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針對的正是李君玉,自然有意放行。
正帝狐疑不定,心中突跳,便忙回頭去看,只見李君玉帶着少數將士正在禦敵,她武功極好,殺人如麻,當有萬夫莫當之勢。
正帝突然對自己的決定有點不確定起來。
正帝的心腹一走,千機門的弟子就一齊出現了,一同將這裡設下的精兵立即殲滅。
“公主,劉資跑了,已經派人去追!”一千機門弟子道。
“他跑不了……”李君玉道:“就算我們不追,趙王的殘餘勢力也絕對不會放他走……”
當下花了些時間,便集中精力將這些人,給全部處理了。
“快停車……”樂正霖急道。
車馬並不肯停,千機門弟子道:“先生,得罪了,倘先生在此,正帝以先生爲質,叫公主怎麼辦?!”
樂正霖急的不成,一急之下也不爭辯,直接便去搶車馬的繮繩。
幾個弟子吃了一驚,忙將車馬停了下來,道:“先生沒有功夫,萬一出事,叫公主怎麼辦?!”
樂正霖臉色蒼白,顯然也很害怕,但是卻固執的道:“回頭去見陛下……”
“先生還要送上門去爲質?!”幾個弟子堅持不肯。
“你們不懂,那些刺客只怕是正帝的人,那些人必不會傷了正帝,公主卻陷入信任危機,這是試探,也是殺意,越是此時,我越不能獨善其身,你們,快些送我到正帝身邊去……”樂正霖堅持的道。
“你們也速速離開這裡,否則叫正帝看見,更是害了公主。”樂正霖道:“正帝疑心大起,倘若此時我離開,他必定不遺餘力也要除了公主,到時候京城危矣,你們聽我的,無論如何,老夫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公主與京城百姓陷入危難之中,快,快……”
衆弟子面面相覷,爲難的道:“可是門主與公主都有吩咐,一定要先保先生安全……”
樂正霖心中感動,卻正色道:“這是他們的仁義,可老夫也有屬於自己的仁義,你們可明白?!速離去吧,老夫也有自己要完成的事……”
衆人見他堅持,只能道:“那先生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等稍退後,會一直跟在先生身後,倘有閃失,先生務必要呼救,不可一意孤行,否則定叫公主與門主責怪我等,更惹他們傷心……先生也很重要,先生身爲公主之師,萬不能有閃失!”
“我自然知道輕重,你們放心,現在天下亂臣稱帝,我還要活着爲公主寫討伐檄文呢,你們放心,速速離去!”樂正霖道。
衆弟子只能依言離開。
馬車之中只剩下幾個心腹的小宮人,他們也俱都是千機門人,馬上就調轉了馬頭,去尋正帝。
看到正帝的御輦也來了,樂正霖就知道賭對了,他心中一喜,忙驅車上前道:“陛下可安然無恙?!”
正帝還沒回過神來,看到樂正霖的臉,神色更加複雜,定了下神道:“朕無事,先生可有事?!”
樂正霖鬆了一口氣道:“臣也無事,陛下安然無恙就好。嚇壞臣了,陛下若有失,這天下的子民可怎麼辦吶?!”
說罷擦了擦汗。
正帝的眼神更加狐疑不定。
他從不懷疑自己的直覺錯了,他只是覺得李君玉能做到這個地步,哪怕只是虛虛實實的,也是極大的佞臣所爲了。
這樣的人,何人能是其對手?!
正帝越發的忌憚不已,拳頭緊緊的捏了起來。
難道要將皇圖霸業,所有一切全部拱手讓人?!不可能……不可能。
“先生怎麼回來了?!”正帝平靜的道。
“陛下陷於危難之中,臣怎麼能擅自離去?!”樂正霖道:“公主她實在是太過於擔憂臣了,還好她將陛下送了出來,否則臣萬死難辭其咎。公主一片孝心,還望陛下勿怪!”
忠忠義義,滑不丟手,正帝更覺難以下手。
現在只看這些精兵能不能困得住李君玉了,他心裡暗暗祈禱,嘴上卻道:“也不知哪裡來的亂臣賊子,若叫朕拿住,全部處斬。”
“陛下,這裡說不定還有逆賊,不妨先行回京吧……”樂正霖雖然擔心李君玉,卻知道留在這裡實在不好。
正帝點了點頭,當下就與樂正霖共乘一車,往京中趕回去了。
若是李君玉盡得了樂正霖的心,連這個出了名的狂士都爲了她做到此種地步,他還有何勝算可言?!
而樂正霖名滿天下,他若拿他爲質,樂正霖若死於他之手,只怕人心更失。
樂正霖打着的是這個主意?!
正帝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
很快,輦車就進了京,一路進宮,到達宮門前,發現正在辦皇后與衛貴妃的國喪,到處都是白色,正帝更覺不祥,心中猶豫不已,當下也不好做什麼,只能先行回宮,叫了太醫,樂正霖寸步不離。
正帝卻一點也沒叫人去支援。
劉資不在,正帝越發的坐不住,問太醫道:“皇貴妃怎麼樣了?!”
“有太醫院的同寮們照看,娘娘應當無妨!”太醫道:“陛下,要宣太醫院的人前來回稟嗎?!”
“不必,”正帝沉吟了一會,道:“去宣慕容王妃來,朕問問王妃便好?!”
“是。”太醫退下去了。
樂正霖一聽,心中便是一沉。心下暗暗焦灼起來。
正帝這是試探,還是準備拿她爲質,或是直接想要殺人?!
然而心中再急,樂正霖也只能淡定以對。
旨意傳到長門宮,慕容灃也是吃了一驚,卻很快鎮定下來,道:“我且去看看,娘娘不必擔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皇貴妃急道:“我與你一道去!”
“萬萬不可……”慕容灃道:“倘若這是試探,皇貴妃一去,他就什麼都明白了,他既生了疑心,只怕此時也不萬分確定,所以,我只能一個人去最好不過……”
“可是……”皇貴妃急道:“倘若王妃有失,我怎麼向門主與公主交代?!萬萬不可冒此險纔好。”
慕容灃道:“不怕,還不到最後一步,況且宮中有這麼多千機門弟子在,能有什麼事?!正帝只要沒有將刀架到我的脖子上,便萬不能失了鎮定,娘娘,咱們已經冒險走到這一步,萬萬不能在最後關頭揹負了逆臣之名……”
皇貴妃握住她的手,手心已是出了汗,在宮中,她與慕容灃相伴日久,早已生了母女情。她能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卻無法對慕容灃也如此的放置。
“娘娘,那裡還有樂先生呢,不會有事的。”慕容灃道。
皇貴妃眼眶已是紅了。
“這是一場賭局,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能先怕了,否則全都功虧一簣。”慕容灃道:“娘娘且安心,我去看看……”
皇貴妃攔不住她,只能壓下着急,理智的放她走。
誰都知道,理智最重要,然而真的到了這一天的時候,卻也無法做到淡定以對。
慕容灃一走,皇貴妃對宮女道:“叫宮中人注意一些,到了危急關頭,不要叫王妃受傷,再給門主送個信。”
宮女應了一聲,匆匆的去了。
皇貴妃沉着眼睛,她知道現在她萬萬不能着急,否則一定計劃就全部都會被打亂。她必須要冷靜下來。宮中有這麼多人,一定不會有事的。
慕容灃走到顯德殿前的時候,心中微微的呼了一口氣,她的眼神堅定而韌勁。她早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在從雲南前來京中爲質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設。
她將藏於手鐲中的藥粉往袖子裡擼好了,心中稍定下來。
倘若真的被嚴刑逼供,正帝撕破了臉,至少她懷有劇毒,絕不會拖累玉兒。
她的玉兒,掙扎到現在,吃了這麼多苦,她又怎麼能讓她被自己拖累。
就算不是爲了玉兒,爲了天下人,爲了一個清明的朝堂,她也不能容忍自己軟弱。
也許說到大義,有點恍惚,可是自來京城以後,她看到了太多的混亂,上不正下歪,可以想象一路上行來時看到的慘像只是片隅而已。
慕容灃知道她自己也早樹立了這個信仰,信玉兒能還天下太平的一個信仰。
不管是生是死,她都不怕,況且,她身上也有解藥。未必一定到最後一刻。
宮人進去稟報了,很快,宮人出來道:“王妃,陛下宣王妃覲見!”
慕容灃一笑,隨即進去大殿,跪了下來,道:“臣婦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就在她低頭伏地的那一刻,正帝眼中的殺意涌到最深最濃,他死死的摳緊了龍座上的龍首,才能剋制自己的殺意。
然而,理智告訴他,還不到時候。
他必須確定了李君玉已經死了,他才能殺掉慕容灃。
正帝的決定來的突兀而理智,他在心裡已經尋思了幾個來回怎麼收拾京城剩下的局面,就只等好消息傳來。
正帝終於恢復理智,笑了笑,道:“快快請起,王妃是命婦,不必如此對朕行大禮。”
慕容灃起了身,道:“禮不敢廢,這是君臣之別,臣婦又豈能越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