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秀芳不知道他說的就是自己的聰明女兒，還連聲附和呢。
“可不是嗎？我啊，從小倩小時候就一直告訴她，不要跟陌生人說話，不要拿陌生人的東西，我閨女也聰明，從沒讓我操過心，我都替這些女孩子的家長難過，還好孩子找回來了，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可是，現在這些流言蜚語哦，就是有些人喜歡背地裡嚼舌頭根子，這些閨女回來了可咋辦啊...”
賈秀芳說的憂心忡忡的，小倩聽不下去了，把筷子放下，不服的說道。
“那被拐是女孩子的錯嗎？什麼怎麼辦，回來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被狗咬一口，不去打狗，埋怨被咬的，這都是心理醫生家屬應該有的覺悟嗎？”
賈秀芳搖頭，“我不是說那些女孩有錯啊，我就是心疼，可我不說，別人就不說了嗎？你還記得咱家前院，有個十多歲的小丫頭，晚上去工地那邊玩，被——”
她欲言又止，於明朗和小倩馬上明白，於明朗知趣的點頭。
“我知道了，那真是可憐。”
“可不是嗎，她媽都哭慘了。”賈秀芳搖頭。
正在啃大蝦的陳子龍疑惑的擡頭，“你們說啥呢，被啥了？”
賈秀芳夾了個大蝦，“吃你的，小孩子家家的，多吃少說話！”
對待陳子龍這樣的未成年人，當然不能讓他知道太多。
賈秀芳以爲小倩跟於明朗已經把該做不該做的都做了，所以這些話題，也可以跟他們說一點。
“我怎麼聽說，她得精神病，瘋了？原來是因爲這個？”小倩記憶裡，的確是有個這樣的小姑娘，比她小一點，小倩那時候歲數也不大，就知道瘋了一個小姑娘，全家都搬走了。
“可不是嗎？她媽那時候攔着不讓報警，她爸不服這口氣，非得要報警，結果報警後，警車一過來，全都知道那孩子出事兒了，結果天天有人跑到她家門口看熱鬧，指指點點的，那孩子的媽是個要強的，因爲這個跟孩子的爸吵架，大半夜的，隔着一條街，從咱家樓上都能聽到他們打架摔東西，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散了。”
“可惡！”小倩聽的都來氣。
“可不是嗎，那時候天天有人唸叨，還有人上咱家洗衣服的時候，也說這個，有人說我就打岔，我不願意說這個。”
賈秀芳雖然嘮叨，也有家庭婦女嚼舌頭的習慣，但這樣的舌頭，她不願意嚼。
陳子龍不解的問，“媽，咱這一片，還有你不願意唸叨的事兒？誰家啥樣的，你不都門兒清嗎？”
賈秀芳狠狠的敲他腦瓜子一下，“你媽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人？是，我是喜歡講點家長裡短的，咱從村裡出來的婦女不就這樣嗎？但也不是啥話都能說，比如這樣的事兒，咱家也養着閨女呢，將心比心，你說人家這個，這不是朝着傷口撒鹽嗎？我覺得那孩子怪可憐的，就是讓這些人念瘋的。”
早幾年比現在還保守。
出這樣的事兒，說什麼的都有。
有人說那小姑娘天生就水性楊花的，小小年紀就穿短裙子——有一陣挺流行膝蓋上的小短裙的，家裡有小姑娘的都穿，畢竟小孩年紀小，還沒發育，穿上也沒什麼。
賈秀芳還給小倩從夜市買過呢，可是出了事兒，穿衣服太短也成了罪過，賈秀芳把裙子藏起來，不給小倩穿了。
說的最誇張的，是那個小姑娘在學校就跟老師怎樣怎樣的，還有說她小小年紀就坐檯...
那孩子的媽被說的，都要崩潰了，後來全家搬走了，也不知道那個瘋了的小女孩治沒治好，太可惜了。
“這都是什麼人！愚昧！”小倩咒道。
“可不是嗎？出事兒怪孩子幹什麼，那孩子我記得，挺好個小姑娘，經常看到她給她媽買點醬油什麼的，挺懂事，就是命不好，真是可憐，哎！倩兒啊，以後你要是畢業了，遇到這樣的姑娘，給人家好好治，少收點錢。”
“我們跟精神病院的那些醫生還不一樣，如果只是心理疾病，我還能處理，如果發展成爲了神經病，我也沒辦法了。如果可能的話，我更願意把這些拿別人的傷當成自己生活談資，肆意討論傷害別人，帶給別人二次傷害的那些人聚集在一起集中進行治療，她們纔是真正應該治療的人。”
沒病的人，把有可憐遭遇的人逼瘋了。
“這種情況其實我也見過很多，我在過去做任務的時候，也能遇到過一些類似的事情。即便受害人沒有錯，但傳統輿論還是會攻擊這些女孩，受害人又沒法去解釋。歸根到底，我們的立法機關應該考慮，如何讓受害者站出來曝光的成本低於不曝光的成本。”於明朗從法律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
他是學法律的，現有法律讓受害人站出來指正的代價，甚至比不指正的代價，還要大，因爲讓受害的女孩站出來，她們的精神上要受到巨大的壓力。
“女性應該採取各種辦法保護自己，但僅有這樣還是不夠的，如何取消對受害者的輿論傷害？這些是男權野蠻對女性的壓制和迫害，而可悲的是更多的女人，也在用這樣的觀念來壓迫自己的同胞，是什麼讓我們忘記了同情，來攻擊已經不幸的人？”
小倩是從心理學家的角度來分析這個問題。
倆人一討論起這個話題，各自拿出各自的專業，發表不同的看法，卻有共同的焦點。
“從立法上，要更加保護女性的權益，加大對侵害婦女兒童的犯罪成本，而隨着我國法律不斷完善，情況也會越來越樂觀。”
小倩認同於明朗的觀點，又補充了句。
“這種處...女情結源於男人在父系社會中形成的佔有慾，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完全屬於自己，因而往往難以接受被別的男人改造過的女人，而這種人通常都有追求完美、缺乏自信、缺乏安全感等表現——於明朗，你是一個，有這個情結的男人嗎？”
倆人聊出共同話題了，不管賈秀芳和陳子龍了，反正他倆也聽不懂。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