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生都在追求天人之意,通天好,通天好……”樂正霖道:“就以此紀元吧,算是一個新的開始,通天,也是人活一生所追求的道法自然,天人合一之心願。願百姓與天同心,得仁德澤被。”
李君玉笑道:“老師也覺得好嗎?!”
樂正霖笑着點點頭,道:“其實什麼年號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想要一個新的開始,有你在,有你親自命名的紀元,這纔是最重要的。”
頓了頓,樂正霖又笑着道:“你以後可想要改國號?!現在玉兒怕是不知你在百姓們心中的形象與信任,他們信你,就算你撇開宗室,重新立一朝代,也是可以的,百姓只在乎尊位上的人是值得他們信任的你,一點也不在乎改朝換代。”
“老師覺得呢?!”李君玉怔了怔道。
“依爲師與百官之見,最好是改,”樂正霖道:“這天下是你打下來的,爲防以後宗室作亂,最好改了國號,將你這一系定爲嫡系,宗室就另分出去,以防蕭牆之亂,玉兒啊……”
樂正霖語重心長的道:“要改不妨就改個徹底,換湯不換藥,以後也是大麻煩,尤其是宗室中並不太平。這不止是我的意思,還有百官的意思,他們不想在你百年後,還要面對奪嫡之爭,這紛爭,又是朝綱禍亂的開始,當初武則天改國號爲周,但是建立在唐的殼子上,她尚要面對這個問題,你終究是女兒身,不得不防啊,人心思變,而且……權力這個東西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我聽老師的,改國號……”李君玉笑着道:“等到那時,再一併操作。”
“那爲師就讓禮部準備準備……”樂正霖笑着道。
“這話可是景瑾他們與老師來提的?!”李君玉笑道。
樂正霖道:“事涉朝堂,就算是爲師,也不得不早早的做打算,小王爺他們也是一心爲你着想,是怕你想不到……你這孩子,心倒是寬!”
他又是失笑,又是好笑的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卻是欣慰的。
李君玉笑着道:“難爲他們了,這話不好說,卻叫老師來說。”
“我也是託大……”樂正霖道:“這話他們確實不好說,說了,便叫有心人以爲是他們要排除異己。這兩個小王爺,心性不錯,有他們爲你辦差,處理瑣事,輔佐於你,你以後也不會發愁一些零碎之事。”
李君玉心中一暖,道:“難爲他們與老師了。”
樂正霖見她並未生氣,便又笑着道:“等登基之時,沈相與你的婚事,也該着手準備了……”
“嗯。”李君玉表情一緩,笑着道:“是該準備了。”
樂正霖欣慰的點了點頭,道:“屆時,還要請慕容老太君與慕容大人,你舅舅慕容千一起來觀禮纔是,若是千機門有長輩,你也與沈相說一聲,叫他早早準備……”
“會的。”李君玉笑着點了點頭。
“國婚是大事啊……”樂正霖笑了笑,見她忙,便又告辭,李君玉親自將他送上馬車,見馬車走遠了,才樂呵呵的笑了。
楊千重下了轎子,笑着道:“公主可是有喜事,這般高興?!”
“楊大人?!”李君玉笑着道:“難得見你這大忙人!”
“慚愧慚愧,到現在纔來拜見公主……”楊千重忙行了禮,李君玉與他一道進了相府,楊千重道:“太子與晉王的屍首已經封進了石中,工部加緊做的……”
他遞給她一張圖紙,道:“按公主的意思,做成圖上這種跪着的模式,既是千古罪人,便一直跪着謝罪吧。”
李君玉看着圖紙很滿意,笑着道:“勞累大人親自送來,既然已經做好了,就送到西山太廟階下安放着吧,對着高你好祖皇帝,與太廟謝罪便是。這是他們二人,最好的報應。既然能做出挖皇陵的事,便永遠做個罪人。”
“臣回去便讓工部早早送到西山去……”楊千重笑着道:“就放在外面,忍受風吹雨淋日曬,別想入土爲安。”
李君玉道:“其實我也是很記仇的,不過若是高你好祖在,估計更記仇。”
楊千重大笑,道:“公主這般,卻甚合臣心,臣爲酷吏,掌管刑部,可也不是什麼善人。”
李君玉大笑,楊千重又道:“河西王內應之人已經全部拿下,他們受了刑,怕是起不來了,公主,何時送去給河西王?!”
李君玉意猶未盡的笑着道:“我親自去送,晚上就送!嚇唬嚇唬他纔好!”
楊千重笑着道:“那臣晚上就給公主押過來。”
李君玉應了,又笑道:“楊大人辛苦了,忙公務的時候,也要注意身體,大人是國之重臣,以後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倚仗大人呢。”
楊千重心一暖,道:“是,公主囑咐,定謹記在心。”
李君玉請他喝杯茶,楊千重才告辭離開。
晚間,李君玉便帶着幾十個受了重傷的內應,堵實了嘴巴,便開了城門出去了。
而此時的河西王,既不敢再行軍,又在焦急着等着各節度使的回信,一時風聲鶴唳的,於這一天,終於等到回信,看了來信,便是心中大喜,卻又心情複雜,他並不想與人分一杯羹,可是,事到如今,他必須要這麼選擇。
他心情複雜難言,對左右道:“一見信,這幾人,都立即點齊軍馬來了,只怕他們早就做好了作戰準備……”
左右默然,又想到有人合兵,就不信京城拿不下來,等打入了京,屆時再細細謀算,未必沒有一爭之力。
然而,他們也深深的覺得,這可能是個萬劫不復的開始。
然而,他們早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
河西王拿着信在帳中左右來回徘徊的走,顯然,他們不出兵的時候他焦慮,可是他們出了兵,他過了最初的興奮的時候,開始又焦慮起來,心中萬分的不安。
他知道他可能開了一個恐怖的開端,然而,地獄之門是他親自打開,他惹着了閻王,卻無路可退了。
細作進了帳,對河西王稟告了從西山探來的消息。
“聞所未聞!”河西王冷笑一聲,道:“假惺惺,逢場作戲,收買人心,這個女人,去戲臺唱戲,纔是最合適她的地方。”
河西王有點氣鼓鼓的,十分鬱悶,頓了頓,心中更加煩躁起來。
他的謀臣對他道:“能作戲作成這樣以假亂真,這個女人,也是不簡單呢,都說裝一時的明君容易,裝一輩子的明君難,臣看這個女人,總會暴露出本性來的,戰場之上下來的殺神,豈是真的菩薩,只是她現在能做到萬民歸心,天下百姓臣服,也是厲害,能裝到這種地步,這個女人……”
說罷嘆了一口氣。
“定是那千機門門主爲她量身所做的,不然,她只是一個女人,怎麼可能讓這麼多人甘心跟隨於他?”河西王道:“一個女人,一個女人……這個女人……”
他的臉色不太好。
謀臣心說,只怕所有人都小看了這個女人,所以,纔會吃了她的虧。
哪怕是裝,裝到這種地步的人,只怕本身也不是個善人,甚至是一個絕對難以對付的對手。
如今的勝算,總覺得更不好計算了。
河西王輾轉反側,一晚上都在想各節度使來了之後,他的策略,以及與李君玉對戰,包圍京城的想法。
可惜了安排在京城中的人無用,連近沈君瑜的身也不得,若是他死了,李君玉斷其一臂,他要圍京城只會更容易,一想就有點咬牙切齒的很。
河西王睡不着,想到那些內應還能不能再打開城門,以應援他,一時之間,輾轉反側。
然而,怕什麼就容易來什麼。
臨近天亮,河西王好不容易有了睡意,正昏昏欲睡時,突然聽到遠處有巨大的鞭炮聲響,營地中頓時吃了一驚,外面被這動靜給弄的喧鬧起來。
河西王幾乎是有點草木皆兵,變成神經病了,大怒道:“是什麼聲音,快去找?!快去!”
營地中騷動起來,排兵佈陣,準備面對敵軍襲營,然而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有人來襲營。
他們嚴陣以待,良久發現沒動靜,沿着動靜尋過去時,鞭炮聲響也早熄了,風聲呼嘯着,衆將士心裡都有點毛毛的,這裡沒有敵軍,早不知跑哪兒去了……只是發現草叢中有人在蠕動,他們嚇的臉上的汗都下來了。
有大着膽子的兵士上前挑開草叢,才發現裡面的人全是傷,被堵了嘴巴丟在草叢裡,而草叢中,他們的身上尚還有未完全炸完的鞭炮餘燼,大部分硝煙味都被風吹散了,但細聞之下,還有一點點細細的硝煙味,他們忙去數,發現有幾十人,全都是皮開肉綻的只留一口氣在。
他們立即便去彙報陷入狂躁到發瘋的河西王。
河西王哪裡能沉得住氣,親自來看,待看到眼前這一幕時,他回過頭,哇的一聲便吐了出來,他臉色慘白,極度難看的咬牙道:“……李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