其他人都轟走了。
甚至老夫人性格的姚婉瑜,沒敢反對,不放心地看看二端,收到二端安撫的眼神,才稍稍放下心來,領着宮月娥和小梓走了。
岑放作爲被邊緣化的勞動力,自然的留下繼續給奶奶當護花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