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方正有點半信半疑。
然而事實麼，比孟天說的還要嚴重一些。
生怕被定性成‘敵*特’，抓去槍斃什麼的。本就不是啥威武不能屈角色的黃有爲一到鄉里，就竹筒倒豆子地把前因後果給交代了個清楚明白。
還特別乾脆利落地，把主謀的帽子扣在了杜國勝的腦門子上。
連說自己蠢的緊，膽子也小到不行。
平時家裡殺雞宰鵝的，那都得請個專業級別的殺手來。要不是有人威逼慫恿，哪有那放火燒糧的膽子和心計？
被主謀的杜國勝冷哼：“我主謀？呵呵，是誰拿着雞蛋、紅糖地找上我們家？是誰幾次三番地說方傳嗣不除，依着他那手修拖拉機的手藝和醫術，咱倆都得被晾起來，早晚是扎脖喝西北風的命？
我也不說啥主謀、同謀的。
書記、鄉長你們派人往村子裡問問，倒是誰平白無事三五年不見得登一回門。
這幾天倒三番五次地往我們村竄噠，有事沒事兒的就要找找我這個叔伯連橋子聯絡感情了！”
“你，你撒謊……”黃有爲瞪眼，氣咻咻地用手指着他。
“撒謊？呵，我杜國勝從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我的人品，就是書記鄉長接觸不多，瞭解的不夠。我妹夫和幾位堂、表妹夫也都能給我作證的。
他們幾位都是熱血正直的國家幹部，他們的話，總該是有公信力的。”杜國勝冷哼，很有些自得地提起了自家妹夫和幾位堂表妹夫的名字和軍銜、所在部隊等。
背靠大樹好乘涼，有位團級幹部的妹夫做後盾，他這底氣足着！
要是以往的話，就憑他這麼番話，書記和鄉長就得各種三思。
雖然遠方的團長管不到他們這一畝三分地上，可作爲領導的，誰還沒有個錯綜複雜的關係網呢？
到啥時候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敵人多堵牆啊！
都是志存高遠的存在，誰也不願意平白無故的就給自己樹立幾個強有力的敵人不是？
可現在麼，就只能說一聲杜國勝的時運實在不濟了。
從方耀華那一通電話裡揣摩出鄭家有可能東山再起、方家老爺子很可能跟方傳嗣來個冰釋前嫌之後。
杜國勝那個團長的妹夫，就很有些不夠看了。
操起電話給杜國勝的妹夫打了個電話，把他疑似敵*特、藥暈生產隊糧倉的看守人、試圖放火燒糧倉。結果被抓了個人贓並獲的事情簡要一說，那邊直接給了公事公辦四字。
一句國家利益重於一切，別說是妻兄，就是親爹危害了國家利益，他作爲黨和人民培養的戰士也只會含淚將親爹交給法律處置說得特別慷慨激昂。
也特別乾脆利落地，毀了杜國勝所有的依仗。
三兩天的工夫，靠山村生產大隊繼見義勇爲、勇鬥熊瞎子的小英雄方媛之後。又出了林茂、穆遠方兩位機一舉擒獲敵*特分子，保護了全村口糧、種子糧不受損失大英雄的消息就傳到鄉野皆知。
比起方媛那薄薄一張獎狀，倆搪瓷盆子的獎勵，兩位大英雄的獎勵就豐厚了太多太多。
會計林茂越級升遷，成了公社會計。
從只管靠山村一個小村的賬，升級到全公社十三個生產大隊賬目盡在掌握。
穆遠方則是被調進了市裡的紅光糖廠，當上治保主任。
連他媳婦和十七歲的大閨女，都得了個糖廠工人的缺兒。一家子六口人，三口吃上了供應糧，半數成了市裡的戶口。
這簡直就是魚躍龍門，一步登天的節奏。
巨大的利益讓村裡人嗷嗷叫着眼紅，警戒係數嗖嗖嗖上升。就盼着自己也好命，抓個敵特什麼的，複製下那兩家的騰達之路。
卻少有人注意到林茂和穆遠方兩人臉上特別牽強的笑容，和黃家人恨不得弄死他們的憤恨眼神。
打從杜國勝和黃有爲事發之後，他們兩家門口的餿水那就從來沒幹過。
窗戶被砸、放在屋外的家務什被毀，連大醬缸裡都被摻了石頭土塊子。
噁心的招數說不盡，更特麼要命是黃家那幫崽子領頭，換着花樣地欺負他們家裡的孩子們。連穆家大閨女定得好好的婚事，都被急吼吼給退了去。
理由麼？
因爲小夥子好好的被套了兩回的麻袋，對方揍完了人之後還明言：穆家大閨女跟他兩情相悅，炕都上了好幾回。
叫他識相的，趕緊主動上門把親給退了。
不然的話，哼哼，就不僅僅是捱揍。說不得綠頭巾戴起來不說，還得給人家養便宜娃娃。
這話一出，小夥子完全的懵逼。
醒過神來之後，一瘸一拐地回了家，立馬就毫不停歇地鬧騰着要退親。
只一字一板地把自己的遭遇一學，家裡的長輩們就齊齊炸廟兒：退親，退親，就是把定親那三包果子、兩包糖地瞎了也得退親。
咱家廟小，裝不下這麼尊大佛。
小夥子老孃就瞪眼了：“憑啥？親必須退，定親的禮錢、東西的也得一樣不少給我退回來！
這就不是錢不錢的事兒！
按着咱們十里八村這約定俗成的規矩，男方有錯提退親，女方可以分文不退。要是女方的毛病，就得把東西一個子兒不少地退回來。
那三包果子兩包糖的我不在乎，可我兒子的名聲，我這當媽的惜着呢！
說啥也不能讓孩子受了這個委屈，不然的話，孩子以後的婚事都不好說了。”
這話一說，這理一掰扯立即引一家子齊齊誇讚，特別認同她的眼光長遠。
全家總動員，各種的據理力爭。穆家大閨女就算是把嗓子哭啞了，也沒能挽回被退親的命運。
虧得隨後她和父母被調任紅光糖廠的好消息傳來，她從個農業戶口轉成了城裡戶口、吃上了商品糧。以後的婚事什麼的，也就有了更好、更廣闊的選擇。
不然的話，那哭到嚷嚷着要自殺明志的姑娘就是挺過了無邊的流言蜚語，也妥妥得被耽誤一輩子的姻緣。
爲了被打成‘敵*特’，判了死刑和黃有爲、杜國勝和兩家被連累慘的名聲。黃杜兩家的報復來得是迅猛又凌厲，各種猝不及防。
同坐地戶，還稍有根基的林、穆兩家都被坑得那麼慘。
要是換成外來戶，還成分有問題的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