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宴席散了,李君玉匆匆的去了一趟長門宮,見了皇貴妃與慕容灃,便又回東宮去了,其實不過是溜出了宮。
慕容灃哭笑不得,道:“……孩子大了,心中有了人,便留不住了。”
皇貴妃聽了輕笑,道:“說不定是給你帶回來一個兒子……承歡膝下。”
慕容灃聽了,心中極爲慰帖,正想說話,卻聽外面有太監唱諾之聲,“聖駕到……”
皇貴妃心中厭倦,卻還是起了身,迎起笑臉出去迎。
慕容灃便從屏風後退出大殿。
剛到外面,便瞧到劉資,便忙笑道:“劉大人,過年好……”
“王妃,過年好……”劉資笑眯眯的道:“陛下來臨,倒叫王妃清冷了。”
“這宮中熱鬧的緊,哪裡清冷,倒是劉大人,大年節裡的還要服侍着陛下,不得與家人團聚。”慕容灃道。
“這原是臣應當的份內之事……”劉資笑着道:“王妃慢走。”
慕容灃便笑着福了福身,去了側殿歇下了。
劉資的心腹徒弟低聲道:“還是皇貴妃與王妃客氣,師父,最近衛貴妃處處與您作對,她是不是……?!”
劉資眼眸一眯,冷笑一聲,道:“不必理她,太過猖狂了,真以爲生了個皇子,這後宮就由她作主了?!”
徒弟低聲道:“可是這樣不管,豈不是隻能任她囂張?!”
“且冷眼看着便是……”劉資沉吟了一會,道:“況且我也想知道,沈相的預言到底是不是事事應驗……”
“只是師父受了委屈……”徒弟不安的道。
“在這宮裡,受點委屈又算什麼,若非爲師這麼能忍,也不會到今天這個地位……”劉資道。
徒弟深以爲然道:“受教了,師父,是徒兒修養還不夠……”
“你還年輕,不明白其中的難處……”劉資道:“盯緊點衛貴妃那兒,不管她如何作,小皇子不能有任何閃失,就怕她發瘋,傷了小皇子,”
“師父放心,徒兒一直叫人緊緊的盯着呢……”他的徒兒低聲道。
劉資輕輕的看了一眼長門宮的宮門,眯了一下眼睛,這才慢幽幽的準備出宮了。
剛出長門宮的宮門,卻被衛貴妃宮中的宮女攔住。
“劉大人,聖駕何在?!”宮女低聲問道。
劉資眼神微厲,在這大雪紛飛的夜中,顯得有些瘮人,道:“聖駕也是你一個賤婢能問的?!”
“劉大人,”宮女竟也不怵,聽了竟笑了,道:“衛娘娘說了,小皇子有恙,想問陛下去看看小皇子,以防有失……”
劉資一愣,心知這十有七八是假,但是他卻不敢賭,因着自己的前程全在這個皇子身上,他對沈相的預言可是深信不疑的。
他道:“小皇子有恙,該去找太醫纔是,怎麼來找陛下?!長門宮宮門已閉,沒有陛下的聖旨,誰也不敢打擾陛下……”
宮女冷笑道:“劉大人如此阻攔,若是小皇子有任何閃失,劉大人能擔當得起嗎?!”
劉資到底是打消了出宮回府的念頭,只好道:“小皇子既有失,我且去看一看,若是真有事,我便立即回來叫陛下,請吧……”
宮女心中大怒,道:“……劉大人如此阻攔,若是耽誤了救診的吉時……”
劉資卻不理會她再說什麼,示意了一下後面的太監,衆人便上來押住了宮女,跟在了劉資身後。
宮女臉色一變,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太監捂住了嘴巴,陰陽怪氣的道:“若是打擾了陛下歇息,你這條賤命,可有幾條去賠?!”
說罷不由分說,便押着她一起去了衛貴妃宮殿。
宮女眼中閃着驚恐。不安,卻不敢再掙扎了。
在這宮裡,劉資豈是好相與的,這個閹貨,可是極狠的。
劉資道:“去叫太醫院的太醫來……”
早有太監應聲,急忙的去了。
到達衛貴妃那兒,劉資草草的對衛貴妃行了個禮,便急忙去看小皇子,理也未理後面臉色大變的衛貴妃。
衛貴妃大怒,道:“劉資,你給本宮站住。”
劉資卻是腳停都未停,一徑到了小皇子那兒,叫了太醫進去急診了。
衛貴妃攔不住他,見宮女戰戰兢兢的跪下來求饒,想也未想,心中涌過暴戾,一個巴掌不由分說就甩了過去,道:“廢物,不是叫你務必要請來陛下嗎?!爲何來的是這個閹貨?!”
宮女臉都腫了,跪着瑟瑟發抖,道:“……娘娘,劉大人攔着奴婢不讓奴婢進去……”
“還敢狡辯!”衛貴妃大怒,道:“……拖下去,跪在外面,就凍凍你這個賤婢,沒用的東西……”
宮女如墜冰窖,卻是再不敢求饒了。
冬夜雪紛飛的天氣,她很快跪在外面就凍成了雪人。
殿內的宮人們卻是大氣都不敢喘,心中也極寒,如這外面的天氣。
衛貴妃何時變得這樣了,還是……這是她的本性?!
自從得了小皇子後,她就一直這樣了,這樣,真的好可怕!
衆人心中發冷,卻連替人求饒都不敢。
衛貴妃盛怒之下,帶着人去了側殿。
太醫把了脈,搖了搖頭,道:“只是有點咳嗽,並未有大礙,劉大人請放心!”
劉資鬆了一口氣,笑着道:“勞累太醫了,陛下十分重視小皇子,倘小皇子有閃失,咱們可就少不了吃掛落!”
太醫忙諾諾應聲。他開了藥,便急急的離開了。
劉資看着小皇子的眼神十分親切,還給他蓋緊了小被子。
衛貴妃進來一見此,不由勃然大怒,道:“你幹什麼?!”
劉資卻是斜眼看了她一眼,眼中全是不屑,淡淡的道:“衛貴妃,你身爲其母,卻不貼心照顧小皇子,只一心的在後宮諸事上較勁,皇后如今禁閉中宮,衛貴妃還望不要步其後塵,有這前車之鑑,衛貴妃行事做事可要多多的三思而後行,才能長久,小皇子纔剛出生,不能有任何閃失,衛貴妃的一切全在小皇子身上,還望娘娘不要本末倒置,只顧與皇貴妃較勁……陛下身爲一國之君,後宮美人無數,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輪不到任何人來指手劃腳,以兒女來爭寵,終究落於下乘,娘娘,下一次可千萬不要這麼做了……”
衛貴妃心中狂怒,眼眸倒豎,怒道:“……本宮行事。輪不到你一個後宮閹人來指點。”
劉資眼中一寒,冷笑一眼,道:“娘娘也犯不着與我置氣,我一個閹人,自然不及娘娘高貴,罷了,我不與娘娘說這些,照顧好小皇子,若是小皇子再有個傷寒咳嗽,娘娘就不要怪我無情,稟告陛下將小皇子帶走照顧了,娘娘既沒這個本事照顧好小皇子,這後宮之中無子的妃嬪能照顧好的多得是!”
衛貴妃心中剩下狂怒,待要發作,劉資已經帶着人出去了。
衛貴妃氣的不輕,啊啊的叫了起來,將屋內擺設砸了個粉碎。
劉資遠遠的聽着這聲音,又聽見小皇子受驚哭泣的聲音,胸口起伏不定,拳頭緊捏。
“師父,衛貴妃她這是瘋了?!”小太監道:“……她最近有點不對勁,好像,好像……與以往的沉着淡定完全不一樣了。小皇子可是她親子,她竟如此不顧他的安危,這情狀,分明是像要瘋了……”
劉資眼底很沉,沒有說話,沉着臉,便出去了。
宮城之中,後半夜已剩下安靜,雖是過年,卻是帶着一股說不出的死鬱之氣。
未央宮中。
皇后手上持着的卻是趙王遺落下來的一件袍服,她心中帶着思念,還有一點淡淡的擔憂。
“娘娘,夜深了,睡下吧……”女官勸說道。
“怎麼睡得着,今日大年夜,也不知皇兒他可能過個好年……?”皇后道。
“殿下在封地,只怕比在宮中過年還要自在的……”女官道。
“皇兒也不知何時能進宮,如今本宮在這宮中被關着,等於是半個睜眼瞎了……”皇后閉了閉眼睛,定了定神道:“聽,可是嬰兒哭泣的聲音?!”
“正是……”女官豎耳聽了一聽,道:“……衛貴妃藥效應是發作了,這大年夜的折騰,那小皇子也不知能活幾時呢,都說是帝星,奴婢可不敢苟同。”
“當初洗三宴時,多熱鬧啊……”皇后輕笑道:“百官朝賀,皇上加封,衛貴妃風光一時,可惜,天不假年……她這病症,大約是快要瘋魔了……”
女官輕笑道:“還是娘娘高斷,若是晚一步,可就真叫衛貴妃得志了……”
“就算本宮沒有下這藥,只怕也輪不到她得志,你說,這大年夜,陛下人在哪兒呢?!”皇后笑問道。
“除了在皇貴妃那個賤人那兒還能在哪兒?!”女官道。
“怪不得衛貴妃在這大年節裡這麼的作……”皇后笑着道:“可惜啊,本宮出不去,不能親眼看一看她發瘋的樣子了……”
女官少不得柔聲安慰幾句。
皇后只有想到這些,心情纔好了一些。才能在這毫無希望的後宮之中,有些愉快的心情。剩下的也只是等着,熬着,一如這些年她在後宮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