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珍貴,在於它流逝時候的難以挽回。
政紀深切的體會到了這句話,無能爲力的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最愛的人一步步的越走越遠。
三天裡,開顱降顱壓,氣管開口,各種各樣的治療手段不斷的使用,可是老人的生命體徵卻依舊不樂觀,死神的大手堅定執着的一步步的將老人拖入深淵。
政紀已經在醫院守了三天三夜。
“還沒有效果嗎?”他聲音有些嘶啞,看着從病房裡走出來的胡教授。
胡德力無奈的搖搖頭,他不想打擊政紀,可是不得不說。
政紀點點頭,並不責怪任何人,自己沖人發火能解決事情的話他早就發火了。
又是三天,希望的火苗已經搖搖欲墜,雖然悲痛,可是政學平和政學義都已經開始商量老人的身後事了。
坐在病房內的政紀,看着躺在病牀上插着導氣管的奶奶,當一個人傷心太久的時候,幾乎忘記了悲傷的感覺。
政紀目光一動,因爲老人的眼睛微微的睜開了。
“奶奶,你醒了!”政紀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老人的眼睛中流出一滴淚水,支氣管被切開卻難以說話,只能發出嗤嗤的不明意義的聲音。
“不要着急,慢慢來,現在在恢復期,”政紀握住了老人枯瘦的手。
老人的臉上露出一絲紅暈,似乎突然來了精神一般,用力的搖搖頭,啊啊了兩聲。
而政紀看到這一幕,卻並沒有多少喜色,他想到了一個詞,迴光返照。
老人大體是想要交代遺言了。
看着老人想說話,卻說不出來的樣子,政紀強忍着悲痛,開啓了萬花筒,雖然口不能言,可是意識的交流並不阻礙。
十分鐘後,老人的手臂頹然落下,頭一歪,停止了呼吸。
刺耳的警報聲響徹病房,政紀恍若未覺一般的握着老人的手,豆大的淚珠灑落在潔白的牀單上,洶涌的悲傷瀰漫着整個人的胸膛。
陪伴了他半生的老人去了。
政學平政學義等人也聞訊進來,看到逝去的母親,已知迴天無力,彼此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帶着老人回家,收拾了老人的遺物,院子裡雖然還是原樣,可是總感覺少了什麼。
葬禮,在七天後舉行。
老人的遺願,是讓家裡人送她走就行了,到死,老人都想着不爲家裡人添麻煩。
可是政紀並沒有答應,他不覺得麻煩,要大操大辦一場。
老人來這個世界來的靜悄悄,經歷了饑荒,日本人,打仗等艱難時光,這一輩子說起來,也沒過上多少好日子,讓人心疼!
所以政紀不願意讓她連走都走的悄無聲息,他一反之前低調的常態,舉辦的格外的高調!
葬禮當天,清一色的十輛勞斯萊斯裹着白色的花朵開路,護送着後面的豪華靈車,緩緩的行駛在去往殯儀館的路上,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忻城市裡最好五星級酒店,爲老人的故去宴請賓客,八十五歲高齡離世,已經是一件喜事了。
然後便是殯儀館舉行告別儀式,除了政家的一大家子之外,忻城的新任市長帶着一衆市委領導到了,爲老人送上了花圈。
“謝謝,”政紀沒有心情做太多的客套,不過該有的態度卻是應該有的。
“是我們應該做的,政總對家鄉的貢獻是我們有目共睹的,如今老太太過世,於情於理我們作爲市裡的領導應該來告別,還請節哀”市長鄭雨盛說道。
他剛調來忻城沒兩年,在接任上任市長的時候,耿健波就曾叮囑他要多和政家來往溝通。
他知道有政家的幫助,自己這個市長才能當的稱心如意。
來的人絡繹不絕,到最後,政學平他們竟然發現其中大部分人自己竟然不認識,可是看他們的神態和氣勢,也知道大體不是一般的市井小民。
騰訊總裁馬化藤,阿里總裁馬勻,東風速遞總裁王瑋,華政置業總裁華勇峰,智政投資的張向東,他們竟然也都來了,密密麻麻的站了一片,這倒是讓政紀沒想到。
“你們來了,”政紀說道。
“嗯,請節哀,認識這麼多年了,沒想到老太太走的這麼快,”馬化藤說道,每年過年的時候,他們來過很多次,自然也記得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寒暄片刻,衆人祭奠。
一旁的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們已經看呆了,這些人他們都不陌生,在電視上看過好幾回,可以說在場的這幾位,都是華國各行業頂尖的存在。
而市長鄭雨盛同樣驚喜,這些人可都是財神爺啊,出現在了忻城,既然被自己看到,一定要好好招待。
一切,在紛紛擾擾中進行,然後在悲歡離合中結束。
一大早的鳳凰山下着小雨,似乎也在哭泣,政紀爲政家祖墳的新墳填上了最後一鍬土,那個看了他兩世的老人,正式的和這個世界說了告別。
默默的站在雨下,拒絕了三虎給他打傘,任由雨水滴落在身上。
劉璐看不下去了,將拿來的外套套在了政紀的身上,拉着他的手,默默的陪着他站着。
“政紀,我是不是很沒用,老太太一直都希望咱們能有個孩子,可是一直到老人家走,我都沒讓她實現這個願望,”劉璐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紅着眼睛。
“不怪你,是我的問題,”政紀甩甩頭,吸了吸鼻子,這也算是他的一個遺憾。
“不是,我看過你的檢查報告,一切都正常,一定是我!”劉璐說着說着,眼淚就流了下來。
政紀無言,沉默片刻,緊緊的摟住了劉璐,“不要胡思亂想,再耐心些,一定會有屬於你我的孩子的。”
他知道劉璐心底其實承受了非常大的壓力,作爲妻子,卻沒有給丈夫生下孩子,如果是一般家庭或許還能拖拖,可是政紀家卻哪裡是一般家庭,億萬富豪沒有孩子,那麼總歸是不那麼得勁。
再加上這兩年,公公婆婆也會時不時的或暗示,或明示劉璐,這也讓她很不舒服,尤其是過年這幾天,只要是親戚家的孩子來了,李雪梅二人就非常疼愛小孩子們,恨不得其中一個就是自己的。
以至於,一到過年,劉璐就有些發愁。
其實劉璐也明白,公婆二人沒什麼壞心眼,也不是什麼惡人,有時候看到公公婆婆歡喜的和別人家的孩子逗趣,她也會覺得心疼,於是乎,這孩子,就成了梗在她心口的一道橫樑。
兩人回到了家裡,劉璐去買早點。
政紀則在院子裡站着,無意中看了眼那間臥室,眼淚險些忍不住,他甩了甩頭,走進了浴室。
泡了個熱水澡,衝去了身上的涼意,吃了一份劉璐買回來的豆漿油條,稀里嘩啦的吃了這些天的第一頓早飯,政紀感覺自己從裡到外彷彿發黴的菌類重新曬到了陽光一般。
重新活了過來,故去的就故去,只要在心裡緬懷,他要爲活着的人繼續努力。
“哥,你來看!”政曉彤在門口喊他。
“什麼事?”政紀擦了把頭,走到了門口。
幾年的時間,政曉彤已經長成了一個漂亮的大姑娘,現在在英國讀研究生,這次老太太去世也專門回來了。
政曉彤將筆記本電腦上的頁面給政紀看。
政紀一看微微一愣,電腦上的所有騰訊和阿里等相關軟件,微博,QQ等頁面都變成了灰白色的,黑白的“緬懷”兩個字在頁面打頭。
“從今天開始突然這樣了,我看網上都傳瘋了,說是什麼有大人物去世了,哥,是不是因爲奶奶?”政曉彤有些遲疑的說道。
政紀默然,點點頭,馬勻他們有心了,只是自己也沒想到,他們竟然想出了這樣一個主意。
這也算讓全國人民悼念了老太太。
這個春節,政家過得多了一分黑白的色彩,往日的紅色的對聯,也換上了綠色的。
過年少了一個人,怎麼也都感覺不對味,早就做好的山珍海味,吃起來也味同嚼蠟。
政學平和政學義也都瘦了,政學平更是得了一場感冒,讓李雪梅擔心了很久。
時間會沖淡一切,轉眼到了三月,家裡也從長輩故去的悲傷中恢復了過來,歡笑聲也開始多了起來。
本來應該轉暖的三月份,卻突兀的又下了一場雪,瑞雪兆豐年,而雪落的這天,卻是兆李飛和李娜一對新人的婚禮。
政紀起了一大早,就去了李飛家,幫忙搭把手,順便承擔李飛伴郎的角色。
結婚,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各總各樣的風俗習慣,可以說是數不勝數,步驟更是令人眼花繚亂,李飛整個人這幾天都廋了幾斤。
等政紀去了的時候,其他幾個人也已經到了。
於是,他在人羣之中看到了安冉。
安冉,也同樣看見了他。
李飛的婚禮,她專門從美國趕了回來。
四目相對的時候,彼此的眼神微微閃動片刻,安冉有些不自覺的挪開了視線。
政紀黯然,知道安冉還是不願意面對自己。
政紀的出現,很快就將李飛家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對於他們來說,政紀除了似乎李飛的發小這個身份之外,他身上的其他光環顯然更加的重要。
政紀對於李飛他們來說可能是普通熟悉的,可是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政紀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拋開這些年政紀的各種不俗成就來說,有傳言,政紀現在是華國富豪榜前十的存在。
沒有人會對這樣一個傳奇視而不見。
李飛的父母帶着燦爛的笑容走了過來。
“政紀你來了,怎麼好意思讓你動手呢,你能來我們就很高興了,”李飛的父親笑着說道。
“沒事兒,都是自己人,搭把手的事,”政紀說道。
一個自己人,讓李飛的父母笑開了顏。
“一轉眼,你們都長這麼大了,沒想到小飛成了你們幾個人中最先結婚的,”李飛的母親笑眯眯的看着政紀說道,這些年自己家沒少搭上政紀的順風車,李飛眼鏡店的啓動資金據他們所知就是政紀幫忙。
“是啊,李飛這小子不聲不響的,沒看出來早和李娜搭上了,”政紀笑着點頭道。
“結婚了好啊,我們這些做大人的也就能放手了,”李飛的父親感慨的看着忙碌的兒子說道。
“小政,你條件這麼好,肯定也有了心儀的女生了吧,什麼時候也結婚讓我們喝喜酒?”李飛母親開玩笑的說道。
李飛支棱起耳朵聽到了這句話,一機靈,忙衝着政紀喊道:“老政!別偷懶!快來幫忙!”
“來嘍!”政紀馬上順坡下驢走到了李飛那邊。
“這孩子,怎麼說話呢,讓政紀慢些,小心磕碰,”李飛母親抱怨了一句,可是眼中卻滿是欣慰。
“結婚真太累了!”李飛忙亂中和政紀抱怨。
“知足吧你,不知道多少人想結婚都沒得結呢,”政紀搖頭道。
“也是,”李飛傻呵呵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