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公主今天一天怎麼連人影也不見?!”正帝道:“她現在人在哪兒呢?!”
“出宮了,心心念唸的惦記着京城的繁華……”劉資笑着道:“先是在酒樓吃了午飯,下午又縱馬不知道在哪兒玩了一會子,現在與肖將軍人在梅香閣呢……”
“又跑去青你好樓,她一個女兒家,總去那種地方,憑白的引人非議……”正帝無奈的道:“她可曾遇見了什麼人?!”
“沒遇到什麼人,只是人要遇見她……”劉資道:“在酒樓,福王壽王也巧去吃飯,聽到有她在,飯也不吃就跑了……”
“這兩孩子這麼膽小……”正帝皺皺眉。弄的她像煞星似的。
“現在在梅香閣,趙王去了……”劉資笑着道:“……不過依臣看啊,趙王定要吃鱉。”
正帝對此倒有信心,道:“他還是賊心不死啊……玉兒這孩子是個倔的,趙王弄的不好人沒挖到,被撂了一蹶子回來纔好笑……”
“是啊,陛下,公主心心念唸的只惦記着玩樂一回,怕是打仗憋久了,心裡悶的慌,難得找個樂子,只怕趙王此去,定鎩羽而歸……”劉資笑着道。
正帝也笑了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道:“叫人守着宮門,倘她回來,別叫她進不了宮門。”
“是,臣一定派人盯着,不會怠慢了公主……”劉資笑言道。
“這孩子玩性倒大……”正帝笑着道。
劉資笑而不答。正帝又道:“今日皇貴妃可曾來問過?!”
“並未,大約公主剛回,娘娘還在興頭上,此時怕是顧不上陛下,陛下趁此也能得些雅興……”劉資笑着道。
正帝道:“正好,朕也能免些日子的早朝,省得總看到趙王那張臉。你協理好朝政,有緊急之事,定要告知於朕……”
“是……”劉資笑道:“現在有臣與公主在,趙王絕不敢輕舉妄動。”
正帝又高興起來,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又道:“……明日叫理親王世子進宮。若這兩個孩子能看對眼更好,若是看不對眼,便作罷。”
“是。”劉資剛應下,外面就有內監進來道:“陛下,貴人問陛下今日可過去,若是過去貴人等着,若是不去,貴人便先睡下了……”
“這個精乖的小東西……”正帝有些意猶未盡,笑言道:“叫她等着,朕馬上去……”
劉資心道,才得寵一日,這所謂貴人就開始會拿喬撒嬌了,現在皇貴妃不知道,若叫她知道,看皇貴妃可會扒了她的皮……
正帝便被其它宮人簇擁着往貴人那兒去了。
劉資並未急着出宮回府,而是先去了沈君瑜那裡,陪着小心,見他這麼晚還未歇下,便吃驚道:“沈公子每天都這麼晚不睡嗎?!”
沈君瑜道:“見過劉大人……”
“不必如此拘禮。”劉資笑言道:“沈公子所說的已是應驗了。依公子看公主進宮,諸事可解?”
“自然如此。”沈君瑜笑着道:“劉大人也可平步青雲了。”
“謝公子吉言。”劉資現下已是極爲信他,笑了笑道:“公子前程也不必擔憂,只怕過不久,陛下他就會起用公子了……”
沈君瑜道:“不管起不起用,我留在宮中也不是法子,劉大人,可否向陛下恩准叫我出宮居住,久居宮中,終不是事,雖說是要給皇貴妃瞧身體,我隨時進宮就是了,久居宮中實在不妥。”
“也好。”劉資笑着道:“我明日便向陛下說明,再安排公子出宮居住,外面也有現成的宅子,只怕粗陋,委屈了公子,不過等公子起復,自有一應禮遇,公子不必擔憂。”
“不礙,在江湖中久了,不在意這些。”沈君瑜笑着道:“一切勞累大人了。”
“不敢。”劉資笑道:“以後若有疑惑,只願去公子府上拜訪。”
沈君瑜便忙笑應了。
劉資又道:“公子早些歇息纔是……”
“是,大人也該早些回府歇息纔是……”沈君瑜道。
“沒辦法,公主貪玩,到這時還未出宮,少不得我得守在宮門前等她回來了……”劉資笑着道:“公主這性子也是直爽。”
“如此,大人不妨在此坐等。”沈君瑜忙道。
“不勞累公子歇息,我還是去宮門前等纔是,公主高貴,萬不可委屈了,萬一有不長眼的未給她開宮門,確實不妥。”劉資道。
沈君瑜知道他想討好李君玉,便笑道:“如此,便不留劉大人了,我送大人出去。請。”
“公子留步,外面天冷,莫要着了涼……”劉資笑眯眯的依着他送了幾步。
沈君瑜這才止了步。劉資走的遠了還能聽到他身邊一個叫慶俞冷哼道:“什麼平西公主,宮中自有宮中的規矩,宮門即已下鑰,哪有爲她開夜門的道理,好生恃功自傲的人……”
劉資聽着眯了眼睛,暗忖他身邊人都這般說,怕是沈君瑜是有些瞧不上不規矩的李君玉的。
待人走遠了,沈君瑜才進殿。
而躲於柱後的太子才走了出來,他身邊也有心腹,壓低聲道:“太子殿下,這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劉資這人眼高於頂,竟然如此禮遇,深夜拜訪,殿下,值得深究啊……”
太子目不轉睛的盯着沈君瑜的殿門看了好久,道:“劉資這個人最是會審時度勢,這個人,絕不簡單,只怕不可能只是爲皇貴妃看病的江湖術醫……”
“殿下,要不要去查查看?!”心腹低聲道。
“查也查不到的,還引趙王注意,他既是高人,我想辦法結交就是了……”太子定了定神,道:“如今這個時候,我與劉資,與他交好,總是沒錯。”
“殿下說的是,這個人被安排住進這樣的地方,絕非泛泛之輩。”心腹道。
太子點了點頭,道:“有趙王在,我就算做了太子,也是受制於人,得要想辦法打開局面纔是,否則只有名而無實了……”
他心中的喜悅慢慢淡去,剩下的只有對困境的掙扎。
他這個太子,其實真的沒什麼好處,反而上朝時要處處受制於趙王,被他打壓,心中着實苦悶……
“現在天色已晚,若明日下朝歸來,再去拜訪……”太子道,“得尋個由頭纔是,不然豈不是冒昧。”
他嘀咕着也回了殿。
而沈君瑜此時坐於殿中,卻是心亂如麻,只是對燈枯坐。
“門主,不要熬了,仔細身體,公主她的確不好現在就來打擾門主,況且這是宮裡,有諸多不便……先睡吧,公主武功極好,不會出事的。”墨硯勸道。
慶俞也有點不高興,道:“這麼晚了還不回來,也不知道在外面幹什麼?!我看她是樂不思蜀了,枉門主如此擔心她,她倒好,一進京就狂成這樣……以往寫信時倒是專注,最近是連信都沒了……”
明路瞪他道:“你少說兩句……”
慶俞氣呼呼的,尤其是看着這樣的沈君瑜,魂都失了一般的樣子,叫人心中不服氣。
沈君瑜聲音清越,道:“她在哪兒?!”
三個人都不說話。
“明路,你說……”沈君瑜道。
明路定了定神,道:“……她,她在梅香閣,是兩位侯爺約她在那相見的,後來就一直呆在那裡了,現在,估計是與趙王在一起吧……”
“梅香閣……”沈君瑜頭痛欲裂,道:“可是煙花之地。”
“正是……”明路與墨硯對視一眼,眼中俱看到無奈,定了定神,道:“……也怪兩位侯爺,原想着這種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因而……”
“我看她上次去過那裡早就念念不戀了……”慶俞冷哼一聲道。
明路再次瞪他。
沈君瑜心中壓不住的酸意涌了上來,他再一次的忽視不了心中升起的巨大的酸楚和惱怒,比他想象的還要多得多。
他閉了閉眸,才壓下心中莫名的生氣。
這一刻,竟再也無法忽視自己的真心,不合時宜的真心。
她總能輕易挑戰他的極限,叫他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
重逢的喜悅和擔憂,與一些越近越怕見的怯意也淡了,剩下的只有這兩種鮮明入骨的情緒。
醋意,生氣支配着他的大腦,讓他腦中一片空白。
明路見他臉色不對,便低聲道:“……那裡公主一個女兒家確實不大好,不過雖是煙花之地,她一個女子也做不了什麼出格的事……”
慶俞淡淡的道:“……怎麼做不了?她現在身爲公主,想收多少面首就能收多少,陛下還能管她?!你別忘了那種地方,不光有女支,還有男伶的……”
“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墨硯瞪着他道。
慶俞哼了一聲。
沈君瑜睜開了眼睛,道:“……她也越大的膽大了。”他的笑有點怪意的,像是哼,又像是呵呵的冷笑。叫人心底發怵。
“倒要看看她何時回來……”沈君瑜恢復面無表情,眼神中似有冷冽之意。有點莫名的銳意和殺氣。
三人頸上一冷,也不敢再提這件事了。只能面面相覷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