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妻笑了笑,道:“是,將軍放心,過幾日我一定送他們走。 ”
她便忙命人取酒來,僕人忙小心翼翼的搬了一罈過來。
陳中智一聞這味道便覺得醉人,道:“這味道,從未聞到過,一定是瓊漿玉釀!”
“還有好幾壇,將軍且嘗一嘗這一罈。”其妻忙拍開泥封。
泥封一掉,一股奇香無比,連空氣都醉人的酒香直撲鼻間,陳中智一時間竟覺胃都叫了起來。
“這味道……”陳中智道:“連陛下的御酒都不曾這般香過。也不知這老漢是怎麼釀成的佳釀。”
“想必定有良方!”其妻道:“我倒一杯給將軍嚐嚐。”
“莫要浪費,倒入酒壺中,慢慢品……”陳中智哪裡還能移得開眼睛,不敢浪費,倒了壺中,又倒了小杯到酒杯子裡,到鼻間只覺異香不已,直衝腦頂,酒色清潤,十足的佳釀,他小心極了,不敢弄灑一滴,抿入一口,其入喉,竟如走珠一般,那般的潤,竟比那絲綢還要綿滑,或者說,絲綢不足以形容,用綿白的雲形容最是貼切……
其妻眼神中全是愛慕,欣喜的道:“將軍,如何?!值否!?”
“值了,這樣的酒,大動干戈也是值的,哪怕要舍下一城,這城也值……”陳中智道:“你嘗一嘗這酒如何!?”
“酒不多,將軍喝罷了……”其妻道:“可惜只這麼幾壇,聽聞他們還有大壇,哎……”
陳中智一聽,難免也是心癢難耐,初時聞其酒香,尚且還能忍得住,可是現在只抿了一口,只恨不得日日有這美酒,更加饞了。
不過他也沒說話,只是對酒自品,大半夜過去了,一罈酒也沒了,酒不上頭,他未醉,可是卻越喝越是想喝!
越喝反而越是清醒,酒香醉人,饞蟲與癮也上來了。
原先不喝時,反而沒那麼強烈的意願,可是現下,卻是怎麼也睡不着了。
其妻半夜時看他這麼輾轉反側,便道:“將軍,怎麼了?!”
“越喝越想喝啊,這酒不碰也罷了,越碰,以後想起來也會心痛的……”陳中智嘆道。
其妻聞他長長一嘆,聽在耳中,記在心裡。
不過兩三日的功夫,幾壇酒也就沒了,陳中智看着酒罈子發呆,嘆氣。
其妻心疼不已,人便是如此,得不到時,想要,得到了,想要更多。所以他便來了後院的一處院子。
裡面的老太已經病了幾日,被氣的現在連說話都困難。老漢日日哀聲嘆氣,中年男子也是如此,每天安慰着他們,也是心急着想出去。
但是有好吃好喝送來,卻沒有僕人理會他們,他們每日就算是罵,也是罵聲入海,無絲毫用處的。
其妻來的時候,中年男子見到她便是冷笑一聲,道:“酒也沒了,可以放我們走了吧?!”他發誓離開這裡後,再不踏進這裡半步。
其妻卻慢條斯理的笑着坐了下來,道:“其實有件事還需要與你們商議商議!”
中年男子心裡咯噔一聲,暗叫不好。
果然其妻道:“將軍愛酒如命,這酒實在甚好,也不知是如何釀成,我們也不願奪人之美,既是兩位老人的遺酒,我們也不願再要,不如這樣,我們府上願出黃金萬金,買你們的釀酒秘方,如何?!如此,你們的酒也能得以保全,我們自己釀酒與將軍喝,互取便利!”
老漢的臉色騰的就白了,氣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們這是要逼死我們,人怎麼能如此貪心,如此貪心!”
“將軍夫人,你莫要太得寸進尺!”中年男子也氣的不輕,過來扶住老漢,一面憤怒的瞪着她,呼呼的喘着氣。
其妻爲難的道:“我也沒想到你們這般的說不通,爲何每次說話都這麼難呢?!你們也太固執了……”
老漢氣的不說話,道:“除非我死,我死了,方子也得我帶入地下去。”
“老漢,你……”其妻站了起來頭疼的道:“明明可以好好說話,爲何非要逼我呢?!”
“怎麼?!將軍夫人想要逼死我們嗎?!”老漢冷冷看着她道:“夫人大可以試試,哪怕是死,我們也不懼!”
談話又僵持了下來,老漢氣怒道:“免談!夫人不要浪費口舌了……”
其妻冷笑了一聲,拂袖便走。
中年男人在後面大叫道:“言而無信是爲賊,夫人既已說過得了酒便放了我們,現在卻又反悔,叫人不齒!呸!”
她後面的嬤嬤大怒,道:“你敢對夫人無禮!”
其妻拉住她,道:“莫氣,此事的確是我無信在先……”
“夫人,不過是些草民,何必與他們談多,逼出來便是,嚴刑一打,就能得了方子……”嬤嬤道。
其妻道:“此事,已是我們府上過份了,不能逼的太過,先叫他們仔細想一想,不然就真的逼死人了,反爲不美。也許過兩日,他們就認命了,也就想通了……”
“夫人!”嬤嬤嘆道:“夫人便是心善,以夫人與將軍的地位,不過是幾個賤民,想要什麼,不怕他們不吐出來。”
“這世間就怕這一種不愛財,不怕死的人,最難辦,怎麼就這般的固執呢……”其妻道:“此事是我們府上無理在先,只是,將軍實在是愛此酒如命,這幾日酒沒了,晚上更睡不着了,我看着也心疼,無論如何也是要問出來的,不然我實在對夫君無以爲報,夫君他,對我是沒得說的……”
嬤嬤道:“夫人莫憂,且晾他們幾日,便能問出來了……總會妥協的。”
此時小院中,中年男子進了屋,道:“計成一半了,現下還需好好演場戲,他們纔會信……”
老漢與老太也是對視一笑,道:“沒想到此計竟真成了,這陳中智果然愛酒成癡啊,只要打消了他們的疑心,此計便大成了……”
中年男子笑了笑,道:“不如這兩日且演一場這樣的戲……”
三人商議一番,但更不着急了。
他們三人不急,急的卻是陳中智的夫人,知夫莫若妻,看到丈夫這樣寢食難安,想酒想的魂都沒了的樣子,她便心中極爲心疼。
她一急,便來催這院中之人,上行下效,她這麼一急,她的奶嬤嬤也就更急了,難免私下就苛刻了院中人,這循環真的是死循環一般,天天來逼他們,這麼幾日功夫,就鬧出事來了……
“……不好了,老夫人上吊了……”
“出人命了!!”
這般一叫開,簡直就像是投入沸油鍋中的水一般,剎時間,府中就炸了鍋,多少侍衛與僕婦都涌了過來。
衝入了院中,果然見那老太吊在屋中,兩腿直蹬,臉上都沒了血色。
老漢一進來看到老伴如此,一時腿軟跌在地上,嚎道:“……老伴啊,你死了罷了,且等一等我,我也跟着你去吧,咱們去地下陪咱們的女兒……”
中年男人急的不成,道:“快,還不快救人啊,快救人啊……”
“……逼殺人了,殺人了……”老漢淚流滿面,顯然都沒了活命的意思,也起不來身子了,只是爬起來就往柱子上去撞。
這邊剛將老太放下來,這邊老漢又要尋死,真是亂的不成了樣子。衆僕婦又來拉他,好不容易就將他給拉下來了。
老太與老漢撿回一條命躺在地上喘氣,其它僕婦也累的直喘氣,顯然也是嚇的不輕。
嬤嬤此時也有點心虛。
陳中智其妻來的時候也是嚇到了,她喃喃道:“何必如此,何必到此種地步啊?!我並非要你們死啊,不是要你們死啊……”
嬤嬤見她心軟,到底狠了狠心,道:“夫人,事情都到這一步了,可千萬不能心軟吶,否則就是中他們的計了,這些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本事多着呢,不過是嚇唬人的,如此這般更不能放出去了,否則他們向外說咱們將軍仗勢欺人,名聲只怕是真的要壞了,被他們給壞了啊,夫人,事到如今,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其妻愕然,道:“你的意思是?!”
“將人留下,將方子要出來……”嬤嬤道:“將軍殺敵如麻,不過是幾個賤民,死了也就死了,看他們這般會鬧,只怕是絕不能放出去啊,否則將軍的名聲就完了……”
其妻臉色發白,若有所思,只是她也從未這般的理直氣壯的害過人,現在也是理虧加心虛的,所以手微有點抖,道:“……對,既然如此,就不能怪我狠心了……給我留着他們的命,找大夫來看,我要他們的方子,一定要他們的方子……”
“是……”早有僕婦領命去了。
其妻道:“留住他們,看緊他們,別再鬧出人命來了……”
嬤嬤剛應下,那中年男子突然衝了過來,道:“夫人,你到底要怎麼樣?非要逼死人,你才甘心嗎?!”
其妻臉色發白,道:“我不是故意想要逼死人,我從來沒想過要逼死人……只要你們交出方子,我自會送你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