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秦江因爲去醫院打破傷風針晚到了。其實本來已經沒什麼,連秦海看着都覺得傷口癒合很快,但是爲了保險起見還是去了醫院。
運動會第三天已經沒有學生競技項目,純粹是一些老師之間的趣味比賽,還有最佳團體、最佳運動員的頒獎儀式。但卻是一幫學生在拼了兩天之後最放鬆最有樂趣的一天了。
看着平時嚴謹認真的範老師套着麻袋蹦蹦跳跳的模樣就足夠讓初三(3)班的同學集體彎腰,平時也看不出來那位風一吹就能倒的音樂老師會是個踢毽子高手,最有趣的是隔壁班的數學老師,生的人高馬大,偏偏跟他搭配的是個子矮小的生物老師,兩人三腳的步調協調不到一塊兒,那數學老師一急,就把生物老師拎起來夾在胳臂下,一個人快步走,被他們班學生裁判猛吹哨子,大喊犯規,平常積累的壓力這會兒“報仇“起來一點兒也不心軟。看臺上東倒西歪滾成一團。
最後頒獎,第一名自然還是初二(3)班,以葉宸遠領頭,他們班在運動競技方面向來不輸陣的,初三(3)班這次算是歷史新高,拿到了團體第三名。個人第一,也就是最佳運動員,3個名額中也有葉宸遠一個。特色方陣,毋庸置疑,被初三(3)班收歸囊中,因爲班長劉盛受傷,許晴曉就被班上同學推出去代領獎。
校長樂呵呵地給許晴曉遞上最佳方陣的銅牌,還忍不住誇上一句:“太極打得不錯。”許晴曉嘻嘻一笑,握手,接過噌噌亮的大銅牌子。人小牌子大,照相的時候擋去半個身子不說還少半個下巴。這次有一個最佳團體第三,一個特色方陣,身爲班主任的範老師自然面上有光,許諾班上同學週末出去玩,權當放鬆。初三(3)班一片歡呼,哇啦烏拉吵囔成一片。
上午頒獎儀式結束之後,下午就是自由活動。方蘭知道許晴曉運動會最後一天只有半天,特地下午請了年休,何倩家裡中午沒人,許晴曉就喊上何倩一塊去吃飯。
“許晴曉。”這麼好聽的聲音,許晴曉一擡頭果然是秦海秦醫生。
秦海是來接腳上有傷的秦江的,先在校門口看到許晴曉和何倩,就過來打聲招呼,依舊是一派溫潤的模樣,親和力十足的笑意,一時間之間倒成了校門口的活動風景,不僅有學生偷着看,連老師也多遞上兩眼。
早就有班上學生,暗中扯了扯何倩,輕聲問,這個人是不是許晴曉的親戚。說起來,秦海到他們學校的次數着實不多,上一次就是因爲許晴曉暈倒纔出現的。
何倩大搖其頭:“不是,是秦江的哥哥,晴曉的醫生,就是那個幫晴曉割開腦殼,取出血塊的醫生,下刀可利落呢。”
秦海的臉上一時有些僵硬,許晴曉覺得如果有烏鴉飛過,一定也會忍不住嘎嘎叫上兩聲。
明明是救死扶傷的高尚職業,怎麼何倩的褒揚聽起來……那麼血腥?
秦醫生畢竟還是秦醫生,微微一僵之後依然固我的含笑點頭致意,然後去找弟弟秦江,順便帶走一陣清風。
何倩到許晴曉家裡,方蘭自然很高興,小學以後許晴曉沒帶同學回來過了,方蘭一邊熱情招呼坐了,一邊趕緊拿飲料出來,一會又端着水果盤出來,一疊聲地喚着“吃水果” 。切得大小適中的各色水果被排列的像一幅漂亮的畫,不鏽鋼小牙籤上掛着大大的笑臉。
何倩一點也不認生拘謹, “許晴曉媽媽”喊得十分順溜。一邊不客氣的吃水果,一邊四處打量。許晴曉家和何倩家那種鼓鼓囊囊,吵吵嚷嚷的氛圍有些不一樣,乾淨整潔,家居簡約中又透着溫馨的風格,客廳書架上放着的多是財會類的書。
“你媽媽是會計?”何倩嚼着一塊火龍果問。
許晴曉點頭:“嗯,註冊會計師。”
“我好像聽舅舅說過,注會很難考的,我舅媽就一直沒考上。考上了很好賺錢。”
這個許晴曉就不知道了,方蘭以前一直是家庭型的,雖然是註冊會計師,但是基本不接私活,也很少跑遠差。相比之下,許文華就比較事業向,許文華是建築設計師,前幾年出來單幹,現在和同學合夥開一家建築事務所。
許晴曉當年的理想就是當一個核價工程師之類的(不愧是孤僻小天才的職業理想),集合父母之長。這是現在的許晴曉在整理時從以前的許晴曉的作文裡看到的,還有一張一家三口的圖畫,只是從中間被撕開了,那個左手牽着爸爸,右手牽着媽媽的小女孩就這樣被一分爲二,下面的署名是四年7班,大概就是那時候發現了爸爸許文華的“外室”。這些都被許晴曉和日記本、鋼筆一起埋在小花圃裡了。
現在經何倩這麼一提,許晴曉覺得似乎方蘭的職業生涯因爲自己被束縛了,挺浪費的,以後找個機會勸勸,有個女強人媽媽似乎也不錯。
之後方蘭的廚藝更是徹底俘虜了何倩的胃,嚷着天天要來許晴曉家裡蹭飯吃,這孩子面對長輩嘴巴比許晴曉還甜,稱呼已經從“許晴曉媽媽”變成了“方姨”,一口一個叫得極其親熱,打着飽嗝還不忘深情凝望那一大鍋消滅的差不多的排骨山藥湯。
方蘭自然樂呵呵地讓何倩多來家裡玩,許晴曉咬着筷子無語地望着這一對。
吃完飯,何倩坐在許晴曉的房間,還忍不住感慨:“晴曉,做你們家小孩真幸福,你媽媽做的東西太好吃了。”
“嗯,我覺得我媽媽做的菜是最好吃的。”許晴曉的嘴角不自覺的翹起更大的弧度。
何倩聽了一愣,糾結一番之後,有些矛盾地低聲說:“我也覺得……我媽媽做的菜……是最好吃的。”
許晴曉笑着摸她的頭,好孩子,咦,這個動作最近好像剛剛做過?
母愛洋溢的氛圍之下,何倩煞風景的下一句是:“明天開始,我要減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