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就到,花蝶衣一把挑開簾子,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
“我就猜到雁大哥你在這兒。”
她在營中找了老半天,沒見着他的人影,又見主帳亮着燈,便猜出了他的去向。
雁漠北額角一抽,求救地看向鳳綰衣。
後者愛莫能助地攤攤手,回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還能不能有點義氣了?
雁漠北又氣又怨,這會兒哪還記得要去什麼皇陵?全副心思都擱在如何擺脫花蝶衣的糾纏上。
見此,鳳綰衣和夜鸞煌在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趁兩人拉拉扯扯之際,擡步行出營帳。
“一時半會兒雁大哥是想不起咱們了。”
晚風撲面襲來,吹起鳳綰衣柔順的鬢髮,她邊往營外走,邊笑着說。
手指輕拂過她的面頰,爲她將那幾縷秀髮別到而後。
“師兄半生逍遙,如今可不是遇上了個製得住他的冤家?”
往常總是師兄看他的笑話,打趣他,捉弄他,現在風水輪流轉,也該輪到他看好戲了。
夜鸞煌毫無半點同情。
“但願花蝶衣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一天,天底下如她這般的癡心人不多了。”至少比起永遠不可能迴應他的自己,花蝶衣更適合他,也更能帶給他幸福。
“會的。”夜鸞煌說得很是堅定。
他哪兒來的自信?鳳綰衣眉黛輕擡,噙着抹戲謔的笑問道:“你難道能未卜先知?”
“經驗之談。”
言簡意賅的四個字,令鳳綰衣有些愣怔,回過神後,脣角揚起的弧線愈發燦爛。
兩人行出營地,趁夜色飛身趕往皇陵,穿梭過官道的樹林,過皇城不入,徑直往南面飛去。
南樑皇陵就坐落在皇城以南的險要孤山之巔,整座孤山佔地近十數裡,歷朝南樑國君,皇家子嗣及宮妃的陵墓皆藏於山巔,半山腰巨石凸起,遠觀宛如一條橫臥半山的臥龍,坐北朝南,是極佳的風水寶地。
孤山山腳是通往山巔的白石雲梯,守衛皇陵的侍衛如一座座雕塑,孤身直立在雲梯兩側。
夜鸞煌穩穩揹着人,輕點山腳的樹椏,借力躍起,悄無聲息從侍衛頭頂上飛走。
他輕功超絕,身若鴻雁,哪是這些侍衛能發現的?
一路暢通無阻抵達山腰,全力趕路已讓夜鸞煌的內力見了底,俊朗的面龐上滲出少許熱汗。
鳳綰衣心疼地捻着袖口爲他擦汗,嘴上不忘交代道:“到林中落腳,我們步行上去。”
“嗯。”夜鸞煌沒有逞強,避開把守的侍衛在一旁枝椏密集的樹林間落下,牽起她的小手,沿泥路前行。
“南樑的野望倒真不小。”鳳綰衣壓低嗓音在他耳畔說,暗藏譏諷的眸輕掃過林子外寬敞的石路上矗立的一座座石雕像。
石像全是兇獸匍匐之態,面向山巔主陵,寓意萬獸朝宗,其深意不言而喻。
“他們有做夢的資格。”
夜鸞煌淡漠地評價道。
“呵,可不是夢麼?”鳳綰衣頓時失笑,“祖孫三代皆是內宮不穩,尚未安內,竟做着爭霸的美夢,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也不怕把自個兒撐死。
“逍遙王的陵墓就在此地。”她話鋒一轉,試探性地問道,“你要藉此機會去上一趟嗎?”
之前她曾提過拜祭一事,當時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如今他們來到此地,順道拜祭一番並無不妥。
“先見過大梁二皇子再說此事吧。”夜鸞煌回答得很是敷衍,說到底,他仍未做好要認下生身爹孃的準備。
鳳綰衣沒有強求,她明白,要從心裡接納兩個從不曾在他記憶中出現過的人,並非易事。
她的沉默落在夜鸞煌的眼裡,被解讀成另外一層含義。
“你覺得我太無情了嗎?”
路親生父親之陵墓而不入,在世人眼中,乃是最大的不孝,她可會這樣看待自己?
“怎麼會?”鳳綰衣搖搖頭,左手輕裹住右手腕上的大手,“你的決定不論是什麼,我都會尊重、支持。”
若他的舉措算得上無情,那親手將鳳鴻澤送進大牢,斷了他的仕途,毀了他一生追求的她,又算什麼呢?
聞言,夜鸞煌緊繃的臉色放鬆了許多。
“那就好。”
只要她能理解,就夠了。
兩人十指緊扣着沿林間的泥路朝山巔走去,腳步放得極輕,又有樹枝做遮擋,林外石路上站崗的守陵士兵並無察覺,一路有驚無險的抵達山頂。
“啪嗒”
碎石從旁側擊來。
夜鸞煌身軀輕側,一手護鳳綰衣入懷,一手凌空抓住了破空襲來的‘暗器’。
“是二皇子的人。”
看來對方早到了一步。
鳳綰衣眯着眼,藉着月光打量林外的山頂。
山頂中央是一方宏偉的祭壇,祭壇後則是一座座莊嚴陵墓。
“在那裡。”夜鸞煌銳利的眸直直望向左側較小的陵墓前,幾株孤立在清冷月光下的古樹旁,隱約可見兩道身影。
“只有兩個人?”鳳綰衣暗自吃驚,這南樑二皇子竟只帶寥寥幾名隨從,就敢約他們相見?不擔心會被他們擒住麼?還是說,他有恃無恐?
“走吧,別讓人等久了。”
她率先擡步,有鸞煌在,即使南樑二皇子真藏有後招,他們也能毫髮無損的回去。
走近到樹下兩名身着夜行衣的侍衛身前,還未自報家門,兩人竟側身向他們做了個請的動作。
不足兩米遠的陵墓入口,石門大敞,彷彿在無聲邀請客人進入。
鳳綰衣斜睨了眼貌似無害的侍衛,而後,邁開步伐。
“等等。”
手臂被人用力拽住,她驚詫地轉過頭去。
“我先走。”
夜鸞煌霸道地說,全然不給她反駁的機會,昂首闊步走到她身前。
皇家陵墓內必有機關,雖說把守在外的侍衛看上去對他們沒有加害之心,但誰也不能保證這會不會是他們的計謀,故意想引人入甕。
石門裡是一條伸手不見五指的甬道,夜鸞煌拿出火摺子,靠着微弱的光亮,小心探路。
“裡邊很黑,跟緊點,不要離開我身邊。”
他抹黑前行,同時不忘向鳳綰衣叮囑。
她晃了晃左臂,笑吟吟的說:“你牽着我,我還能走丟嗎?”
話一頓,目光掃過兩側的石壁。
“這裡有些奇怪,皇陵除新帝繼位和每年例行祭祖外,鮮少會有人進出。”
照理說,應是佈滿塵埃纔對,可這條甬道卻壁面光滑,莫說是蜘蛛網了,連一點兒灰塵也見不到,就像是常有人清潔打掃一般,有違常理。
“不愧是幫襯大哥打下場場勝仗的將軍,果真心細如塵啊。”
一道羸弱且清冷的嗓音從前方昏暗的甬道深處飄來,合着這陰森詭異的氣氛,猶若鬼音,令人毛骨悚然。
夜鸞煌立即止步,挺身站在鳳綰衣身前,如一尊保護神,目光冰冷,氣勢銳利。
“你就是南樑二皇子?”
憑藉絕佳的眼力,他能隱約看到盡頭處有一抹人影。
“咳咳……是我。”
虛弱的咳嗽聲,讓鳳綰衣心頭那絲古怪感更勝。
一個體弱到連說話都會不住咳嗽的皇子,居然會選擇在這陰暗潮溼的地方邀見敵人?
她輕拽了下夜鸞煌的袖口,示意他小心點。
“兩位放心大膽地過來吧,此處的機關已經被我關閉了。”聲音再度傳來。
夜鸞煌謹慎地緩慢前行,讓他意外的是這一路竟真的沒碰上任何危險,毫無阻攔地到達了盡頭。
甬道最深處是一塊密封的暗室,四面石壁,在正中央放置有一個密封的黑色棺槨,沿棺蓋擺放着二十四支白色蠟燭,棺槨前方設有祭拜的長案,案上器皿裡放有成三角的新鮮水果用以供奉案內的靈位。
唯一可惜的是,靈牌被一方白布遮着,無法辨認出這裡是誰人的陵穴。
“簇”
一束燭光毫無預兆的竄起,驅走了滿室的黑暗。
夜鸞煌戒備地盯着棺槨旁的白衣男子。
“我就是你們處心積慮……咳……要找的人。”
男子收好點蠟的火摺子,慢吞吞轉過身來,那張慘白得好似死人般的臉,驚呆了鳳綰衣二人。
肌膚白皙者,他們不是沒見過,可連脣色、眉色、乃至睫毛都蒼白如雪的,他們是第一次見到。
這人五官深邃,相貌清秀,眉心始終蹙着,仿若有無數難解哀愁般,讓人極容易放下戒心,心生憐惜。
鳳綰衣和夜鸞煌卻不在此列,能權傾朝野的人,豈會如表面上這般無害?
“你聲稱是南樑二皇子,有何憑證?”
她凝眸問道,目光充滿了警惕。
萬華堯捂嘴輕咳幾聲,而後,解下腰間的玉佩隔空拋來。
夜鸞煌擡手一接。
“此物大哥身上也有一塊,咳,兩位既輔佐在大哥左右,不會不認識。”
玉佩內凹,攥刻着象徵南樑皇室的龍紋,而在紋路正中,刻有龍飛鳳舞的堯字。
夜鸞煌握緊玉佩,轉眸與鳳綰衣交換了一個眼神。
隨後,他方纔說:“你的目的。”
“閣下倒是快人快語。”萬華堯感慨道,捂着嘴脣的手臂緩緩放下,神情一肅,整個人的氣勢瞬間變了。
若說剛纔的他羸弱如草,這一秒,便如出鞘的寶劍,銳利肅殺。
夜鸞煌無所畏懼地迎上他冰冷的目光,道:“明人不說暗話,二皇子大可開門見山。”
他沒功夫在此同此人寒暄。
萬華堯眸色一閃,面露些許讚賞,他喜歡爽快人。
“皇位,我可以拱手相讓。”
語氣輕描淡寫,好似在說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二皇子,這個玩笑可不好笑。”鳳綰衣譏笑道,神色分外冰冷。
他權傾朝野,手握重兵,竟願輕易將帝位讓出來?這話便是三歲的幼童,都不會相信。
“我未在同你們說笑。”語氣十足的認真,“咳咳,我要想登位,數年來多的是機會,兵權、朝堂,皆在我手,那把椅子於我,觸手可及,但我始終沒有那樣做。”
一口氣說了太多話,以至他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稍稍緩了緩氣息,他接着又說:“我沒想過要當皇帝,那種東西,誰想要,只管拿去,我要的只有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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