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鳳綰衣埋着頭,緩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南楓,一會兒我和蘇兒先離開,你悄悄留下來辦點事情。”
南楓附耳過去,越聽下去越覺得不可思議。
“小姐,這樣做真的有用嗎?”
“至少不會是無用功,去吧。”
見鳳綰衣笑得陰森神秘,蘇兒不禁疑惑,又有什麼好戲嗎?
回到安南王府後,夜臨風只是關心了幾句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對林素柔和鳳卿卿的事情,隻字未提,許是不好意思開口吧。
自鳳綰衣離開之後的第二天,丞相府便傳出了鬧鬼的消息。
每到夜深人靜,各院已經熄燈準備休息之時,府中就會出現一個四處飄蕩的白影,已經不止一個下人看見了。而在鳳綰衣生母肖莞生前居住的暢晚苑,還會出現低聲啜泣的聲音,那哭聲很是淒涼,似是傾訴,又似是在隱忍,在寂靜的深夜,瘮人得很。
人人都道這是肖莞的亡靈得不到安息,見林素柔只是被趕出府去,依舊不甘心,所以纔會出來喊冤。
當年肖莞突然過世,府中便有傳言是林素柔所害,只是一直沒有確鑿證據,加上鳳鴻澤有心袒護,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暢晚苑也在之後就荒廢了,往日滿院的花花草草,無人去打理,於是孤寂死去,遠遠望去,甚是淒涼。漸漸的,這裡便不再有人過來,成爲了丞相府心照不宣的禁地。
現在往昔流言再起,剛從病痛之中恢復過來的鳳鴻澤又陷入了頭疼之中。
他自然是不相信神鬼之說的,於是派了人手,每晚巡視,務必要找出是誰在背後搞鬼,但是一無所獲,那鬼魅身影每晚照舊出現,哭聲依舊在暢晚苑中響起,一時之間,丞相府更加人心惶惶。
而林府之中,也是不得安寧。
因着下人都被遣散,林嬤嬤也被杖斃,林素柔便咬牙當起了府裡的下人,要想得到生機,她只能忍辱負重。
這晚,刷完了廚房裡的所有碗筷,又燒好一大鍋熱水之後,林素柔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再苦再累,她也不說,就算說又該說給誰聽?不會有人心疼她的。
坐在自己房裡,就着一碟鹹菜,林素柔啃起了冷饅頭。若是以往,這個時辰,她應該早已進入了夢鄉之中吧。
每每憶起往昔,林素柔心中總是不甘,看着自己眼前的鹹菜,再看看自己這雙拿着饅頭的佈滿了傷痕的手,哪裡還有半分風韻在呢?
恨!她真的恨!這恨意每晚折磨着她不能安睡,這恨意也促使着她忍耐。
手中的饅頭好像突然間變成了鳳鴻澤的臉,又好像是鳳綰衣的,這兩個人,就是她這輩子最恨,林素柔的表情忽然變得猙獰起來,張口狠狠咬了下去,再一點點嚼碎。
而這時,門外卻忽然傳來女子尖銳的呼聲,“有鬼啊!”這驚呼聲劃破了林府的寂靜,不少院子重新亮起了燈火。
林素柔回過神來,剛要起身去拉開房門,一股大風卻忽然刮開了房門,熄滅了本就微弱的燭火。
這風吹得林素柔一時之間沒能睜開眼睛,用衣袖遮擋着半邊臉,林素柔眯起眼睛朝外看,便看見門前懸掛着一道白影。
此時烏雲當空,月光被厚厚的雲層給遮住,讓這白影顯得十分不真切。
林素柔一驚,放下手臂,睜大了眼睛去看,卻什麼也看不見了。
就在林素柔疑惑之際,府中又有尖叫聲響起,來自四面八方,響徹了整座空曠的府邸。
被這樣一驚,林素柔心跳加速,但還是壯起了膽子走了出去,準備去林母所在的慈安堂探探情況。
此時慈安堂院中盡是女眷,先前收到驚嚇的女子不知爲何全都聚集到了這裡。
林素柔剛到沒多久,男眷也趕了過來,此時已經顧不上什麼男女之別了,大家都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母親可有事?”見大弟媳從裡面出來,林素柔連忙問道。
大弟媳白着臉搖搖頭,顯然還在惶恐之中沒有緩過神來。
見母親沒事,林素柔鬆了一口氣,隨即怒道:“你們也真是的,明知道老夫人身體不好,怎麼還一個個往這裡跑?”
這才老實幾天又開始作威作福了?人羣之中頓時響起了不屑的恥笑聲。
這時,人羣之中一個怯怯的聲音說道:“有個白影一直追着我,跑着跑着就來到了母親的院子。”此言一出,衆人紛紛附和。
看來都是他們都是相繼被白影趕來這裡的,這是什麼原因?
“早前就聽說那丞相府也在鬧鬼,說是先夫人亡靈難以安息,我看啊,這亡靈現在是追到咱們府了,就因爲某個人!”言語間直指林素柔這個禍害。
同鳳鴻澤一樣,林素柔是不相信鬼神的,這世上還有什麼比人心更可怕的呢?就算真的有鬼神,她不照樣好生生地活了這麼多年。
想來,肯定是有心之人的惡作劇,林素柔冷笑一聲,大聲說道:“肖莞這個賤人,生前鬥不過我,死後同樣奈何不了我,裝神弄鬼這一套,我林素柔可不怵!”
聲音接着風力,飄蕩了很遠很遠,不知道這背後的人能都聽見。
好一會兒,風聲停了,烏雲散去,月光重新灑滿大地,一切又都回歸安謐,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重新回到自己的房中,看着桌上還未吃完的饅頭,林素柔再沒有了食慾,直接倒在了牀上,甚至懶得清洗,就這樣睡了過去。
房門並未闔上,如果真是肖莞亡靈作祟,那就儘管來好了,她還真想看看十多年未見,肖莞是不是還跟當年一樣年輕!
一連數晚,林府中還是會有白影出沒,可是林素柔卻再也沒放在心上,每晚照舊開着房門睡覺。
這天清晨,微光投射進來,林素柔慢慢睜開了雙眼,昨晚府中好像很是安靜,而她也睡了個好覺。
閉着眼睛,痛快地伸了個懶腰,收回手臂的時候,卻在牀頭碰上了什麼東西。
右手探過去,是個有些尖銳的物事,拿起來一看,林素柔卻驚了一跳,立即從牀上坐了起來。
這是一隻蝴蝶流蘇耳環,是肖莞生前最愛的一副耳環,每當府中有什麼聚會或者要去參加宴會的時候,她都會佩戴上這一副耳環,據說,這是鳳鴻澤送與她的定情之物。
肖莞死後,林素柔曾想將這副耳環給毀了,卻怎麼也沒找到,怎麼現在又出現在自己這裡了?
林素柔緊擰着眉頭,依舊不相信真的是肖莞的亡靈作祟。
但是這副耳環之後,又相繼出現了玉簪,百花簪等首飾,皆是肖莞生前經常佩戴的。
不管林素柔前一晚如何提防,她都沒能抓住這個“鬼”。
看着手裡再次出現的瑪瑙手串,林素柔心中有了主意,這個“鬼”,她一定要抓住!
“母親,女兒深知是因爲自己,所以纔會讓府中招來不乾淨的東西,但是女兒希望能母親能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親手除去這‘不乾淨’的東西。”跪在林母面前,林素柔低垂着頭,已經沒有了丁點高傲,更像是府中的下人。
女兒連日來的所作所爲,林母都記在了心裡,縱使再怨,也是自己的女兒啊,從小嬌生慣養,何曾受過這樣的苦呢?
嘆了一口氣,林母低聲說道:“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林府也沒什麼可以折騰的了,要是這些個壞東西還想對付我們林家,那我們也不能讓人白欺負了去,想怎麼做你就儘管說吧,也該是大家團結的時候了。”
得到母親的允許,林素柔很是高興,但是她沒敢真的去使喚誰。現在她好不容易纔挽回一點自己的地位,只能繼續低眉順眼。
“多謝母親體諒,母親放心,女人一定會剷除污穢!”
今晚,又是一個淒冷之夜,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光,滅了燈火,到處都是漆黑一片。
“吱呀”一聲,林府的大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這條細縫根本沒辦法讓正常人通過。
一旁的院牆之下,忽然出現了一道白影,這白影鬼氣森森,梳着名門貴婦們常梳的髮髻,面容清麗,明明不是可怖之容,卻還是讓人心驚膽戰。
白影站定之後,就要往前走,剛要越過灌木叢,又有一道黑影出現,一把將其給拽住。
心中一驚,白影立即回過頭去,看到來人,更加的驚訝,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卻聽見遠處傳來一片嘈雜的聲音。
定睛朝遠處看去,一片火光出現,是林府中的人舉着火把朝這邊走過來了。
爲什麼他們會發現?明明足夠隱秘!白影擡頭狠狠地瞪着黑影,一定是他在搞鬼!
自己就這麼不可信嗎?黑影無奈萬分,低聲說了句“冒犯了”,便帶着白影飛身躍過牆頭,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你不是說看見白影了嗎?怎麼什麼都沒有?!”說話的是林素柔,本以爲這次能抓個正着,卻什麼都沒發現。
被質問的是林素柔的庶弟,此刻瑟縮在一旁,小聲說道:“我明明看見大門被打開,然後那白影又從院牆那邊翻過來的。”
就差一點啊!就差一點她就能抓住這個“鬼”了!林素柔氣急敗壞地衝上前去,死死揪着男子,怒聲喝到:“難道你就不會先抓住它嗎?!你怎麼這麼笨!難怪一事無成!”
男子委屈萬分,不滿地嘟囔道:“如果只是一道白影,我肯定抓住了啊,關鍵是還有黑影啊!我就只有一個人,怎麼鬥得過!”
“還有黑影?!”林素柔驚愕問道。
也就是說不是一個人在搞鬼了,她很確定這些人是在針對她,既然如此,不是鳳綰衣便是鳳鴻澤!
自己的已經這般落魄了,他們父女爲何還不肯放過自己!
什麼都沒有抓到,衆人都是怨聲載道,林素柔本就心煩,聽見這些埋怨,更加氣惱,轉身大吼道:“吵什麼吵!既然是人爲,遲早會抓到的!你們現在趕緊去府外搜查,他們跑不遠的!”
黑影帶着白影一路飛檐走壁,一直到了京郊外的小樹林才停了下來。
小河邊,白影狠狠掙脫了黑影的手,怒聲說道:“夜鸞煌,你到底想幹什麼!爲什麼你會在那裡出現?!是你告訴林府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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