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藍幹晦比起來，長城縣的領導班子就有點不夠級別，不過張浩南還是比較客氣的，長城縣的人過來拍馬屁，吃飯喝酒聊聊天，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期間也組織了文藝表演，多是“採茶女”“船孃”等等那一套，整個太湖地區都是這個風格，去各種有名的古鎮，也都是這麼個調調，就是沒有帶編制的文藝工作者來得專業。
因爲已經到了寒假，所以也沒有小學生過來獻花，不過各部門有小孩的，也還是湊了十來個品學兼優的小孩兒過來湊一桌。
沒辦法，張老闆現在級別擺在這裡，必要流程走一走，該收獻花還是要收的。
至於說“招商引資”等等事情，長城縣上上下下，還沒有這個資格開口，還是那句話，級別不夠了。
也就藍幹晦這個級別，才能開口。
張浩南的秘書團，以及各部門總監或者副總助理，纔是縣長副縣長們對等的層級，這時候談什麼業務都行。
但直接跟張浩南對話，說投個三百萬蓋個自來水廠……
合適嗎？
不過也不是沒有可以談得不錯的項目，比如說周妍周姝姐妹，就談了一個“藝術培訓”的項目，可以有藝考，但那不是主要業務。
此時長城縣的人，還在安排女同志跟周妍周姝姐妹聊文藝培訓，卻並不知道，張老闆對長城縣本地的文旅資源很有興趣。
城際旅遊項目只要多，就不怕人擠人，集團完全可以安排錯峰出行，也能早早地做好衣食住行方面的佈置，爲將來旅遊大爆發做好基礎。
喝了一口本地的“紫筍茶”，狗嘴喝不出香茗的張老闆根本分辨不出好壞，抓了一把本地的“吊瓜子”，倒是磕得很起勁。
文化產業就是個紐帶作用，甭管這紐帶是咋繫上去的。
倘若是夏季，那就完全可以去毗陵看竹海。
若非還要回家過年，怎麼地也要看看哪裡合適給陳霸先蓋個皇宮，旅遊項目嘛，只要檔次上來，永遠不缺想要裝逼的。
“不過可以開闢‘內河遊輪’航線，做好航線補給，還是不錯的。”
龍頭企業的帶動效應是很強的，只不過央企和大國企，對地方政府來說，約束力不能說爲零吧，反正細節摳到組團旅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今年‘春運’不是往江北線路就要走嗎？最遠能到楚州，先看看嘛。”
小布爾喬亞們幻想的“田園牧歌”，其實在“沙食系”的產業中，是可以找到的。
“本地文旅產業還可以，你們覺得怎麼樣？”
“我看了看歷史遺蹟，南朝時期的歷史文化資源可以的，像‘陳武帝’就是個蠻好的噱頭。”
“內河遊輪還在測試啊。”
甚至不同公司組織的旅遊福利，都是地點交叉的，比如說“紫金科技”的旅遊路線，就不是去建康，畢竟就在建康本地，主要定點旅遊項目，就是“青龍崗三日遊”或者“青龍崗五日遊”。
在個人旅遊項目之外，公司組織的定點團建或者定點旅遊項目，就必須安全。
正經業務是表演，可以跟“蘭陵王府”對接。
“旅遊文化資源都還可以，唯一不方便的，就是交通。”
支出其實挺高的，但是“青龍崗”所在的大橋鎮，那是相當的歡迎，沙城市政府更不必說了，本就孱弱的文旅部門，現在就指着“沙食系”帶動城際旅遊項目。
物資和錢，只要動起來，就不愁爲官一方治下的業績。
而民企中有實力把員工福利做起來的，其實並不多，同時還要讓企業把此項福利引導向本地消費，多少就有點難爲人了。
都是體制裡出來的“技術官僚”，摸底這種事情，走馬觀花還是輕輕鬆鬆的。
能夠做到的屈指可數，“沙食系”是爲數不多有這個實力的。
文旅資源開發，也是“沙食系”的重要業務，倒不是說要靠這個掙啥大錢，而是隨着“沙食系”的員工平均收入暴增，這方面的需求擺在那裡。
不過這些事情都是雙向，“沙食系”現在業務擴散極大，定點旅遊目的地都需要考察審覈，初審工作就是由秘書團解決，之後再交由副總及以上高管投票。
人身財產要安全，食品衛生同樣要安全，這些都要可控。
尤其是季節性的旅遊，秋冬來烏程看銀杏落葉外加泡溫泉，這就值得搞一搞。
從雙向奔赴來看，“沙食系”因爲投入了造船、碼頭、物流等等業務，所以也有把內河客輪利用起來的基本需求，再加上運河線上，每個月都有新增的網點或者碼頭，整體規劃上而言，也有這個能力，那麼理論上來講，每個優質碼頭泊位，只要當地有可觀的旅遊資源，就非常適合做起來。
嘉禾市、烏程市，都在這個範圍中，因此多設置幾個定點旅遊點，並沒有什麼不好的。
三日遊就是三十萬，這錢就是坐着收的，陳道盛當然要爭取。
這年頭，難得旅遊一次，誰還不想去遠一點的地方，能出國當然出國，不能出國，怎麼地也要去一下名勝，哪能就近瞎轉悠？
城際旅遊項目想要做起來，這需要企業會講故事，同時“企業文化”的調性，需要員工更加看重體驗，才能抹平“出國”和“名勝”的加成。
更別說地方特產稍微賣一點，絲巾手帕還是茶葉，管什麼東西，賣個十塊二十塊，這就有了流水。
其實雜七雜八加起來，業務量也不小，省裡催着張浩南趕緊把戰略部弄起來，也是爲了加速“沙食系”的消費流動。
因此去年“沙食集團”組織的公司旅遊路線，基本就是建康、姑蘇、樑溪、松江等幾個臨近城市。
這種小班性質的培訓，就跟平頭老百姓沒啥關係，純屬“達官貴人”的消遣。
範圍不能太大，兩三百公里差不多就是優質體驗的極限，長途汽車要是超過五個小時，就多少有點不爽。
之前在嘉禾市，陳道盛希望“沙食系”能敲定一兩個定點旅遊項目，那是因爲“沙食系”的員工，是真有這個消費能力。
既有現代化的便捷，也有遠離城市喧囂的安靜，就是這一切都要錢。
這個三日遊、五日遊，也包括了去沙城的重山島轉一轉，抓抓螃蜞騎騎車；其次就是去“蘭陵王府”過一把拍戲的癮；隨後就是安排去吾家埭走一遭，給員工看一看加入吾家埭的好處；最後就是去“沙食集團”總部吃一頓。
多了也不要，一千個員工過來團建，吃喝拉撒睡，一天一人一百塊錢，這就十萬塊錢了。
“去年‘內河遊輪’計劃，電力船是幾艘？”
在長城縣的接待賓館中，張浩南開了個會，秘書們根據這幾天的走訪、考察，都在打分。
環太湖的土特產非常重複，只有微調，大體上是沒區別的，個別能做得有名一點，比如糉子，嘉禾的肉糉，就是的確名片性質。
長城縣的瓜蔞也算是高產，不過跟毗陵那邊叫“吊瓜子”不同，本地有些村鎮，則是稱呼爲“野葫蘆子”。
炒製爲主，原味的香味很足，秘書團的人也都挺喜歡的。
“四艘，都是試驗船。”
“追加四艘，把交大的方案翻一倍。”
“老闆，這是……”
“過完年把文旅福利部門獨立出來，跟‘玄鳥文化’合資成立城際旅遊公司，做幾個‘旅遊名片’出來，有幾個市的朋友想要給本地的文藝部門創收，就打包一起做吧。”
“那要不要在‘文藝匯演’項目上，專門招聘幾個團隊？”
“跟‘嘁哩喀喳’的配樂團隊一樣？”
“對。老闆您看，像編舞，尤其是帶有歷史視角敘事的大型舞蹈，一直依靠大城市的劇團歌舞團，也不太方便。碰上有獻禮任務，那就排不到了。養幾個團隊的話，還能順便把培訓業務、考試業務都做起來。”
秘書團的人建議的同時，也是小小地拍個馬屁，因爲老闆的小老婆一直都想要“創業”，住大橋鎮的沈錦蠻，意願是最強烈的，現在拍個馬屁，老闆的小老婆們爽不爽不知道，反正肯定是給老闆分憂了。
挺好。
之前弄黃梅戲什麼的，都是小打小鬧，沒搞頭。
正經的旅遊項目，文藝表演只要熱鬧，只要有牌面，只要排場足夠大，噱頭到位基本穩賺的。
三國城每天打多少次“三英戰呂布”都不會看膩，性質差不多。
其實秘書團的意思，就是搞類似國外“嘉年華”的大型商業表演，國內其實也有，一般大型廟會上的民俗表演，就是本土“嘉年華”。
只不過國外現代化包裝搞得早，也就顯得“高大上”了一些。
本質並無不同。
以後開辦各種“小龍蝦節”“糉子節”“月餅節”等等，也都是遵循同一個商業邏輯，做成品牌除了能帶動旅遊消費，重頭戲還是在賣貨上。
工業生產活動終究纔是基石，文旅不管比重多大，賺得哪怕是關聯工業品收益的十倍二十倍五十倍，也是浮雲。
所以在長城縣做文旅，還要有實體資產投入，這就不是說搞房地產那一套，當然做文旅離不開商業地產開發是肯定，但“沙食系”的根基仍舊是農業工業。
“長城縣這裡有什麼特色農副產品，過完年做個調查，如果沒有好的項目，跟農科院合作一下，然後做成文化節。圍繞農副產品來內部營銷，集團外面有反響最好，沒有也不用刻意了。”
“好的老闆。”
“記錄一下，過完年以集團名義，建一所特色小學。備用。”
張浩南想了想，還是先別直接蓋學校，當小禮物跟長城縣交朋友，這樣或許要更好一些。
秘書團的人都有速記能力，有的更是和張浩南一樣，有着非常不錯的記憶力，這光景記下建小學的事情，便想起來“沙食系”還有自己的體育運動事業。
只不過跟體育管理部門沒啥太大關係，都偏小衆，稍微有點影響力的，還是電子競技。
電瓶車的競速賽目前往極客改裝上走了，大量機械工程師、電氣工程師、IC設計工程師集中之後，發展方向就固定了。
去年張浩南跟航天大院的老頭兒老太們討要工業機器人設計製造的高手，有個小小的附加條件，就是希望張浩南在現有的高技術集成大賽上，再新增一個機器人設計大賽。
並且還希望獎金池給得稍微高一點，航天大院很多老頭兒老太，都打算把這幾年的稿費捐出來，一起弄一弄。 別看老頭兒老太都退休了，學術雜誌撰文的稿費還是很不錯的，兩萬塊錢一個人不是問題。
偶爾走走穴，接受一下采訪，也能有點小錢。
湊一湊，兩三百萬還是有的。
至於說張老闆……
賺錢天才嘛，那不得十倍？
不過此事還在商量，需要老頭兒老太們跟政務院反饋之後，再看是不是要政治掛帥。
政治掛帥是很重要的，阿美利加的諸多高精尖項目，都是政治掛帥的產物。
單純只爲了小錢錢，腦子抽了纔會把幾千噸的東西往天上射。
文體不分家，體育事業做好商業包裝和宣傳工作，一樣是可以賺錢的。
實際上張老闆現在手裡，也的確有個不成熟的體育經紀公司，因爲法律法規不完善的緣故，公司架構也沒正經弄，主要功能就是把類似“嘁哩喀喳”的配樂團籤一下，然後就是放養狀態。
很多想要撈外快的各種樂團成員，願意到“沙食系”這裡混口飯吃，主要就是這點，沒有太多額外要求，給錢也還行，談不上高，但絕對不低。
死工資也能買房，這就很好了。
“老闆，那如果本地建小學，要不要引入小學體育賽事？”
“等明年再發一顆衛星，過審了再說。”
“好的老闆。”
現在“沙食系”在農村供銷合作社駐地，除了常見的經濟發展給地方政府刷政績之外，因爲“三下鄉”，有些科教文衛方面的政績，別的企業是真的沒轍。
撐死了就是贊助一下農民運動會，發點手電筒、膠鞋啥的，膠鞋搞不好還是“長弓製鞋廠”生產的。
像模像樣組織起一些熱鬧比賽的，也就只能靠“沙食系”。
沒辦法，一線組織人員和管理人員的數量，不在一個級別上。
再加上活動組織經驗以及物資後勤供應，那更是天壤之別。
所以去年松江很多搞足球推廣的人，都是跑過來化緣，不僅僅是要錢，還希望“青訓”下鄉，也就是從地方中心小學甚至大型村小中培養苗子。
只是“沙食系”對足球運動的推廣，說實話，一點興趣都沒有。
哪怕踢進了世界盃也是如此，主要是這方面不熟悉，所以不想摻和。
不過去年在京城南郊區的“一攬子”項目敲定之後，京城搞青少年足球的人，也和松江那邊一樣，也過來化緣。
想法也一樣，也不僅僅是隻要錢，還想把苗子種到一線小學裡。
找別的單位是真不行，但“沙食系”的體量、組織度以及獨立性，都讓他們產生了不該有的想法。
此時秘書團提起“小學體育賽事”，也未嘗不是在提醒老闆，還有這麼一茬。
不過張浩南的想法，可沒有那麼簡單，因爲要“真心實意”地支持航空航天事業，不是“奉旨支持”，所以今年衛星火箭加飛機，肯定是要搞一點的。
純賠本，那多沒意思。
目前“財運亨通”號就相當於提供了衛星電話業務，但還不夠，如果再來一顆衛星，那怎麼地也要搞一搞電視臺。
直接在國內註冊，那比較麻煩，也拖時間。
跟濠鏡澳特區政府合夥搞一搞，那問題還是不大的。
通過這顆衛星，就能搞“小學體育賽事”的推廣。
同樣的，也能搞電子競技直播。
線上直播在這年頭，還是比較孱弱的。
文旅這一塊，有衛星沒衛星，那是兩種概念。
按照現在的狀態，“沙食系”在通訊上，至少要兩顆或者三顆衛星，因爲車輛和船隻實在是太多了，雙星定位加地面站計算，也能湊合用，只不過這一套就得指望國家，也算是互惠互利。
在傳媒娛樂上，只做亞太地區的話，一顆同步軌道衛星就夠了；但現在有歐洲業務，那起碼就是要兩顆。
越往後拖，這方面的花費就越高，現在早點下手，省下十幾二十個億不是問題。
“這幾天就隨便玩玩吧，計劃書草案可以先做起來，長城縣有哪些鄉村可以合作，烏程市政府給的建議就當參考，一切以集團考察爲準。”
“好的老闆。”
寬鬆的會議繼續着，忽然張浩東走了過來，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翁紅玉帶着她孃家人，到了沙城。”
“有沒有去鄉下？”
“去了，被幾個阿叔攔了下來。”
“嗯，我曉得了，讓直才阿叔叫幾個嬸孃過去。”
“就這樣？”
張浩東有些疑惑，甚至眼神有些不解。
“可以了。”
張浩南的回答沒有變。
翁紅玉是個女人，確切點說，是個五十歲還不到的女人。
張浩南對她不熟，但多少還是有點社會學上的關係，因爲她是趙飛燕的母親。
倒也沒有什麼複雜的人倫衝突，沒有生母對女兒愧疚或者擔憂，當然也沒有期望，趙建國跟翁紅玉離婚的時候，對趙飛燕的影響有一點，但也就是一點。
她這幾年一直在虞山孃家，“走馬塘”這條河往東沒多遠，有個叫“翁家壩”村莊，便是翁紅玉的老家。
只不過她並不住鄉下，而是在虞山市區。
這兩年她對女兒的瞭解很少，只是知道趙建國什麼都輸光了，並且連趙建國的老子都進了監牢。
高興了很久，還在自己的小飯店小旅館免過啤酒錢以作慶祝，但也就到此爲止。
直到趙飛燕的名聲越來越響亮，婦聯殘聯文聯還是其它什麼單位，找“玄鳥文化”老闆參觀訪問的次數多了，上電視報紙的次數，自然也在增加。
小老百姓離“沙食系”很近又很遠，很多人並不知道“沙食集團”的大老闆就是張浩南。
同樣的，知道“玄鳥文化”趙老闆叫趙飛燕的，其實也不多。
而翁紅玉第一次知道的時候，其實根本不敢相信，直到有人拍馬屁拍到馬腿上，找到了翁紅玉，然後引來了趙飛燕的暴怒。
如今的情況就複雜一些，翁紅玉不是一個人，她有孃家，自然就有孃家人。
倘若一點想法都沒有，那就是豬腦子。
更何況現在虞山市的李凝華，跟張浩南的交情有多好，門路廣一點的，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張浩南是什麼人？
翁紅玉的孃家人搞明白之後，說是瘋狂都不爲過。
現在翁紅玉的心情有多複雜，是可以想象的，趙飛燕有很多種境況，唯獨這種結果，她怕是做多少個夢，都不可能夢到。
對於這個女人，張浩南不相信她對趙飛燕有多少“舐犢之情”。
他相信趙飛燕會處理好，有什麼想法，做點什麼，張浩南都是放心的，由得她去。
只不過他的這種行爲，落在張浩東眼裡，就懷疑老弟是不是變得心慈手軟了……
好在張浩南的眼神、語調，一如既往的讓人放心，張浩東也就不再多嘴。
趙飛燕這個弟妹，是他見過張家最混得開的一個女人，從老太太那一輩算起，把嫁出去的姑奶奶們都算上，什麼嬸孃嫂嫂，都不如她。
不僅僅是因爲財力的問題。
這個弟妹跟老弟是絕配……
跟趙飛燕比起來，陳念慈可是有人味兒多了。
大概是因爲張浩東帶來的消息有點掃興，會議也就草草結束，張浩南也沒有打電話給趙飛燕，而是打開電腦，登上了“熊貓對戰平臺”，直接開了一個標題叫“但求一敗”房間，然後玩起了《魔幻三國》一對一。
五分鐘後，張浩南被對手用towerrush一波帶走。
“艹，不講武德……”
張老闆罵罵咧咧，一臉的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