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佐爲的消失

“阿光,我們來下一局棋吧。”佐爲靜靜地對進藤光說道。

進藤光抱怨着:“什麼啊,我已經很累了好不好。”不過揉揉肩膀,還是答應了佐爲:“真拿你沒辦法,拜託你也稍微爲我着想一下好嗎?下完這局棋,我就要睡覺了。”

在進藤光的房間裡,兩人相對而坐,進藤光一手下着自己棋,另一手化作佐爲的手,代替他將棋子放在他手中的摺扇所指示的地方。

真如兩人第一次下棋的那般模樣。

然而此時的進藤光,卻已經不再需要佐爲的指導,能夠自己下棋,能夠看得懂棋局。

佐爲靜靜地望着打着哈欠的進藤光。

如果說月天(黃龍士的字)和虎次郎(本因坊秀策的幼名)是爲了我而存在,那現在的我就是爲了阿光而存在……

既然如此,或許阿光……也是爲了爲了某人而存在吧?

然後那個人,又爲了某人而存在。

無論是一千年,亦或是兩千年,就這樣周而復始地循環……

在追求神乎其技的這境界的漫長旅程,我的任務到此結束了。

對了,阿光……

阿光?

我說阿光?

奇怪……

阿光,你有聽到我的聲音嗎?

阿光……我很快樂——

進藤光打着哈欠,等了半天,也不見佐爲的反應,於是催促到:“喂,輪到你下了。”

“我說輪到你下了,你沒聽到嗎?佐爲?”

進藤光擡起頭,窗外的清風捲起窗簾,空蕩蕩的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

本該坐在他對面的身影,消失了……

進藤光眨眨眼睛,奇怪地環顧四周,呼喚着一個名字:“佐爲?”

已經不會再聽到那個聲音的迴應了,眼前只留下那個纔剛剛開始下,還沒有結束,並且永遠都不會結束的殘局。

……

佐爲消失的時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他癡迷於圍棋,宛若附着在圍棋上的“棋魂”,跨越了千年的時光。他想下圍棋,想下更多更多的圍棋,因此他不想離開,他恐懼消失,賀晨也是這樣覺得。

然而,他想下更多更多的圍棋是爲了追尋那神乎其技的境界……在跟塔矢名人那一場酣暢淋漓的對弈中,他已經從進藤光的身上,感悟到了那神乎其技的境界。

他是一個因圍棋而死的怨靈,他所追求的目標得到滿足的時候,也就是他消失的時候——在一般對幽靈的認知就是這樣,也就是所謂的超度。《我們仍未知道那天所見的花的名字》中的面碼,就是同樣的代表。

佐爲的消失是必然的,不可逆轉的,因此它有無奈,有遺憾,也有無盡的留戀——他想跟進藤光下棋,尤其是在見識到進藤光身上的可能性之後,他不想離開這個充滿了對圍棋之愛的世界!

賀晨將自己當時的心境帶入了進去,如果系統能給予他無限穿越的全力,那該多好啊。進入的世界越多,在裡邊經歷的越多,在離別時那絲不願去面對的悲傷也就越深——這一別就是永別。

賀晨已經儘量控制自己的感情了,然而難免還是會讓這些對他的內心產生動搖,畢竟這些所有的世界,所有的角色,都是他曾經所深愛過的,當能親身感受到的時候,又怎能讓心若磐石?

有得到就有失去,賀晨得到了親身感受這個世界的機會,也就得承受永別時的悲傷。

系統的離開,同樣是不可逆轉,同樣充滿了無奈和遺憾,因此賀晨能夠感受到跟佐爲同樣的心境。

感悟到神乎其技的境界的滿足——完成解鎖任務時的滿足。

知道自己即將消失的惶恐不不甘——任務完成就要永遠離開這個世界的惶恐與不甘。

最後接受一切平靜下來的留戀與遺憾——最終只能坦然面對現實的無奈與對這個世界未來的祝福。

心態的變化,完全融入進賀晨的筆觸中,同時夾雜着滿足與遺憾,開心與悲傷,不甘與坦然的種種思緒,透過畫,撲面而來。

而佐爲消失的時候,進藤光又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呢?

如果不是佐爲的話,或許進藤光根本不會走上圍棋之路。雖然兩人嘴上總是在拌嘴,可是進藤光和佐爲只見的感情是非常複雜而特殊的,能看見佐爲跟佐爲聊天的只有進藤光,哪怕這世界萬紫千紅,然而對佐爲來說,整個世界除了圍棋之外,也就只有一個進藤光了。而對於進藤光來說,佐爲是他特殊的秘密,他跟佐爲就是那種孩子間擁有共同秘密的革命友誼,同時佐爲也是一種亦師亦友的存在。唯一一個不論他開心,還是他傷心,不論何時何地都一直在他身邊,陪伴着他的,只有佐爲。

那進藤光喜歡圍棋嗎?

儘管他是因爲佐爲纔來到圍棋這黑白二色的世界,然而毫無疑問,他非常喜歡圍棋!

正因爲太喜歡圍棋了,因此他纔會“剝奪”佐爲下圍棋的權利——因爲他想自己下!並且不光自己下,他還想堂堂正正的跟佐爲下!

能看到佐爲的只有他,只有他能夠感受到佐爲那顆孤獨的心。

當佐爲以壓倒性的優勢擊敗對手的時候,他感受不到佐爲的高興,只有高手寂寞。

他追隨着塔矢亮的腳步,然而在塔矢亮身影的背後的遙遠的地方,是佐爲的身影。

佐爲是他一生的目標。

當這一個幾乎已經成爲了他生命一部分的佐爲,從他的生命中消失,進藤光會怎麼樣呢?

如果是那個進藤光的話……

賀晨想到了被自己“摧殘”的那個進藤光,不禁莞爾一笑,不知道他會不會喜大普奔?賀晨不知道,因爲他已經看不到了,也沒辦法去看到。

他沒有完全按照《棋魂》漫畫中的描寫,而是根據敢自己認識的那個進藤光的性格,帶着感情,去描繪那段他無法見證的畫面。

世界上最感人的是什麼?

不是曲折離奇,跌宕起伏的故事,也不是揮灑狗血,“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只有真情,最爲感人。

進藤光睜開迷糊的眼睛,茫然四顧,尋找着佐爲的身影。

這一個鏡頭,賀晨就用了三個特寫畫面來描寫。

在那無神的雙眼轉頭的一瞬間,讀者們彷彿透過了漫畫,跟進藤光對視在了一起……心中猛然一抽。

那眼神透過漫畫傳達了一個聲音——能告訴我佐爲去哪了嗎?

張張嘴,喉嚨卻彷彿被一塊石頭堵住了。

當看到下一個畫面,一片漆黑,中間只有一個對白,是進藤光茫然、無助的呼喚:“佐爲?”

粉絲們轟然淚崩。

……

“佐爲真的消失了?”凌煙彷彿幽靈一樣突然出現在了賀晨的面前,問賀晨。

“是的。”面對這個問題,賀晨點點頭,說道。

“佐爲就這樣消失了?”凌煙面無表情,但是卻堅持不懈地問着賀晨。

“嗯,就這樣了。”賀晨沒有給予她任何希望。如果回來,那麼也就只是普羅大衆的跟圍棋有關的一部僅僅算的上“良”的作品而已,然而這是“棋魂”!

“盯——”伊靜姌盯着賀晨。

賀晨壓力山大:“你瞪就瞪,不過不要講這個‘盯’字念出來好不好,雖然在漫畫中會時常使用,不過在現實中,這一招對我沒用。”

“跟我下棋!”凌煙忽然不容置疑地對賀晨說道,賀晨都沒注意,她不知道從哪將賀晨的圍棋棋盤和棋盒拿了出來。

“……最近有點忙,下次吧。”

“跟我下棋!”

“哐”的一聲凌煙將棋盤往賀晨面前一方,然後將棋盒重重放在了棋盤上,凌厲的雙瞳鎖定了賀晨,彷彿領悟了直死之魔眼,一旦賀晨不從,恐怕晚餐就是由賀晨變成的十七塊肉塊。

“……好吧……陪你玩玩。”賀晨無奈道。

“我贏了,就得讓佐爲回來……或者重新畫一個佐爲的結局。”凌煙提出自己的條件。

賀晨看樣子,也沒自己討價還價的地步,賀晨聳聳肩,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凌煙的圍棋水平挺不錯……這個不錯只是對於普通人而言,賀晨總算又找到一個除了漫畫之外能全方面壓制凌煙的優勢。

“勝敗乃兵家常事也,大俠請重新來過吧!”賀晨拍了拍凌煙的肩膀,留下一句話,飄然而去。

吃飯的時候,氣氛很微妙。

賀晨剛吃一口,然而直接一口噴了出來。

“噗!這是什麼玩意?麻美子,今天不是你做的飯嗎?難道又讓凌煙闖入廚房重地了?”賀晨趕忙灌了一杯水。

“我沒有。”凌煙擡眼看賀晨,反駁了一句,然後彷彿感覺不到這詭異的味道似的,跟往常一樣下筷如飛。

“唉,悲傷的故事,就連食物都透着一股濃濃的悲傷,這份酸澀與苦楚,不知道佐爲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心情?”

文學少女麻美子憂傷地感慨着,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彷彿遭受了什麼虐待一般。是不是擡起眼睛,幽幽地望着賀晨……天然呆終於要進化成究極天然呆——天然黑了嗎?

這份傷感與滄桑,就這樣靜靜地,流淌進每一個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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