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怎麼樣,快要生了吧。”範王妃很和藹的問着蕭明瑜。
蕭明瑜恭敬說道:“多謝王妃關心,我娘離着生產還有幾個月。”
“這樣啊。本王妃還以爲你娘就快要生了。看來是本王妃將日子過糊塗了,竟然記錯了時間。”範王妃自嘲一笑,“明瑜坐下說話吧,本王妃沒想到今日清河會將你請來。可有見到你表哥?”
“已經見過,還說了會話。多謝王妃開恩。”蕭明瑜低着頭,讓人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範王妃笑道:“你謝本王妃做什麼。本王妃並沒有做什麼。你家表哥在王府做客這麼久,你不恨本王妃,本王妃就已經很高興了。”
蕭明瑜挑眉,範王妃有必要如此和藹,有必要將姿態放得這麼低嗎?蕭明瑜做出緊張的模樣,“明瑜惶恐,請王妃責罰。”
“爲何惶恐,難道本王妃說了什麼讓你感覺不好的話嗎?”範王妃溫和的笑着。
蕭明瑜突然發現範王妃的笑容同世子周啓的很像,不是笑的的樣子像,而是給人的感覺很像。笑起來都是溫潤如水,但是接觸過後,就會發現平靜的水面下面早已是暗流涌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變成狂風暴雨,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蕭明瑜不敢一直盯着看,低着頭說道:“王妃誤會了,小女子何德何能竟然讓王妃如此關注,明瑜深感惶恐。”
“看來你對本王妃有很深的誤解。”範王妃嘆息一聲,“想當初本王妃同你娘結交的時候,你娘就如現在的你,對本王妃同樣是諸多誤會。不過這並不要緊,本王妃相信時間會證明一切。你既然在本王妃面前如此小心翼翼,那不如退下吧。清河,你替母妃招呼蕭姑娘。蕭姑娘是故人之後,不可怠慢了。”
“母妃,女兒遵命。明瑜姑娘,我們出去吧。我娘身體不好,不能累着。”清河郡主微蹙眉頭,很是擔心範王妃的身體。
蕭明瑜躬身告辭,這才同清河郡主出了範王妃的院落。
“我母妃的身體不太好。”
蕭明瑜還想旁敲側擊問問,沒想到清河郡主竟然主動說起。
清河郡主看着蕭明瑜,“你也聽說過吧,我母妃生我的時候是難產。生下我後,我母妃再也不能生了。不過好在我上面還有嫡親的哥哥。”
蕭明瑜被清河郡主那樣真誠的看着,不得不說點話來緩和一下氣氛。“郡主無需太過擔憂,府中有好醫好藥,王妃又重視養身,王妃的身體遲早會好起來的。”
清河郡主搖頭,一臉憂傷,“母親的身體其實並不是有什麼大毛病,只是不能受累。你知道嗎,王府內院雖然是我母妃在打理,但是母妃通常都是交給下面的管事照章辦事,除非難以處置的事情,母妃纔會親自過問。”
“王妃很關心郡主,我想王妃並不希望郡主如此擔心她的身體。”蕭明瑜鄭重的說道。
清河郡主神色不明,眼中有着淡淡的憂傷,“這些我都知道。母妃體虛,需要靜養。可是形式卻逼得母妃不得不強打精神幫着世子哥哥處理事情。而我卻什麼忙都幫不上。”
“你不要這麼擔心,不要這麼憂愁,我想王妃和世子就已經很滿足了。”
清河郡主苦笑一聲,“明瑜姑娘,其實我們有很多相同點不是嗎。對於你們過去的遭遇,我覺着我能體會得到那種心情。我小的時候,曾經無數次的看到母妃同父王爭執,而無一例外都是葉氏那邊引起的。不過如今好了點,畢竟父王是王府的主心骨,他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在王府,守在那個女人身邊。”
“郡主若是有什麼話想說,不妨直說。”蕭明瑜說道。
清河郡主笑了起來,“沒什麼,你誤會了。其實母妃讓我同你交朋友,我自己也是願意的。不過上次在範家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的意思。明瑜姑娘,我沒別的想法,有時候寂寞了,就想找人說說話,你很好,你能答應我嗎?”
“同樣的話我上次其實也說過。不是嗎?”蕭明瑜笑道,“你看今日我就來了。”
“那你生氣嗎?會不會覺着我在利用你?”
蕭明瑜笑着搖頭,“能讓我見韓澈表哥一面,所以我並不生氣。至於王府同廄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參與進去。”
“當然不會讓你參與進去。你看我不是什麼都不過問嗎。明瑜姑娘,過兩天我們去划船玩吧。”
蕭明瑜搖頭,“天氣太熱,太悶,不太想出門。你看我今兒都出了很多汗,很是失禮。”
清河郡主笑了起來,“其實我也不太喜歡這個時候出門,太熱,還沒有在屋裡待着涼快。”
兩人相視而笑,之前那點疏遠似乎已經變得很淡很淡。清河郡主邀請蕭明瑜到湖邊玩耍,說是那地方是王府最涼快的地方。只是水邊蚊子難免多了點,所以夏天的時候那地方挺好,但是真正去的人也不多。
蕭明瑜沒有拒絕清河郡主的邀請,跟着去了。兩人坐在建在水上的亭子裡,賞着風景,吹着湖風,吃這點心喝着茶,說些中州城內的閒話,也算是其樂融融。
只是有人總是不知趣。周蓉帶着人走了過來。一臉嘲諷的看着蕭明瑜,“我道是誰,原來是跳舞的蕭姑娘。你來王府做甚?王府是你這個身份的人能來的嗎?”
“二姑娘是眼睛瞎了嗎?”清河郡主一回頭,十分嚴厲的斥責,“沒看到本郡主在這裡招呼客人嗎?你來做什麼,還不退下。”
二姑娘周蓉氣的不行,臉色都變了,然後冷笑一聲,“這裡是王府,我是王府的姑娘。我爲何來不得。我……”
“我是郡主,我讓你退下你沒聽到嗎?非得讓人打你板子你才肯聽話嗎?”清河郡主半點面子都不肯給周蓉。
蕭明瑜一臉似笑非笑的看着周蓉,眼裡滿滿的都是嘲諷之意。這更刺激的周蓉發狂。大叫起來,“憑什麼,憑什麼,我也是父王的女兒,你無非就是比我多了個爵位而已,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就憑我多了一個爵位而已,這個理由夠了嗎?”清河郡主話音一落,端起茶杯就朝周蓉潑去。
周蓉滿頭滿臉的茶水和茶葉末子,狼狽不堪。周蓉眨了眨眼睛,這才睜開看清楚自己現在的樣子,啊的一聲大叫起來,“周菡,你欺人太甚。”說着就朝清河郡主撲過去。
蕭明瑜急忙起身,並不是去阻攔,而是躲開周蓉的瘋狂。
周蓉並沒有直接朝清河郡主打去,而是一把掃掉石桌上的點心,又拿起茶壺朝清河郡主扔去。所有人都嚇傻了,然後都叫了起來。又幫清河郡主擋茶壺的,又去拉周蓉的,又大聲呵斥的,又要動人打人的。總之那一刻,這小小的地方顯得很熱鬧。唯獨冷靜的人就是躲在角落裡看着這一幕的蕭明瑜。
清河郡主並非是一個衝動的人,平日裡無論同誰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務必維持自己作爲郡主的身份。但是今日的清河郡主明顯不同,明顯暴躁了很多。是受了什麼刺激嗎?難道是被葉氏刺激到了?
蕭明瑜靜觀其變,那茶壺掉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茶水四濺,鞋襪上都是茶葉末子。不過清河郡主安然無恙,下人將她保護的很好。
清河郡主推開擋在她前面的人,直接走到周蓉面前,兩巴掌甩過去,周蓉的一張臉頓時就紅腫起來。
蕭明瑜微蹙眉頭,清河郡主學過武嗎?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周蓉嚇傻了,渾身瑟瑟發抖,整個人都被清河郡主的氣勢壓着。清河郡主冷漠的說道:“我當你是妹妹,給你體面,平日裡你說錯了話我也不同你計較,但是並不代表我就不能計較。周蓉,這次只是警告,若是再有下次,我會讓你好看。衝撞郡主可是大罪,你自己最好掂量着來。”
“你,你,你惡毒。”周蓉憋了半天就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清河郡主頓時笑了,“彼此彼此,你若是安分守己,我依然當你是妹妹。你若是不自量力,非來挑戰本郡主的權威,那本郡主也就沒必要容忍你。”
“你別囂張,今日的事情我會告訴父王,我會讓父王罰你的。你等着瞧。”
“我會等着,我倒是要看看父王究竟是罰我還是罰你。”清河郡主滿眼厭惡之色,“來人,將二姑娘送回去。二姑娘今日吃錯了東西,得了失心瘋,暫時不能出來見人。將她關起來好好養幾天。什麼時候養好了,什麼時候放出來。”
“奴婢遵命。”幾個婆子不顧周蓉的反抗,就將周蓉給押了下去。連帶周蓉帶來的那些丫頭婆子都沒能討到好。
清河郡主轉眼看着蕭明瑜,笑道:“讓明瑜姑娘看笑話了,我家二姑娘不懂事,明瑜姑娘不要同她一般見識。”
蕭明瑜笑道,“今日得見郡主之威,明瑜佩服。”
清河郡主尷尬一笑,“你這是笑話我,是嗎?”
“當然不是。我覺着郡主做的很好。手段嚴苛一點並不是錯,只要有用就好。”蕭明瑜一臉真誠的說道。
清河郡主笑了起來,“有用就好,這話不錯。明瑜,我們兩人的確有不少相似點,我想我們真的可以成爲朋友。”
“榮幸之至。”
回去的路上,馬車被堵住了。
街面上傳來呵斥聲,打罵聲,老弱婦孺的呻吟和哭泣求饒,男人的怒罵
蕭明瑜挑起簾子朝外看去,是官兵在抄家。這家人都被趕了出來,一時間路面就被堵住了。蕭明瑜被牌匾吸引住了,那上面寫着兩個大大的字,江府。這是江姨娘的孃家?對於江姨娘的孃家具體在哪條街上,蕭明瑜其實並不清楚。問了身邊的人,確定這個江府就是她想的那個江府,蕭明瑜就笑了起來。
她真的沒想到官府的動作會這麼快,之前只是聽說江家有人下了大獄,罪名不少。如今難道已經定了罪,這是要抄家了嗎?
若是江姨娘知道江家被抄,江姨娘會不會發瘋,會不會恨不得吃了她。畢竟貌似這一切同她都有着直接或者間接的關係。
“姑娘,路通了,要走嗎?”
“走吧,等等。”蕭明瑜死死的盯着那個站在江太太身後的婦人。那個婦人,她確定她從來沒見過,看上去卻覺着很面熟。之所以面熟,是因爲那個婦人同江姨娘有幾分相似。那眉梢眼角,都能看出兩人的相似點。這人不出意外的話就是梅老姨娘吧。江姨娘的生母,梅如悔的姑母。
梅姨娘人很消瘦,那些衣服穿在身上顯得空蕩蕩的。臉色蠟黃,很不健康。神情也很憂慮,當有人注意到她的時候,她總是低着頭,好似是怕人一樣。又好像是擔心有人看到她現在的樣子。總之這個人怯弱的同傳聞中的那個人完全是兩個樣,同江姨娘更沒有半分相似。
傳聞中,這是一個有勇氣吊死在江家大門口的女人,是一個有勇氣威脅江家,同時義無反顧進江家做妾,只爲讓孃家過上好日子的女人。但是這個傳聞中的女人,如今竟然是如此的怯弱如此的瑟縮,彷彿只剩下了軀殼,靈魂已經消失在時間長河裡。
一個二十幾歲的男人就站在離着梅姨娘不遠的地方,那個男人眉眼間同江姨娘也有幾分相似。這個人或許是江姨娘的兄弟。
蕭明瑜看到梅姨娘好幾次偷偷看向那個男子,等那個男子發現她偷看了,梅姨娘頓時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而男子則是大皺眉頭,移開目光,看着如狼似虎的官兵。看着被丟出來的被褥和衣物。至於值錢的東西是半點沒有的。
江太太很生氣,找不到發泄的,回頭一巴掌就甩在梅姨娘的臉上。梅姨娘一臉傻愣愣的,好像沒反應過來江太太爲什麼會打她。江姨娘罵了她幾句,又去找官兵,想通融通融,好歹多拿點東西出來。
梅姨娘站在原地,捂着臉,一臉的慘然。偷偷看向一直沒動的那個男子,那男子則是始終皺着眉頭。當江太太朝梅姨娘打過去的時候,蕭明瑜分明看到了那男子捏緊的拳頭,青筋暴露,似乎下一刻就忍不揍衝上去爲梅姨娘出頭。
有人在叫那個男子,那男子不再關注梅姨娘,而是急匆匆的走了。雖然江家被抄家,但是這裡畢竟是中州不是廄,沒那麼多講究。江家也並非是沒有關係的人家,所以比起在廄被抄的人家來說,江家的情況好了很多。至少江家還可以同官兵們討價還價,還可以爭取多拿點東西。
蕭明瑜仔細回想,她記得被官府抓起來的人,一個是江老爺,就是江姨娘的父親。一個是江家三老爺,管着江家的產業,聽說沒少做這欺男霸女的事情。至於江家老太太,在江老爺被抓起來的時候就病倒了。如今江家又被抄家,江老太太估計活不長了。
蕭明瑜淡漠的吩咐了一句,“我們走吧。”
馬車離着江家人越來越近,蕭明瑜同梅姨娘的距離也在拉近。這一回她看的更清楚,梅姨娘眼神渾濁無神,整個人似乎都已經放棄了希望,放棄了對生活的追求,如行屍走肉一般。或許下一刻死了,她也不會覺着不甘心吧。
蕭明瑜露出一笑容,梅姨娘似乎是感受到了蕭明瑜的目光,擡頭看過來,臉上露出疑惑的樣子,很好奇蕭明瑜的身份。等梅姨娘看清楚蕭明瑜的模樣,猛然變臉,臉色越發的難看,就好似是見鬼了一樣。
蕭明瑜依舊衝對方笑着,她知道對方肯定認出了她的身份。
梅姨娘渾身瑟瑟發抖,拳頭籠在衣袖裡,她認識這個人,這個人叫蕭明瑜。就是這個人害的江姨娘被送到莊子,就是這個人的外公害得江家落到如斯地步。本來她同自己的兒子,已經在江家過上好日子。哪裡想到,一夕之間全都變了,江家人視他們母子爲仇人,更視江姨娘爲災星,更要將江姨娘從族譜裡面除名。她無力反抗,她的兒子也被連累了,原本在縣衙的差事也沒了。她已經失去了最大的依靠。她如今還能活着,那是因爲她命硬,她還惦記着江姨娘,她更相信梅如悔能想出辦法來幫助他們度過難關。她沒有放棄希望,只是日子這麼一天天的過下去,彷彿永遠都看不到希望,慢慢的她也絕望了。難道是因爲她過多了好日子,老天爺這是在懲罰她嗎?不過好在梅如悔在王府的差事沒有受到影響。
蕭明瑜,這個人年齡不大,心思卻深沉的很。她女兒的仇人,那就是她的仇人。梅姨娘盯着蕭明瑜,她要將蕭明瑜的模樣記下,即便不能找蕭明瑜報仇,她也要噁心噁心對方。
馬車走遠了,蕭明瑜也放下了簾子。真是一個讓人奇怪的女人,那樣麻木的一個人,轉眼間又露出刻骨仇恨。她這是幫助梅姨娘燃起了鬥志,找到了生活下去的目的了嗎?蕭明瑜自嘲一笑,真是可笑。她有什麼資格仇視自己,今日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咎由自取。江姨娘的心若是沒那麼大,江家的野心若是沒那麼大,即便官府要追究江家,也不至於到抄家的地步。
想起江姨娘,蕭明瑜覺着自己有必要過問一下江姨娘在莊子上的生活。
江姨娘在莊子上的生活很不好過,一方面是不得自由,連傳遞信息都是千難萬難,這讓一向喜歡將一切掌控在手中江姨娘感到很痛苦,很惶恐很無助。其次就是莊子上的生活很不好過,吃穿都是其次的,關鍵是江姨娘受不了別人對她的蔑視,對她的譏諷,對她的嘲笑。她反抗過,威脅過,用了無數的辦法,最後換來的就是更加惡劣的伙食和變本加厲的辱罵。
江姨娘其實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她的那些拐彎抹角的話,莊子上的人根本就聽不懂。不僅聽不懂,還覺着江姨娘是在看不起他們,是在嘲笑他們。想想吧,偷人的江姨娘,永無翻身可能的江姨娘,她的兒子也不會是五房唯一的男丁,這樣江姨娘憑什麼看不起人。莊子上的人也因此越發的厭惡江姨娘,越是要折騰她。
江姨娘一直在拼,一直在等待機會,她相信總有一天她可以走出莊子,重新回到蕭家。她相信總有一天會雨過天晴。因爲心頭的這份信念,即便在莊子上的生活無比的艱苦,江姨娘始終都沒有放棄過。一直到得知她的父親同三叔被下了大獄,江家也被抄家,江家人將她當做了罪人,將她的名字從族譜中刪除,梅姨娘同自己的兄弟都受到了牽連,至此江姨娘垮了。
江姨娘病了,纏綿病榻一直不能好轉。她恨,她怒,她恨自己更恨蕭明瑜和韓家。她怒自己的不小心,更怒蕭茂楊的的袖手旁觀。江姨娘心中怒火翻騰,悔恨折磨着她,一想到梅姨娘和自己的兄弟的處境,想到明業和明璇可能遭遇的一切,江姨娘就生不如死。
她自己折磨着自己,病情一直得不到好轉,但是她卻甘之如飴。似乎只有這樣她的罪惡感才能減輕一點。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悔恨絕望包圍着她。江姨娘甚至在想,會不會下一刻她就會死在這裡,會不會她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兒女,見不到自己的兄弟,見不到自己的親孃。
就在江姨娘陷入徹底的絕望中,一個花費無數心血的消息傳遞了進來。那是一張混在包子裡面的紙條,那上面是熟悉的字跡。江姨娘看到這一切,頓時痛哭失聲。梅如悔沒有忘了她,梅如悔一直在想辦法幫她。梅如悔如黎明的太陽,照亮了江姨娘瀕臨崩潰的內心,讓江姨娘再次燃起了希望,有了鬥志。
江姨娘痛快的哭了一場,然後打起精神來好好養病。只要梅如悔沒有放棄她,她就還有希望,她就一定能出去。她會報仇,她會讓那些人十倍百倍的償還,她會讓所有的人付出代價。她在心裡發誓。
不過關於江姨娘報仇的事情,都是過後的事情。
蕭明瑜這頭,從王府回來的第二天,韓澈果然上門來了。同韓澈一起來的竟然還有周乾。
韓氏挺着大肚子去見韓澈,見到韓澈沒事,臉色也不錯,一看就沒受過苦的樣子,韓氏高興壞了。她總算能向自己的兄長和嫂嫂交代。不過當看到周乾的時候,韓氏的表情有些古怪。
蕭明瑜陪在韓氏身邊,一直低着頭,既不看韓澈也不肯看周乾。對於周乾的到來,蕭明瑜半點準備都沒有。她想起當出同周乾的約定,周乾只要說服韓氏,她就要嫁給他。她本以爲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可是看樣子周乾並沒有忘記,並且一直記在心裡。
周乾一面同韓氏說着話,態度很是尊敬,這都讓韓澈產生了疑惑。一方面周乾又時不時的朝蕭明瑜看一眼。就算是蕭明瑄,也看出了這兩人間的氣氛有些古怪。聯想到以前從李天寶那裡聽聞的一些消息,蕭明瑄心裡頭也有了猜測。
韓氏心知肚明,周乾定是有話要同她說,很可能就是關於蕭明瑜曾經提過的,要娶蕭明瑜爲妃的事情。韓氏心道,正好她也想同周乾說清楚。周乾這樣盯着蕭明瑜,一副蕭明瑜已經是他的人的模樣,非常不好。長此以往,蕭明瑜怕是嫁不出去。
於是韓氏將蕭明瑜還有蕭明瑄都打發出去,連帶着韓澈也被打發了出去。
韓澈疑惑不已,消息太少,猜測的方向太多,倒是讓韓澈把握不準究竟是什麼事情。
蕭明瑄將蕭明瑜拉到旁邊說話,“明瑜,你同我說實話,那個三殿下是不是就是你當初救的人?你幾次出去私下裡見的人是不是就是他?”
蕭明瑜沒有否認,“是他,當初我救得人就是他。王府搜查的人也是他。不過他現在已經公開了身份,王府不敢再對他動手。”
蕭明瑄又問道:“那你同他之間,是不是有什麼?”
蕭明瑜不好說,最後只能否認。
蕭明瑄明顯不相信,“真的?我瞧着三殿下看你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你可別騙我。”
蕭明瑜點頭,“真的,我不騙你。我對三殿下沒有任何想法,四姐姐你別瞎猜。”
“你對他沒想法,難道三殿下對你也沒有想法嗎?萬一三殿下執意要你,你該如何?明瑜,天潢貴胄,看起來風光無限,可是那樣的人不是我們能夠高攀的,你知道嗎?我很擔心你,萬一你犯了死心眼的毛病,跟着那個三殿下只會受苦的。”蕭明瑄很擔心蕭明瑜。
蕭明瑜能夠感受到這一點,她抱抱蕭明瑄,然後篤定的說道:“四姐姐的話我都記住了,你放心吧,我不會犯死心眼的毛病。再說了,我也不想嫁到那樣的人家,太高了,高不可攀,嚇人的很。”
蕭明瑄見蕭明瑜不似作僞,高興起來,“你能這麼想就很好。也不知母親同三殿下到底要說些什麼。”
花廳內,周乾鄭重其事的對韓氏表示,他想娶蕭明瑜爲妃。
韓氏目光冷漠,不客氣的質問道:“你想娶她?你拿什麼來娶?這麼說吧,蕭家的身份肯定是配不上皇子的,皇上肯定不會答應。你的婚事必然要經過皇上的同意,你能說服皇上同意你娶明瑜嗎?這根本就不可能。”
周乾很堅定,“韓夫人,事在人爲。我相信我一定有辦法說服母妃和父皇,讓他們同意我娶明瑜爲妃。”
“說服?你拿什麼來說服?用明瑜是韓閣老的外孫女的理由來說服嗎?”韓氏冷笑一聲,“三殿下,我不得不說你太天真了。明瑜高攀不起你,所以此事就此打住,就當是從來沒有這件事情。”
“韓夫人,我一定會娶蕭明瑜,我要讓她做我的王妃。”
韓氏笑了,“看來的決心很大。但是你別忘了,離着明瑜出嫁,最快都還有三四年。這三四年足夠發生任何事情。我若是現在答應了你,但是你不能說服皇上,過後另娶他人,我家明瑜豈不是成了笑柄,成了棄子。我作爲母親,我絕對不會讓明瑜陷入那樣難堪的境地。所以三殿下若是真心爲明瑜好,就請你放過明瑜,不要再說娶明瑜爲妃的話。”
“夫人執意不相信我嗎?無論我說什麼,夫人都不改變主意嗎?”周乾也來了脾氣。
韓氏冷笑一聲,“你拿什麼來保證,在這三四年內你不會變心,你不會娶別的女人。你又拿什麼來保證,皇上會同意你娶明瑜爲妃。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情誰都會做。說漂亮話更是人人都會說。殿下就是說出一朵花來,我也不會答應讓明瑜嫁給你。”韓氏的態度極其堅決,絲毫不讓。
周乾也沒有放棄,“夫人,我給你保證我一定會娶明瑜,無論是三四年還是五六年。”
“你拿什麼來保證?你說娶就能娶嗎?別最後你將明瑜弄到府上做妾,那也叫娶嗎?我家明瑜絕不可能給人做妾。”
周乾堅定的說道,“我自然不會讓明瑜做妾,請夫人相信我,我是有誠意的,我也能做到我的承諾。”
“誠意不夠,承諾也不夠。殿下若是真有心,就拿出一點實際行動來。”韓氏提醒對方。
周乾皺眉,“夫人要我怎麼做,才肯答應讓明瑜嫁給我。”
韓氏笑了起來,“四年時間,四年後你不變心,並且能請到旨意,我就讓明瑜嫁給你。反之,過了四年,我就會將明瑜說給別人,屆時你們各自婚嫁,各不相干。”
“四年時間我可以答應,我保證會在四年之內請來旨意,會來娶明瑜。但是我要見明瑜,我要同明瑜保持來往。我不能容忍明瑜同別的男人有糾纏,我更不能答應讓明瑜脫離我的視線。”周乾也擺出了自己的條件。
韓氏皺眉,立即反駁,“那不可能。明瑜只能在我身邊,除此之外哪裡都不能去。殿下不要妄想。”
“夫人誤會了,我並不是要帶走明瑜,我只是希望同明瑜保持聯絡,增進感情。希望夫人能夠成全。”周乾很誠懇的請求。
韓氏皺眉,“保持聯絡就沒必要了。明瑜就在這裡,我既然答應給你四年時間,四年內我自然不會給明瑜說親。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明瑜的情況,我會看好她。”
周乾苦笑一聲,“夫人,說句不好聽的話,夫人對於明瑜的瞭解真的很不全面。夫人根本不知道明瑜究竟有多麼的吸引人,明瑜她就是一個發光體,她會得到所有人的關注。若是不看着明瑜,我不放心。而且四年內,我與明瑜一人廄一人中州,萬一明瑜看上了別人,或者別人想要娶明瑜,屆時夫人會怎麼做?”
韓氏笑道:“若是明瑜有看得上的人,並且能過了我這關,我自然會促成這門婚事。”
“我不答應。這也正是我擔心的地方。既然夫人給我四年時間,那麼夫人就該保證明瑜在此期間內不會同別的男人有牽連,一直到我取得旨意,娶回明瑜爲止。”
韓氏皺眉,“明瑜是個乖孩子,她不會做不合規矩的事情。殿下的擔心多餘了。”
“這一點都不多餘。還請夫人成全我的心意,我是真心求娶明瑜,希望夫人給我機會,承諾將明瑜許配給我。”周乾的態度極其堅決。
韓氏冷笑起來,“如何承諾,之前我已經答應殿下給你四年時間,難道這還不夠嗎?”
周乾望着韓氏,“能否請韓夫人寫下婚事。”
“欺人太甚。”韓氏頓時就生氣了,“你同明瑜的事情八字都沒一撇,我怎麼可能私下裡寫下婚事。萬一最後你沒辦法娶明瑜,那明瑜該怎麼辦。萬一婚書的事情被別人知道那又如何是好。三殿下,你是做大事的人,莫非連這個都想不明白。”
“不是我想不明白,而是我太過在乎,我很擔心這四年內會發生變故,會擔心明瑜喜歡上別人,會擔心阻礙太多。只要夫人肯寫下婚事,我就一定會督促自己儘早達成心願。”
韓氏冷笑一聲,“難道我不寫婚書,你就不督促自己嗎?三殿下,強人所難只會讓人生厭。三殿下若是真有誠意,我們就口頭約定,我給你四年時間來爭仁上還有娘娘的同意。同時我也答應你,讓你同明瑜時常聯繫。你在中州的時候,也可以同明瑜見面。但是止乎於禮,不可作出任何不守規矩的事情,不可對明瑜動手,不可壞了明瑜的名聲。至於你到了廄後,以防萬一,我勸你還是少同中州這邊聯繫,小心被有心人察覺連累明瑜的安危。”
周乾總算笑了起來,“好,我答應夫人。”
韓氏蹙眉,總覺着自己被周乾忽悠了。又聽周乾說道:“夫人放心,我同明瑜之間清清白白,我不會對她動手,更不會壞她名譽。我只希望她一直好好的,不要受到任何磨難。未免明瑜出現危險,我打算在明瑜身邊安排兩個人,還請夫人幫忙。”
韓氏挑眉,“明瑜身邊有人保護,你大可不必送人過來。”
周乾搖頭,“此言差矣,夫人之前也提醒了我,以防萬一最好少同中州聯繫,對於這話我是深以爲然。但是我回到廄後,肯定想要知道明瑜的情況,若是她身邊有我安排的人,那我自有渠道得知明瑜的事情。如此我也能放心了。這樣一來也少了許多風險。還請夫人成全。”
韓氏總覺着自己遭了道。之前周乾雜七雜八的同她胡扯一通,其實早就有所打算吧。韓氏皺眉,“行了,你要派人就派。還有我們今日說過的話,不要同明瑜說。”
“夫人不知,若是不同明瑜說清楚,我擔心她又跑了。她這人很有想法,若是不先確定她的心意,我是寢食難安。”
周乾顯得很可憐,韓氏卻笑了起來。“看來你對明瑜是真的動了心思。”
“原來夫人之前一直都在懷疑我嗎?”
周乾一臉愕然的模樣,倒是討好了韓氏。韓氏笑道:“也不算是懷疑你,你的身份註定了你所做的承諾,所說的話,有一天都可能變成一場空。我不想讓明瑜經歷那些,太過痛苦,不如一開始就放棄。不過就如你所說,明瑜有很多想法。你想要得到明瑜的心很難,想要傷害明瑜的心更難。我希望你能得到她的心,但是不要傷害她的心。”
周乾鄭重其事的說道:“夫人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夫人的期望。我會得到明瑜的心,但是我不會傷害她的心。”
蕭明瑜在院門口見到周乾,周乾眼睛裡都是滿滿的笑意。蕭明瑜心頭咯噔一聲,莫非韓氏同意她嫁給周乾?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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