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帝不管心裡怎麼想,面上卻是一副和藹慈父的形象,他笑着道:“就沒見過與朕來討官做的,也就只有你敢了,瞧你這性子,跟皮猴似的,可不要叫丞相笑話……”
李君玉早知道裴寂一直在觀察着自己,她只做不知,聽聞正帝一說,她才反應過來,道:“臣粗俗慣了,最不耐煩那些禮節,失禮之處,皇伯父可不要怪我……”
她看向裴寂,道:“皇伯父,他是誰?!”
“他呀,他就是丞相,你也是個眼拙的,丞相坐了這麼久,你也沒看到?!”正帝笑着道。
“他又不吭聲,臣眼中只看到皇伯父了,哪裡還能再看到旁人?!”李君玉笑眯眯的,卻是站了起來,看了看裴寂,道:“臣在驛館就聽說丞相是最大的官,皇伯父,不如讓他把這官給我做吧,我一定做的比他好……”
李君玉說的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竟是十分粗莽,像個沒腦子的戰將。
就連裴寂也是有點懵,頓時火冒三丈,看這麼個東西,不過是個無知的有點武力的女流之輩,竟然連這種話也說得出來。
裴寂臉色不好,他坐在高位久了,何時聽過這樣狂妄無知的話,一時臉色十分不愉,卻不開口。
這樣的無知蠢物,是他太高看她了。惦記他的位置?呵,他就讓她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裴寂徹底打消了拉籠的心思,只剩除之而後快之心。
正帝哈哈大笑,道:“裴相,你聽聽,朕還是第一次見人這麼跟朕要官做的,一開口還是丞相之位,這孩子的心性,當真是單純無知。”說罷還搖了搖頭,看着李君玉忍俊不禁。
裴寂笑着道:“若是郡主想要過過做官的癮,臣也可退位讓賢?!”
“唉?!”正帝笑着道:“真以爲當丞相是小孩子過家家呢?郡主可不懂在你這個位置所要做的事……”
“皇伯父?”李君玉不依的看着他。
“你啊,不知道當了丞相要天天批閱許多事務,你真能應付得來?!”正帝笑着道:“小孩子家童言無忌,還冒犯丞相了。”
裴相皮笑肉不笑的道:“郡主性情直爽,臣不至於小氣與她較真……”
“這麼多事啊?”李君玉想了想,道:“那就算了,我還是喜歡打仗,皇伯父給我弄個武官做做也不錯。”
正帝笑的前仰後合,對劉資道:“你瞧瞧她這心性,還心心念念做官呢,”
劉資大笑道:“郡主性情直爽,只怕不知道其中利害。”
李君玉不解的道:“不就是個官嗎,這麼麻煩?!”
正帝道:“那我問你,以前你讓劉資爲你傳的話可忘了,在大官和美貌男子比起來,你只能挑一個,你要哪一個?!”
李君玉還真埋頭想了起來,一臉糾結。她的臉本就有英氣,這麼一想,竟是有點好笑。
正帝和劉資不禁笑着搖頭。只有裴相一臉意味深長的冷冷的盯着她。
“……算了,只能選一個,臣還是選美男子。”李君玉道:“皇伯父真小氣,大官不給坐,給個小官臣可不耐煩做……到了驛館也叫人欺辱。”
正帝笑着,卻是眯了眼睛,道:“裴相,驛館與兵部也該好好整頓了,竟敢怠慢朝廷功臣。”
裴相忙請罪道:“是臣一時不察,失職了,還請陛下和郡主莫要怪罪。”
“罷了,你事務繁忙,手底下總會混進些無用之輩。以後再不要發生了……”正帝道。
“是。”裴相笑着應了。
李君玉看了一眼劉資,笑着道:“劉大人看上去氣色比以前好多了,還是京城好,養人些,雲南終究是邊境,苦了些。”
“郡主一路行來清瘦了不少,”劉資笑着道:“往京中趕定是累極的。”
“趕路倒不怕,就是還要與貴妃同行,實在不耐煩的很……”李君玉一副十分嫌棄車轅十分慢的樣子,道:“若是我單騎行來,早半個月前就進京見皇伯父了……”
劉資聽了輕笑。
正帝道:“你竟將你表姐丟在半道上?!”他一臉不贊同。
“皇伯父不是派人去接了嗎?!”李君玉道:“離京近的很,能有什麼事?!”
見她一副理所當然,完全聽不懂其中話的意思,正帝也是覺得好笑,便問道:“你行軍打仗,雖武功不俗,可是也要有所轉彎,慕容沛可教過你兵法?!”
“讀過些兵法的……”李君玉說到打仗就來勁,道:“只是粗粗懂些,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打仗在於英勇,兵法還是其次了……”
正帝看她一臉興奮樣,不禁無語。又見她興奮的道:“皇伯父,臣不耐煩與那個庶子住在一塊,皇伯父,給我個郡主府吧,丞相也是失職,我在路上走了這麼久,郡主府竟也沒準備好……”
裴寂笑的臉有些僵,簡直不忍直視了,道:“臣一時失察,唉……”
這話連他自己都編不下去了。其實正帝根本沒準備郡主府,卻只推到他身上。呵。
正帝卻笑道:“你別怪丞相,這些小事丞相怕是想不到,你啊,來了京中還擔心沒地方住?!朕爲你安排了別的地方,一會兒叫劉資送你去東宮歇下……”
李君玉有點茫然,道:“東宮?是什麼宮?!”
這下連劉資也不禁笑出聲來了。正帝更是哈哈大笑。裴寂嘴角抽了抽,扭過臉去。
李君玉見他們笑,更是不解,道:“奇怪,皇伯父宮裡只是東宮西宮的叫嗎?!”
正帝也不解釋,道:“真跟個皮猴子似的,想是野慣了,竟連書也沒讀過幾本?!”
“誰耐煩讀什麼書,幼時外祖與舅舅倒教過兵法,若不是說行軍打仗能用得上,我才懶得學呢……”李君玉道:“能上馬打仗就行了。”
她說的真是一副理所當然。正帝都笑的不行了,道:“你寫幾個字,朕瞧瞧……”
李君玉頓時不好意思起來,道:“寫字啊,我寫的字醜,皇伯父定會笑話我?!”
她直接將自稱從臣換到我,想來不是不恭敬,反而是因爲粗莽,漸漸熟絡,反倒忘了規矩了。
“朕看你的摺子倒是寫的不錯……”正帝道。
李君玉道:“皇伯父就別笑話我了,那是找人代筆的,外祖說我的字不能看,不能寫來污了皇伯父的眼睛……”
劉資笑着道:“陛下還是莫要爲難郡主了,想來人各有所長,郡主也有短處的。”
正帝忍俊不禁,笑着道:“也罷,就不讓你寫了。”
李君玉似鬆了一大口氣似的,不想丟人現眼,臉還有些紅了。
又說笑了一陣,正帝道:“你母親在皇后那兒,你一路行來定也思念,你且先去瞧瞧,待晚宴時,朕再叫你來……劉資,叫人送她去未央宮,東宮一律都要比照皇子們的待遇,不可差了半分。宮人若有怠慢,不必回朕,直接處置。”
“是……”劉資笑着應了一聲,笑眯眯的道:“郡主,臣帶你去見賢王妃。”
李君玉早欣喜若狂,忙草草的對正帝行了個禮,便拉着劉資,幾乎是拖着他走了,可憐劉資也是養尊處優,哪裡跟得過她,被她拖出宮喘不過來。
李君玉好似才反應過來,訕訕的道:“劉大人,對不住啊,我力氣大了些……”
“不礙……”劉資離她遠了些,知道她是想早早見到賢王妃,倒也不生氣,只道:“跟着臣來吧,臣親自送郡主去。”
“多謝多謝……”李君玉又笑着道:“皇伯父真是和藹可親。”
劉資心裡呵笑一聲,又道:“郡主也是莽撞,以後可不要在陛下面前跟人要官做了,今天一說,陛下不在意,倒將丞相給得罪了……”
李君玉道:“得罪了就得罪了,一個官罷了,與我是一樣的,我還是皇伯父侄女,比他還強些,他不過是個外人……”
劉資見她說的話,簡直了。便笑着道:“也不算外人,裴相是皇太后的親兄弟,算得上皇上的國舅爺了……”
“國舅?!”李君玉好半天才捋順這層關係,便道:“原來是這樣,那我以後不搶他的官做就是了……”
“……”劉資對被她接的話特別無語。想一想,她在軍中長大,直白些,不懂人情世故,也是實的。
因先經過東宮,劉資乾脆先帶她在東宮門前笑道:“這是陛下爲郡主安排的宮殿,住的地方,以後郡主在宮中就住這兒……”
“每慶宮?!”李君玉看着大殿上的字,道:“這不是每慶宮嗎,難道還有兩個名字?東宮?!”
劉資怕自己撐不住笑意,便扭過頭去掩飾了一下笑意。
待將她送到未央宮時,交到未央宮宮人手中,他纔回轉。李君玉十分歡快,只草草的對他拱了拱手就飛一般的跑了。
劉資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不知道爲什麼,卻有幾分喜這郡主的心性,雖然蠢了些,可是,在這人心複雜的宮中,朝中,雖顯得有些不合時宜,卻可貴。可她卻又張狂無比,實在是強烈的對比。倒讓人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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