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顏若書的身形還維持着朝前半傾着的姿勢,手已經慢慢地朝着那個匍匐在地的丫鬟伸了過去。
身旁的嬤嬤皺着眉,知道如今這位皇后娘娘心善,這些時日在宮裡也是寬容無比,只是眼下嬤嬤覺得不妥當,還有,她隱約覺得這個突然衝上來的丫鬟還是哪裡有着說不上的古怪地方。
這樣想着,嬤嬤當即就要上前勸阻皇后顏若書,哪裡想到,變故的發生就是在轉眼之間。
那原本還是低着腦袋跪伏在地的丫鬟突然之間彈地而起,正好撞上那彎身就要靠近的皇后顏若書。
那丫鬟伸手就拉着皇后顏若書往後一扯,身形變動之後,下一刻手成爪形,一下子就扣死在皇后顏若書那白皙的脖頸之上。
見此一幕,那嬤嬤頓時三魂都少了七魄一般,面色青白地看着那個神色冷冽的丫鬟驚慌道:“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在景王府如此撒野,挾持當今皇后按律可是要抄家滅門的!”
那丫鬟顯然沒有半點爲嬤嬤這一方話所動容,甚至是勾起脣來,冷冷一笑:“我原本就不是你們這大榮國的臣民,你們的律令關我何事!”
嬤嬤嚇得不輕,左右打量之後,發現這處居然正好就是人煙最爲稀少的地方,也想起來這會兒已經是後宅了,正是廊道拐角的地方往前一段,不會有外男侍衛過來巡視的,當下更是驚慌道:“你究竟要如何才放了皇后娘娘。”
突然,皇后顏若書顯然被那手扣着自己脖頸十分的不舒服,微微咳嗽起來,嬤嬤更是焦急道:“皇后娘娘,您怎麼了?”
一陣的咳嗽之後,那丫鬟到底是微微鬆開了力度,皇后顏若書面色蒼白,卻是搖了搖頭,鎮定道:“姑娘今日意欲何爲?”
丫鬟對於皇后顏若書這樣的態度顯然是能接受了,不由看了那嬤嬤一眼之後,沉聲道:“我主子有些話讓我獨自告訴皇后娘娘,讓這個老嬤嬤先往後退開。”
嬤嬤聞言,當然是不同意的,卻聽見皇后顏若書已經開口道:“往後退吧,不會有事的。”
“皇后娘娘……”嬤嬤顯然十分的爲難。
那丫鬟見此,不由又是冷哼道:“不過是一個嬤嬤下人,居然是皇后的話都不照做了,再說了,眼下的情形,難道我要殺了她,你還有法子不成,周圍的人我早就全數解決了。”
嬤嬤臉色越發的蒼白,顯然,這個丫鬟所說的都是對的。
沒有辦法,如此顯然的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嬤嬤照着皇后顏若書所做往後退。
“再退!”那丫鬟看了嬤嬤一樣,冷喝道。
嬤嬤看向皇后顏若書。
“照着做就是了。”皇后顏若書仍舊是淡淡地道,心裡卻對方纔這個丫鬟一開始說及的不是大榮之人上了心,所以,這是不是就是皇晟樊的人呢?
如果這丫鬟的主子真的是皇晟樊,這景王府原本就是已經佈置妥當的,竟然還是有本事混了進來。
想到這,皇后顏若書心裡不由地開始擔心錦繡的安危。
丫鬟終於滿意了嬤嬤退出去的距離,這才放低了口氣,沒有了剛纔那樣凌厲的氣勢凌人,開口道:“我家主子讓我來恭賀寧安公主大婚,只是我家主子特地交代了,若是真要寧安公主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過了今日,那麼就要讓皇后娘娘出分力了。”
皇后顏若書頓時不由皺眉:“何事?”
丫鬟低低笑了一聲,繼續道:“自然是皇后娘娘來說,不過就是舉手之勞的事情罷了。”
話說到這,丫鬟越發地靠近皇后顏若書幾分,附耳低聲道:“皇后娘娘可要仔細聽我說了……”
嬤嬤現在站得遠,根本不能聽見那丫鬟到底和皇后顏若書都說了一些什麼,她更是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緊緊盯着皇后顏若書。
要知道,皇后娘娘若是有個差池,那她真的就是萬死不辭了,皇后娘娘又是那樣良善的一人,她心中也不願皇后娘娘有失。
只是嬤嬤關注着皇后顏若書,卻發現那丫鬟不知道是說了些什麼,但見皇后顏若書的雙眉越發的皺緊,神色之間的凝重顯然越發的深沉。
丫鬟似乎是將所有該說的都告知了皇后顏若書,已經退離了皇后娘娘的耳邊,也不催促,就等着皇后娘娘打定主意一般。
莫名地陷入了僵持僵直之中,嬤嬤轉而看見了皇后顏若書輕輕卻神色認真地點了點頭,頓時心裡一震,隱約之間,她覺得定然不會是什麼好事。
“呵呵。”丫鬟的笑聲突然傳來。
那丫鬟裝扮的女子斜睨了皇后顏若書一眼,淡笑着道:“不愧是一國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有膽量,既然皇后娘娘應下了主子所說的話,希望皇后娘娘能說道做到,不若的話,皇后娘娘應該知道,既然今日我能如入無人和皇后娘娘這般暢談,那麼自然也能有法子對寧安公主同樣如是做。”
“本宮不會言而無信的。”皇后顏若書沉聲道。
丫鬟笑聲淺淺:“自然,只要是皇后娘娘信守承諾,那麼主子也會按着答應皇后娘娘的話,不會去動寧安公主,寧安公主的安危與否就全系皇后娘娘一人了。”
皇后顏若書的眼裡帶了寒意,轉念之間,低聲問道:“本宮若是想要知道你家主子究竟是何人呢?”
丫鬟的神色微閃,想起了主子一開始的吩咐,照着說道:“皇后娘娘明日自然就知道了,只要皇后娘娘照着去做便是,如今所有的事情,主子的話我也帶到了,就不叨嘮皇后娘娘了,先行告辭了。”
皇后顏若書還要再說些什麼,只覺得突然身後一陣掌力,卻是沒有十分的用力,似乎只是最快地將她推開這個丫鬟的懷中。
到底身子才恢復還未完全,皇后顏若書踉蹌着腳步往前走了幾步,那嬤嬤看見了,趕緊就上前來。
“皇后娘娘,您當下如何?”嬤嬤萬分焦急地上下打量了皇后顏若書,更是留心看了看皇后顏若書方纔後背受力的地方。
“無事。”皇后顏若書沉聲道,目光朝後看去,卻發現那裡還有那個丫鬟的身影,居然是轉眼之間就離開了!
皇后顏若書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長長的廊道,一時間沒有動作。
嬤嬤還是一陣的後怕,當下道:“皇后娘娘,咱們該立刻將此事告知皇上纔是。”
誰知道嬤嬤正打算帶着皇后顏若書往來時的路返回的時候,皇后顏若書卻拉住了嬤嬤手,沉聲吩咐着:“今日方纔發生之事,你不可告訴任何一人知曉,可明白!”
嬤嬤看着皇后娘娘的神色,心裡詫異,但是也知道皇后顏若書現在的神情是認真的,猶豫之間,想到自己現在是服侍皇后娘娘的。
“嬤嬤,我不能讓我的女兒身處任何的危險之中,嬤嬤!”
嬤嬤頓時一怔,只得硬着頭皮道:“老奴知曉了,老奴謹遵皇后娘娘吩咐。”
皇后顏若書神色之間帶着凝重,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已經一副的平靜。
不管如何,那人既然說了,雖然不一定可信,但是對於這神出鬼沒的丫鬟,她不能用錦繡的安危來換她的安全,就算是有危險,她也一定要讓錦繡安全。
想到這,皇后顏若書的脣邊重新掛起一抹淡笑,擡步朝着錦繡的洞房所在而去。
……
前院的大廳之上,推杯換盞還在繼續着,康寧帝皇景梧高興是高興,可是隱約心下有些心神不寧起來,估算着方纔皇后顏若書離開的時辰,到眼下似乎過去了許久了。
不過正想着,倒是終於看見皇后顏若書又是笑容滿滿,身後跟着同去的嬤嬤一道回來了。
皇后顏若書告知了康寧帝皇景梧,女兒錦繡一切安好,只是她倒是有些乏了。
康寧帝皇景梧聞言,當下也不再此處多留了,攜着皇后顏若書便打算回宮了。
一時間朝臣們一陣的行禮,恭送着帝王帝后兩人離開景王府。
夜幕四合,繁星映照,月華似練。
白日的宴席一直到了此刻的夜幕已經掛上蒼穹許久之後,總算是結束了。
只是不少的朝臣雖是酒喝的臉上紅彤,不忘在告辭離開景王府的時候,又是一陣的恭賀景王爺娶的寧安公主如此嬌妻,隨後才離開,有一些更是去府上過上元節了。
相比於前院的熱鬧歡騰,景王府此刻後宅的主母院之中,那一方用作洞房的正屋,卻是格外的寂靜安寧。
在這寂靜的屋內,錦繡此刻仍舊是蒙着喜帕,心裡卻五味陳雜。
尚未關闔的窗櫺,似乎有風帶着那前院的絲竹喧囂之聲進了這方的屋內,鑽進了錦繡的耳中。
慢慢地,錦繡也發覺那喧囂的聲音漸漸地沒有,甚至消失不能再耳聞了,心裡莫名地開始一陣的緊張起來。
果然沒有多久的功夫,房門竟然是傳來了吱呀聲,錦繡只覺得心突然一跳,瞬息之間,亂了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