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慕容灃道:“是她自己作死。 可見啊,出身再好,自己太作,也是被天道不容的。她只走錯了一步,就步步都錯了,才落得這樣的下場。她出身其實並不差,從小受寵,若是能安份些,又何至於連平安一生都得不到,我也不至於去害她沒一個好姻緣……”
“都是貪心所致。”顧長嬈握住她冰涼的手道。
慕容灃點頭,道:“……如今玉兒她,我也不知道我這樣的希冀算不算貪心。”
顧長嬈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道:“成則帝王將相,敗則泥土加身,不過是一個死字,只要不貪生,死又何難?!若是真敗了,不悔,大不了一個死字而已,姑母,效忠公主的人,早將生死拋在外了……”
慕容灃這才釋然。
李君玉出了宮,正想回官府中去處理事務,卻見親兵過來報道:“公主,三公子四公子都來了,他們二人先行一步進京,現在就在官衙中等公主呢……”
李君玉大喜,忙回去了。
李景熙看到她大喜,道:“姐姐,我們先行一步進京了……”
李景瑾也興奮上前,卻是恭敬行了個禮道:“參見公主。”
“自家兄弟,不必講這些虛禮!”李君玉笑着扶起他道:“怎麼不與楊大人一起?你們二人一路也不怕遇到危險?!太胡鬧了……”
“這不是好好的嗎?!”李景熙笑着道:“我們沒事。”
李君玉見到他們也是高興的,也不忍過於苛責,道:“走,進衙門再說。”
“姐姐怎麼住在衙門,我們還以爲姐姐住在相府呢,進了城一問才知道……”李景熙笑道:“原來姐姐住在這兒,差一點找錯了地方……”
李君玉心說哪能天天住相府,她倒願意,可他不願意啊。只好分開辦公了。況且她也不想太過打擾他休息,最近事本來就多,讓他分出太多精力來,她也不捨得。
李君玉想起來李君眉的事,便坐了下來,與他們二人說了。
李景熙道:“這是她咎由自取,活該。”
李景瑾道:“她埋在哪兒,到底是自家姐妹,落得這個下場,也是……改日咱們去祭拜一下也罷了……”但也僅止於此了。
“我不去……”李景熙道:“我沒有這樣的姐姐。”
若不瞭解他的人,定會以爲他太冷血,可是李君玉知道,他只是生氣,憤怒。
李君玉嘆了一口氣,看他的眼眶卻是紅了。李景瑾也有點無奈,當下也不敢再提此事。
李君玉一提這事,三人的興致都淡了一些。
李景瑾打起了些精神,說起雲南的事,道:“二哥他本也想上京,只是身上有鎮南王的爵位,只能守着雲南了,看到咱們一起走,二哥不知道有多嫉妒咱們,可惜他實在不能跟着咱們來,二哥本來想留下我來的,可我也想進京,乾脆跟着來了……”
兩人都知道李景炎怕是絕對留不住李景熙,李君玉笑道:“現在雲南也沒什麼事,你們進京幫幫我也好……”
李景瑾道:“妹妹她們也都來了,跟着楊大人他們在後方,她們是女孩兒,跟着大部隊走,也放心些,三哥實在太心急,偏要先趕到京城,我不放心他,便與他一道先來了……”
“景熙,你竟拋下妹妹們,也放心?”李君玉無奈的笑着道。
“有那麼多兵士,她們很安全,”李景熙道:“我想姐姐了,就先忍不住先進了京。”
“以後要注意安全,京城本來剛定,只怕還有一些奸細等人在,你們這樣貿然進京,也不怕遇到危險,下次可不能這樣了……”李君玉道。
李景熙點了點頭,喜悅沖淡了些,情緒有些低沉。
李君玉看他嘴雖硬,心裡怕是也是在乎的,當下也不多說,只道:“我帶你們去休息,衙門簡陋,你們先將就一番,待明天一早,我再爲你們安排其它地方休息。”
“不礙事,姐姐能住得的地方,我們又哪裡有這麼多講究?!”李景瑾笑着道:“說起來還真的有點累了……”
當下也顧不上多說,李君玉送他們二人去了一間臨時的客房,叫人打來熱水,叫他們洗漱了,又奉上熱湯飯,兩人飽餐一頓。
李君玉閒坐了一會,喝了一杯茶,才道:“有什麼話明日再說。你們先休息……”
兩人點點頭,便送她出來了。
李景瑾關上門來,道:“三哥,是你太心急着要進京,怎麼進了京反而越發的沉默了呢?!”
李景熙道:“我沒事,就是心裡有點不舒服,累着了,明天就好了……”
李景瑾哪不知道他心裡的負擔,當下也不好勸他什麼,便自行先歇下了。待第二天早上起來,看到李景熙眼睛下面的青黑,嘆了一口氣,也不理他,只是出去洗漱了,又端了早飯回來,道:“三哥,吃吧。”
李景熙胡亂的扒了幾口,李景瑾精細的吃完,道:“三哥,咱們走吧……”
“去哪兒……”李景熙一怔,道:“姐姐叫咱們嗎?!”
“我剛出去找到嫡姐問了長姐的葬身之地,咱們現在就出城去找找……”李景瑾道。
“我不去……”李景熙虎了臉道。
李景瑾以前還有點怕他,現在卻是一點也不怕了,當下只道:“我知道三哥最是重情之人,偏偏不肯承認,長姐再如何不堪,也是你的親姐姐,如若不去看一眼,祭拜一回,只怕你這一生都會想着這件事,走吧……去祭拜了,也就能真正的放下了……不是爲了她,只當是爲了你自己,可好?!咱們進京是來幫着嫡姐做事的,又何必在這件事上較勁呢,再如何感情不好……她也已經是個逝人了……”
說罷將他拖了出去,牽了馬便出了城,身後到底是跟着了幾個兵士。李景瑾知道是李君玉的安排,心中更是溫柔。
李景熙原本再嘴硬,到底是紅了眼睛,一路上一個字也不說,只是抿着嘴脣,卻是默認了跟着他。
兵士們是知道路的,出了京城,就去了城外的小湯山,到達山頭處時,道:“這是剛立的新墳,另一座墳是老鎮南王的碑……”
“原來是父親的碑……”李景瑾頓了一下,道:“葬在一起也好,終究是李家的血脈,父親生前最是疼長姐的。”
李景瑾心裡也不是太舒心,只覺得有點壓抑,當下也顧不得多想,只是將兵士手中的祭品提了過來,一一的擺好,然後上香,燒紙。
李景熙一動沒動,到最後見李景瑾祭拜完了,他才上前,之前他的拳頭一直緊握,近到碑前了,才鬆了開來。
他對着李霸先的碑拜了幾拜,然後才走到李君眉的墳前,他也沒跪拜,只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摺疊成的杜絹花,是紙製的,不算精製,甚至是有點粗糙的,然而,在這有點荒涼的冬季,在這山風之中,卻添了一抹亮色的哀思。
冬風呼嘯,山中樹葉凋零,也許在這裡就算荒涼,卻變向有點清靜,放下一切,父女二人作伴也好……
“李君眉……”李景熙的語氣有點惆悵,道:“……但願你下一世,不要這麼執着任性,有一個平靜的開始……”
他將紙花放到她的碑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李景瑾知道他心裡難受。比起自己,與李君眉一母同胞的李景熙,只怕與他心裡的滋味是不同的,李景熙愛憎分明,性格里不是真,就是假,這樣的性子,只怕不容易走出來。
重情重義的人,在割斷情義之時,所受的苦,都是連着血肉的,可以想見的疼。
李景熙定定的站了一會,平靜的道:“走吧,山上挺冷的……”
李景瑾見他平靜了不少,道:“回吧,下山……”
當下也沒說什麼話,回到京城衙門裡,一到門前,就有兵士道:“公主正等着兩位回來呢……”
兩人便忙回了正廳。
李君玉笑着道:“你們錯過午飯了,快吃一些,一會兒我與你們一同去拜見沈相,順便介紹一個人給你們認識。”
李景熙的心情早已經平復下來,笑着道:“正好我也餓了,我與四弟一起用些,再去見沈相。”
說罷便叫人上了飯,也不算多精緻,但也勝在營養有加,兩人很快就用畢了。
李君玉見李景熙的心情好了很多,知道他怕是平復下來了,也不問他李君眉之事,只道:“我介紹魏先生給你們認識……”
說罷便忙去請魏離圭。
離圭先生一進來,目光略銳利的掃視了一回二人的面相,隨即一笑,道:“拜見兩位小王爺。”
兩人吃了一驚,道:“我們可不是什麼小王爺,魏先生實在客氣了……”兩人忙回禮。
魏離圭笑着道:“二位臉上皆有王侯之相,此時不是,以後也會是。”
兩人一怔,還未想什麼來回答,李君玉笑着道:“魏先生的相面之術,還是這麼厲害,你們兩個別被他唬住了,說不定就是個江湖騙子常用的騙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