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蕭家老宅,蕭明楨急匆匆的說了明日一早去救老爺子的事情,又說了要在明日大早上之前湊足二十萬兩現銀的事情。蕭家震動,不過沒時間回答大家的問題,更沒時間解釋詳細的過程。如今湊銀子纔是最重要的。剩下的事情等蕭老爺子回來再說。
蕭家上下雞飛狗跳,蕭明瑜反倒是清淨下來。
蕭明瑜來到福壽堂,同蕭明瑄一起,替韓氏照看蕭老太太。蕭老太太偏癱,幾個兒媳婦別管是做樣子也好,還是真心實意,都得到牀前盡孝。這會輪到韓氏,韓氏要幫忙湊銀子,來不了。於是蕭明瑜同蕭明瑄請纓,來照看蕭老太太。
坐在牀邊,諸事不做,只是看着牀上的老人,其實是一件很無聊很沉悶的事情。
蕭明瑄比劃了一個手勢,說是出門走動走動,過會再進來。
文嬤嬤暫時有事,也出去了。蕭明瑜守在牀前,瞧着一臉憔悴僵硬的蕭老太太,蕭明瑜竟然生不出痛快的感覺。明明這個人,對她諸多不滿,對她有諸多刁難,開口就罵,動手就打。可是這位老太太如今病倒了,偏癱了,她卻高興不起來。反而生出一種蒼涼的感覺。生老病死,誰也逃不開,有一天,等她老了,是不是也如蕭老太太這般,淪落到癱瘓的地步。
蕭明瑜自嘲一笑,看來她還是個有底線的人。自己的高興並不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但是這種感覺不是那麼好,至少沒蕭明瑜想的那麼好。要麼壞的純粹,要麼就無慾無求。她兩種人都不是,她只是一個庸人,所以纔會陷入庸人自擾的怪圈裡。
蕭老太太嗚嗚的叫着,蕭明瑜輕聲說道:“老太太想要什麼?”
“你,你……”
“對,就是我。老太太很意外嗎?”蕭明瑜突然笑了起來,“老太太還不知道吧,老爺子明兒一早就能回來。這會大家都去湊銀子了,因爲世子殿下說,明兒一早交給官府二十萬兩銀子,就能將老爺子帶回來。不過銀子不趁手,時間又短,我看明兒一早湊夠二十萬兩很難。”
“你,你怎麼會……”
蕭明瑜說道:“老太太是問我爲什麼會在這裡嗎?因爲我娘沒空,所以我換了我來。對了,今日是我同三哥去見世子殿下。我們蕭家的產業給了世子,世子纔會這麼爽快。這下子東府的如意算盤可就落空了。說不定東府還會到老太太這裡來吵鬧。”
“外姓人……”
蕭明瑜笑笑,“外姓人又如何。蕭家都已經落到這個地步,是不是外姓人重要嗎?老太太與其在這裡擔心這些問題,不如想想,要不要將私房銀子拿出來救老爺子。”
“你,你放肆……”
“是啊,孫女向來都是放肆的。老太太不會今日才知道吧。老太太,蕭家人都要感激我,因爲有了我的牽線搭橋,老爺子才能這麼快出來。老太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以前不喜歡,現在不喜歡,將來也不喜歡。所以我從來不會在老太太跟前討好賣乖,更不會同別人一樣奉承老太太。不過我冷眼瞧着,老太太也不媳我們這些做孫女的人來奉承吧。”
“你,你,忤逆不孝……”
蕭明瑜自嘲一笑,“我真想真正的忤逆不孝,如此我就不用爲蕭家的事情奔波,如此我就不用在這裡守着老太太你,聽你如何嫌棄我。不過老太太你的嫌棄,對我來說並不要緊。我只是做我想做願意做的事情,別人無從干涉。老太太,你都這樣了,還是好好養身體吧。大夫都說了,你這病不能生氣動怒。老太太,你知道嗎,你就是脾氣太壞了,纔會落到這個地步。但凡老太太你的脾氣能好上那麼兩三分,也不至於如此。”
“你,你……”
“老太太可別再生氣了。有人來了,我不同老太太說話。老太太你就安心養病吧。”見文嬤嬤進來,蕭明瑜笑道:“文嬤嬤,老太太醒了。該如何伺候,我也不懂,你來的正好。”
“勞煩七姑娘了。”
“文嬤嬤太客氣了,我是做孫女的,伺候老太太本是應該。”蕭明瑜就守在牀邊,“外面都還好吧,二十萬兩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湊一湊肯定能湊到的。”
文嬤嬤嘆氣,“這會大家都去了東府那邊,想要湊足二十萬兩,就得東府二老爺點頭答應簽字蓋章。不過三少爺說,那些產業都交給了王府世子,如此一來東府的打算落空。東府那邊怕是不會輕易答應給銀子。若是他們有意拖延時間,要一筆筆的算清楚,明兒一早的事情可就難說了。”
“文嬤嬤說的對。不過文嬤嬤當着老太太的面說這些事情,真的沒問題嗎?”
文嬤嬤一愣,接着尷尬一笑,“多謝姑娘提醒,是我莽撞。姑娘請回吧,這裡有奴婢就行。”
蕭明瑜點頭,“行,我先出去了。我就在外面守着,若是文嬤嬤有什麼吩咐,儘管叫一聲就行。”
文嬤嬤神色複雜的看着蕭明瑜出了門,然後趕緊伺候蕭老太太坐起來,給蕭老太太擦身子。
蕭老太太目光不善,死死的盯着文嬤嬤。
文嬤嬤心頭有信亂,“老太太,你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蕭老太太半邊臉僵硬,半邊臉卻帶着各種情緒表情,看着極爲怪異,一張嘴,那口水就會控制不住的從僵硬的那邊落下。這讓蕭老太太極爲難堪。簡直是平生奇恥大辱。“外,外面……”
“老太太問外面的情況,就如奴婢之前說的那樣。今兒,七姑娘同三少爺出門去見了王府世子。同世子殿下達成了協議。說是明兒一早給官府二十萬兩,就能將老爺子救出來。另外,我們西府的幾家糧食鋪子還有那幾個小礦的產權都要交給世子殿下。說這是世子殿下答應幫忙的條件。”文嬤嬤小心翼翼的說道。
蕭老太太明知道要控制自己的脾氣,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不孝子……”
“老太太,大家也是沒辦法了。那些產業不是落到東府的手裡,就是落到其他人的手裡。給王府世子,好歹也能給蕭家買一條活路。”文嬤嬤小心翼翼的勸着。
蕭老太太嘴脣發紫,“去,去叫人來……我,我有話要說……”
“老太太,這會人都在東府那邊。”文嬤嬤爲難的說道。
“你,你不聽嗎?”蕭老太太努力的說着完整的話。
“奴婢不敢。”文嬤嬤跪在牀前,“奴婢走了,那些丫頭婆子一個個都不用心,豈不是讓老太太受苦。”
“去,快去。”蕭老太太揮動着那隻還正常的手,“去……”
“奴婢這就去。”
文嬤嬤一出門,就見到蕭明瑜。
蕭明瑜上前,笑道:“文嬤嬤,可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
文嬤嬤想了想,跺腳,同蕭明瑜說道:“姑娘,老太太要見大家,估計是要商量救老爺子的事情。可是這會大家都在東府那邊,要麼就是在外面還沒回來,奴婢真是爲難死了。”
蕭明瑜笑道:“這有什麼爲難的。嬤嬤放心去吧,這裡有我看着。”
文嬤嬤猶豫,“這怎麼合適。要不請姑娘幫奴婢走一趟,奴婢給姑娘磕頭。”
“嬤嬤可別這樣。行了,你且安撫老太太,晚點大家都會過來的。”
“多謝姑娘。”
當衆人從東府回來後,並沒有人來見蕭老太太。蕭老太太既然癱瘓了,說話都不利索,那麼蕭老太太的意見也就沒人再重視。就算是講究君子風範的蕭茂楊,也因爲對蕭老太太的不滿,從而沒有提一句關於蕭老太太的話,更不會主動讓大家去見蕭老太太。
從東府軟磨硬泡的弄到了銀子,加上之前湊的一部分,勉強湊夠二十萬兩。至於還有幾千兩的缺口,三個房頭,一家出個兩千兩,這件事情就算是解決了。
第二日,天沒沒亮,大家就起來。
衆人在議事堂集合,賬房劉管事帶着人將現銀還有銀票交到蕭明琿的手上,“大少爺,這裡一共是二十萬兩。爲了守這些銀子,小的昨晚一晚上沒閤眼,寸步不離,好在一切平安。大少爺你可要清點一番?”
“不用了,我相信你。”蕭明琿乾脆的說道。
蕭明楨皺眉,含蓄的提點,“大哥,爲了防止發生意外,還是清點一下的好。”
蕭茂楊捋着鬍鬚點頭,“不錯,是該清點一番。趁着這會時間還早,有足夠的時間將這些銀兩清點清楚。來吧,我們一起動手。”
蕭明琿臉色難看,忍着氣,“行,既然五叔都開口了,侄兒豈有不應之理。”
蕭明楨不動聲色,蕭明琿對他不滿,他自然看的出來。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些事情的時候。
清點完畢,數目同賬本上的對的上,完全沒問題。於是蕭明琿打頭,同蕭茂恆還有蕭茂楊兩人啓程去衙門贖人。蕭明楨送到大門口,不放心的說道:“大哥,若是有什麼難處,儘快讓人回來稟報一聲。家裡會想辦法的。”
蕭明琿不耐煩的揮手,“行了,這事情我比你熟悉。我在外面做事這麼多年,莫非連這些事情還不懂嗎?你回去吧,好好讀你的書就行。”
蕭明楨笑了笑,沒有多嘴。反倒是蕭茂楊不滿的看了眼蕭明琿,冷哼一聲,甩袖走在前面。
目送一行人離去,蕭明楨回到內院。蕭明瑜就在花園裡等着蕭明楨。
蕭明瑜問道:“人都走了嗎?”
“是,人都走了。希望今日一切都能順利。”蕭明楨面無表情的說道。
蕭明瑜又問道:“今日三哥怎麼沒跟着去?其實這件事情你去最合適。畢竟是你同世子殿下談下來的,官府那邊肯定也知道此事。你去了,官府看在世子殿下的份上,多少會給兩分臉面。”
蕭明楨自嘲一笑,“誰去其實都是一樣的,大哥熟悉外面的事情,同官府也是長期打交道。他去比我去更合適。”
“是嗎?”蕭明瑜似笑非笑的看着蕭明楨,“這次的事情,其實不僅暴露出我們蕭家的問題,難道三哥沒看到大哥身上的問題嗎?”
蕭明楨皺眉。
蕭明瑜繼續說道:“老爺子對大哥寄予厚望,是希望他能夠接過家主的重擔,挑起整個蕭家的重任。身爲家主,遇事堅定果敢,有勇有謀,這是最基本的素質要求。不過可惜,大哥身上似乎欠缺了不少。我倒是在大哥身上看到了優柔寡斷,遇事思慮不周,行事不穩重的特質。大哥這樣子,想要做蕭家的家主,想想都讓人擔心。反觀三哥,你則完全具備了身爲家主所需要的特質。”
蕭明楨笑道,“多謝明瑜妹妹看得起我。不過我是要讀書考科舉的,以後還要出仕做官。”
蕭明瑜笑道:“做官同做家主並無衝突。這世上很多人都是如此,一邊做着管,一邊做着族長和家主。這並不衝突。”
蕭明楨挑眉,“明瑜妹妹,我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這邪我都不想再聽。”
“真的不想嗎?難道三哥對大哥就完全滿意,無絲毫意見嗎?”蕭明瑜笑着說道:“若是三哥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同我說。你也知道,我身邊有幾個得用的人。若是三哥打算好了,需要支持的話,我肯定會第一個站出來支持三哥。三哥慢想,我先告辭。”
“等等。”蕭明楨眼神複雜的看着蕭明瑜,“明瑜妹妹,我知道你有本事。這一次你又想做什麼?”
蕭明瑜笑着,“三哥動心了嗎?蕭家家主,有能力者居之,三哥又是大房嫡次子,我很看好三哥的將來。”
“你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蕭明楨狐疑的看着蕭明瑜。
“當然有好處。”蕭明瑜笑道,“我同大哥之間,泛泛之交。不過同三哥之間,我們好歹有些交情。我相信將來我們的交情還會加深。而且我也相信三哥是個做事公正的人,有你做蕭家的家主,蕭家內部可以省卻許多事情。”
蕭明楨說道:“明瑜妹妹,你別將我想的太好。我是大房的人我肯定首先是爲大房考慮。”
“三哥能說這樣的話,就證明我沒看錯三哥。若是此時此刻,換了是大哥在這裡,大哥肯定不會這麼說的。”蕭明瑜篤定的笑道,“我隨時等着三哥的消息,三哥可不要讓人失望哦。”
蕭明瑜施施然離去,獨留蕭明楨留在原地,一臉複雜的看着蕭明瑜。
不到中午時分,門房進來稟報,說是蕭老爺子回來了。
蕭老爺子的確被贖回來了,不過是被人擡着回來的,還發着高燒。人雖然還保持着清醒,但是身體卻垮了。大家顧不得別的,先請大夫給蕭老爺子看診。
李大夫是蕭家相熟的醫生,急匆匆的來到蕭府,看診開方煎隱藥,一通忙活完,時間都快過去兩個時辰。
李大夫從臥房裡出來,就見蕭家絕大部分人都在廳堂內等着。
蕭茂恆急切的問道:“老爺子如何?病情要緊嗎?”
李大夫嘆了口氣,“你們放心,已經退燒了。不過之前耽誤了病情,加上牢獄裡那個環境,老爺子可謂是身心備受打擊。本來這兩年老夫給老爺子調養身體,已經初見效果。這一回進去,身體是徹底垮了下來。你們要好好照顧老爺子,儘量別拿外面的事情煩着老爺子。行了,老夫先告辭,晚上若是沒有反覆發燒,那就沒大問題。若是有反覆,請及時派人來說一聲。”
“多謝李大夫。”
送走了李大夫,大家進臥房看望蕭老爺子。肖管家擋在門口,“各位主子們,你們還是別打擾老爺子。大夫都吩咐了,老爺子需要靜養。等明兒,明兒老爺子病情穩定下來了,各位主子再來吧。”
“肖管家,老爺子這會如何?”蕭茂楊問道。
“回稟五老爺,老爺子用了藥,這會正準備睡下。你們還都請回吧。你們的孝心,老爺子都是知道的。”
衆人無奈,只能先離開。
到了晚上,蕭老爺子起來,用了一碗粥,精神好了點。也沒有反覆發燒,病情算是穩定了下來。
蕭老爺子憔悴無比,人都瘦得脫了形,哪有早前的仙風道骨。
蕭老爺子問肖管家,“聽聞博宗回來了?”
“回稟老爺子,二老爺子的確從青雲觀回來了,還是七姑娘同五少爺去請的。不過二老爺子一回來,才過了一天就吃壞了東西,到如今還躺在牀上。”肖管家如實說道。
蕭老爺子冷笑,“吃壞了肚子,分明就是二房那婆娘下的毒手。謝氏此人,以前老夫就看出這人是個心狠手辣的,爲了阻止二弟插手東府的事情,竟然敢給二弟下藥。公孫老太婆也是個糊塗透頂的蠢婦,爲了區區銀子,就被謝氏給收買,眼睜睜的看着謝氏對博宗下藥。她自己也不想一想,雖然博宗常年在青雲觀,但是正因爲博宗活的好好的,謝氏纔有所收斂,不敢亂來。要是哪天博宗沒了,公孫老太婆,哼,就等着被謝氏收拾吧。”
肖管家趕緊勸解道:“老爺子,你身體虛弱,外面的事情還是別操心了,如今要緊的事情是先養好身子骨。”
“我怎麼可能不操心。偌大的蕭家,如今連家底子都沒留下。去,將明瑜還有明楨叫來,老夫要問問他們究竟是怎麼同世子殿下談的。”蕭老爺子咳嗽幾聲,靠在牀頭,喝了藥,揮揮手,“行了,趕緊去叫人,老夫心裡頭放不下這些事情。不讓老夫過問,老夫這一晚上都別想睡好。”
肖管家是知道蕭老爺子的脾氣的,“小的這就去,只是大家都等着見老爺子。老爺子不先見見四老爺同五老爺還有大少爺嗎?”
“不見。”蕭老爺子態度堅決,“沒用的東西,見他們做什麼,凡事都需要老夫來拿主意。這次出事,老夫雖然被關在牢獄裡數天,但是外面的事情,老夫不是不知道。反倒是明楨關鍵時刻挑起大梁,倒是出乎老夫的意料。沒想到明楨這孩子讀書很有天分,就是處事方面也有一套。至於明瑜這丫頭,以前老夫對她過多疏忽,這一次我們蕭家還靠了明瑜這丫頭。就是老夫,若非明瑜出面找了世子殿下,等府上湊夠了銀子,老夫怕是早就死在裡面了。”
“百無禁忌,百無禁忌。”肖管家一臉驚慌的模樣,“老爺子可別再說死邦的,小的這些天都快被嚇死了。既然老爺子不想見四老爺他們,那小的就照着老爺子的吩咐,曲江明楨少爺還有明瑜姑娘請過來。”
蕭老爺子一臉疲憊的揮揮手,“去吧。”
蕭老爺子要見蕭明瑜同蕭明楨,卻不肯見其他人,蕭茂楊好生嫉妒羨慕。酸溜溜的說道:“老爺子果然是嫌棄爲父,爲父無能,府中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爲父竟然沒能幫上什麼實質的忙。盡做些跑腿打雜的事情,還不如明瑜能幹。”
蕭明瑜哭笑不得,“父親,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父親的優勢是教書育人方面,你又何必同女兒比較這些。怪沒意思的,女兒都不好意思。”
“行了,爲父就這麼隨口一句,倒是被你教訓上了。去吧,別讓老爺子等久了。幫爲父給老爺子問好,看看老爺子的身體究竟如何,到底要緊不要緊。哎,我們這些做兒子的,要看望老夫的身體還得靠你這個小姑娘。”蕭茂楊搖頭晃腦的,蕭明瑜是哭笑不得。
大房這邊,蕭明琿眼神複雜的看着蕭明楨。蕭明楨面無表情的說道:“老爺子叫我過去,定是詢問同世子殿下的事情。要不大哥同我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老爺子叫的是你,並非是我。我過去算什麼事。”蕭明琿扭頭,“你趕緊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就行。”
蕭明楨點點頭,雖然明知蕭明琿心頭不滿,蕭明楨也沒打算說些動聽的話來安撫蕭明琿的嫉妒心。
看了眼這些天來無比憔悴的蕭明琦,蕭明楨囑咐道:“你守着娘,娘這些日子累壞了。還有你自己也要保重身體。那些流言蜚語不用去管。”
蕭明琦咬牙,微微點頭,“三哥放心去吧,我會看好孃的。”
蕭明楨嘆了口氣,“你的婚事也別太擔心,已經給父親去信,父親肯定會爲你相看一門好的婚事。屆時離了中州這地方,就沒人知道那些事情。”
蕭明琦低着頭,只說了一句,“東西不是我偷的。”
“我自然知道不是你偷的。只是流言太多,如今已經洗不清。你也別太放在心上。”蕭明楨嘆息一聲,對於蕭明琦的事情,他也煩惱着。
蕭明琦點點頭,“行了,我都知道。三哥快去吧。讓老爺子等久了不好。”
“好,我先去見老爺子。”
蕭明瑜同蕭明楨兩人幾乎是同時來到蕭老爺子的院門口。兩人彼此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蕭明瑜小聲說道:“一會還需要三哥多多遮掩一二。”
蕭明楨回頭看着蕭明瑜,“明瑜妹妹這是做什麼?”
“我就是牽個線搭個橋,別的事情都是三哥在做。一會三哥就這麼說吧。”頓了頓,蕭明瑜又說道:“如今老爺子已經出來了,餘下的事情也有了主心骨。我也該做回蕭家七姑娘,而不是每日裡在外面拋頭露面。三哥不會忘記我身上還帶着傷吧。”
蕭明楨重重點頭,“行,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一個姑娘家,之前的事情的確是太過爲難你。”
兩人進了臥房,蕭老爺子先是將兩人打量了一番,然後說道:“你們誰來說說,同世子殿下究竟是如何商議的。”
蕭明楨站出來,“老爺子,事情幾乎都是孫兒談的,還是讓孫兒來說吧。”
蕭老爺子掃了眼蕭明瑜,這才點頭應下,示意蕭明楨將事情說清楚。
蕭明楨將見面的全過程都說了,其中蕭明瑜露面的機會很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正是蕭明瑜想要的。
蕭老爺子咳嗽幾聲,肖管家很擔心,問蕭老爺子要不要休息。蕭老爺子擺手,“放心,老夫的身體老夫自己知道,沒什麼大事。明楨,你可知道你對世子殿下做下的承諾,幾乎是斷了我們蕭家西府的生路啊。在中州這地界,沒了礦場,還算什麼世家望族。沒了礦場,蕭家又如何重整家風。”
蕭明楨低着頭,顯得低眉順眼的,但是說出來的話,卻無比堅定。“老爺子,礦場再重要也沒有人重要。只要人在,這匈早都會再有的。”
蕭老爺子聽了這話,大感欣慰。可是想想因爲他,蕭家敗落到如斯地步,蕭老爺子就覺着心口痛,“你啊,你讓老夫說你什麼纔好。蕭家的家業就敗落在老夫的手裡,老夫妄自以爲一切皆在掌控中,結果卻將祖宗留下的家業給敗光了。老夫就是蕭家的罪人。”
“老爺子,萬萬不可這麼說。老爺子還需要好好養身體,外面的事情還是不要再想了吧。”肖管家急切的勸道。
蕭老爺子擺手,“沒事,老夫撐得住。明楨,老夫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就人心切,世子殿下又胃口太大,會有這個結果,老夫也不意外。罷了,罷了,世子殿下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今晚就將那些產業整理出來,後日一早送到王府去。此事就明楨你來辦吧,肖管家你來協助,吩咐賬房的劉管事,不得爲難明楨。否則老夫定不會輕饒。”
“老爺子放心,小的會幫助三少爺將事情辦好的。”肖管家鄭重說道。
蕭明楨微蹙眉頭,“老爺子,這件事情要不要大哥來辦。畢竟大哥一直管着蕭家的產業,這方面的事情他最熟悉。”
“不用,既然是你同世子殿下談的條件,你出面最合適。”蕭老爺子擺手,“明楨,你不用想那麼多,此事是老夫交代的,若是誰有意見,你讓他來找老夫。”
“多謝老爺子。”蕭明楨恭敬的說道。
蕭老爺子看着蕭明瑜,喊道:“明瑜啊。”
“孫女在,老爺子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蕭明瑜低眉順眼的,很是恭敬。
蕭老爺子欣慰的點點頭,“明瑜啊,這次事情,你居功至偉,老夫會重重獎賞你。你說吧,你想要什麼?”
蕭明瑜側頭想了想,“老爺子果真要獎賞孫女,那孫女可不可以要一間鋪子,挨着河邊碼頭的就行。不用太大,只需一個店面外帶一個後院就行。”
“哦,你要鋪子來做什麼?”蕭老爺子好奇的問道,本以爲蕭明瑜會要些金銀珠寶的,沒想到竟然是要鋪子。
蕭明瑜笑道:“回稟祖父,這些日子孫女都在母親身邊學着管家盤賬。孫女就想自己要是有個鋪子的話,自己做點生意,也看看自己的能力本事究竟在哪個程度。”
“你有商賈之心?”這倒是出乎老爺子預料,“你一個姑娘家,從事這些事情,可不妥當。”
蕭明瑜低着頭,“老爺子說的是,孫女想好了,孫女自己不出面,只讓下人們替孫女出面。不過孫女會暗暗留意,幫着出主意的。”
蕭老爺子想了想,也沒問蕭明瑜拿這個鋪子來想做什麼,直接答應下來,“行,老夫就答應你。肖管家,明日你就過戶一間鋪子給明瑜。我們蕭家雖然垮了,不過一兩間鋪面還是拿的出來的。”
蕭明瑜自然知道蕭家拿的出來,否則也不會提出這個要求。河邊碼頭,最早是一片荒地,碼頭也還沒成爲碼頭。後來蕭老爺子看中那裡的土地,於是拿了錢修了碼頭又修了鋪面。碼頭賣給了王府,鋪面最初只租不賣,等到價格漲了上去,蕭老爺子才賣了一部分鋪面。如今蕭家敗落,主要損失是在礦場這方面。鋪面損失並不大。不過這些鋪面的價值是絕對比不上礦場的。光是王府封存的那兩個礦場,一年的收益都是好幾十萬兩。礦上的收益絕對不是區區幾個鋪面能夠相比的。也是因爲蕭家沒了礦,所以在所有人眼裡,蕭家已經敗落。
在中州這地界,礦產不僅代表了大把的銀兩,更是代表了身份地位和權勢。沒了礦,自然沒資格在中州地界佔據一席之地。
蕭明瑜心中狂喜,“多謝老爺子。”
“一個鋪面算得了什麼事情。”蕭老爺子嘆氣,“明瑜啊,我們蕭家落到這個地步,你說我們蕭家接下來要怎麼辦?”
蕭明瑜很奇怪蕭老爺子會問她這個問題,斟酌着說道:“老爺子,蕭家經過劫難,如今最要緊的是老爺子養好身體,重振蕭家人的信心。只要老爺子在,蕭家失去的總有一天會全部賺回來。”
蕭老爺子愛聽這話,“沒想到你這丫頭這麼會說話。”
蕭明瑜認真的說道:“老爺子,孫女說的都是真的。”
“孫兒也覺着明瑜妹妹說的沒錯,如今要緊的事情就是養好老爺子的身體。”蕭明楨也說道。
蕭老爺子擺手,“行了,老夫還死不了,這身體啊養一日是養,養一年也是養,慢慢來吧。明瑜,老夫養身體之餘,你說是不是該做些什麼?”
蕭明瑜否定,“老爺子,孫女莽撞說一句。雖然事情看起來是塵埃落定了,不過如今我們蕭家正是引人注目的事情。一舉一動都會被人放大,說出個一二三來。孫女以爲,如今蕭傢什麼都別做,休養生息纔是最重要的。就是生意上的事情,能維持的繼續維持,不能維持的那就暫時關了吧。之前三哥同世子殿下談話的時候,世子殿下也說了,只要我們蕭家做的好,世子殿下就會保證震懾有心人,讓人不敢對蕭家落井下石。”
蕭明楨皺眉,不過還是點頭說道:“老爺子,世子殿下的確是這麼個意思。”
蕭老爺子皺眉,“罷了,那就休養生息,該關的關了,該繼續的繼續。先養個半年,等恢復了元氣再說。至於落井下石的人,任何時候都少不了。”頓了頓,老爺子問道:“張家那邊如何?”
蕭明瑜偷偷看着蕭明楨,蕭明楨說道:“回稟老爺子,世子殿下組建了虎豹營,張風雲已經正式出任統領一職,四品的官身。”
“哼,張家祖墳上冒青煙了。你姑母了?”蕭老爺子語氣不善的問道。
蕭明楨說道:“大姑母被送到張家莊子上,着人看守者。這些日子家裡事多,一直沒派人去看望過。老爺子,是不是要派人去張家問問?”
“不用。茂婕的確該得些教訓。”蕭老爺子無絲毫感情的說道,“至於張家的事情,聽聞張風雲給張世謙送了三個妾?”
“正是。”蕭明楨說道:“據說張老爺全都收用了。”
蕭老爺子冷笑,“他就不怕撐着。一大把年紀了,還不知道好好養着。肖管家,明兒你也物色兩個絕色的給張世謙送去,就說是我做老丈人的一點心意。問他敢不敢收,若是收下倒是罷了。若是不收下,問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同蕭家斷絕一切關係和來往,以後張蕭兩家是不是要做仇人。”
肖管家不問緣由,直接應下,“老爺子放心,小的定會挑選兩個絕色的送去,一定會將遊五姐給壓下去。”
蕭老爺子笑了起來,“不用壓着遊五姐。你送去的人,你同她們交代清楚,讓她們都幫着點遊五姐。總之張家內院越亂越好,老夫正好看出好戲。”
肖管家有些不明白,不過還是答應下來,“小的會交代清楚,不會讓老爺子失望的。只是老太太那裡,要是知道了,可怎麼辦?”
蕭老爺子皺眉,問蕭明楨,“老太太的病情,大夫是怎麼說的?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回稟老爺子,大夫說了要靜養,絕對不能生氣動怒。只是老太太的性子,凡事都要過問幾句,難保不會動怒。這對病情很不利。長此以往,孫兒擔心老太太的病情有可能會加重。”蕭明楨一臉擔心的說道。
蕭老爺子嘆氣一聲,“老太婆陪了老夫這麼多年,沒想到最後竟然癱了。罷了,明兒老夫去見見她,以後府中還有外面的事情儘量都瞞着老太太那裡,不要讓她再操心。她若是問起茂婕的事情,你們就說老夫已經出面同張家交涉,茂婕已經回到張家。遊五姐也得了教訓,被打了一頓。”
蕭老爺子不放心,又吩咐道:“這話你們都傳下去,要是誰敢在老太太跟前胡說八道,老夫要了他的狗命。”
“謹遵老爺子吩咐。”三人齊聲說道。
說了會話,老爺子的精神反倒是好了一點。可見蕭老爺子就是屬於那類閒不下來的人。
蕭明楨問道:“老爺子,東府那邊一直在謀算我們西府的產業,尤其是那畜。原本東府都準備好了,要從我們西府買下那些產業的,結果孫兒做主將這些都給了世子殿下,東府那邊早就氣壞了。昨兒就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如今老爺子回來,東府那邊可能還不罷休,還會過府尋老爺子的不痛快。”
“怕什麼,他們不來找老夫,等老夫病情好一點後,都要去找他們算賬。兩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老夫倒是要問問他們到底姓不姓蕭。竟然夥同外人來謀害蕭家的產業。博宗也是個蠢貨,好不容易下山一趟,竟然被兒媳婦給拿捏住。行了,東府的事情改日再說。明瑜啊……”
蕭明瑜心頭一顫,明瑜啊三個字從老爺子嘴裡冒出來,蕭明瑜就有種不妙的感覺。
果不其然,蕭老爺子就說到:“明瑜啊,我們蕭家想要重振家風,在中州這地界上,是少不了王府的支持。你既然同清河郡主熟悉,還同世子殿下說得上話。這樣吧,找個時間,你替老夫走一趟王府,多爲蕭家爭取一二。明白嗎?”
蕭明瑜低着頭,讓人看不清表情,“老爺子說的是。只是清河郡主不過問王府的事情,找清河郡主根本無用。還有世子殿下那裡,若是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孫女根本就不可能見到世子殿下。老爺子吩咐的事情,孫女會盡力去做。只是能不能辦好,孫女卻不敢保證。”
蕭明瑜這個回答,讓蕭老爺子很失望。蕭老爺子沒有表現出自己的失望,而是笑着說道:“不要緊。總之多同王府來往,這件事情是大事,你可不能疏忽大意,一定要放在心上。知道嗎?即便清河郡主不過問王府的事情,但是清河郡主好歹能夠幫忙傳個話。同清河郡主打好關係,將來自有機會同世子殿下見面。”
蕭明瑜苦笑起來,“是,孫女會照着老爺子說的去做。”
“如此甚好。有什麼需要的,儘管開口。”
“多謝老爺子。”
時辰已晚,正事也都談完了,蕭明瑜同蕭明楨一起告辭。
蕭老爺子愁眉不展的,肖管家提醒道:“老爺子,時辰很晚了,老爺子早點歇息吧。老爺子的身體不比當初,如今可是要好好養着才行。”
蕭老爺子點點頭,“你讓人通知賬房,讓他們盤賬。明兒老夫要看結果。”
“老爺子,這事情要不要緩一緩。這些日子賬房的人累的夠嗆。爲了守那些銀子,都是整夜整夜的不敢睡。”肖管家小心翼翼的說道。
蕭老爺子擺手,“讓他再辛苦幾日,過後老夫給他們放假。如今蕭家的家底都快被掏空了,接下來不管要做什麼,老夫首先就是要做到心中有數,看看蕭家經過此事後,究竟還剩下多少產業銀兩。這些產業到底能不能幫助蕭家從新站起來。”
“老爺子也太辛苦了一點,只歇息了一個下午,如今又要忙活。小的見了,替老爺子都覺着累。”
“老夫是蕭家的主心骨啊,沒有老夫,蕭家的人心就要散了。如此老夫豈能不多用點心。”蕭老爺子嘆氣,心頭也是愁苦。
蕭明瑜同蕭明楨路口分別,蕭明瑜說道:“今兒見老爺子,多虧了三哥幫我遮掩一二,不然老爺子怕是對我希望更大,最後就是失望更大。”
蕭明楨說道:“明瑜妹妹,你以後多多留意一點。老爺子那裡我會幫你擋着點。”
蕭明瑜感激一笑,“多謝三哥。以後三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只要我能幫得上忙,我定會幫三哥,包括早前說的那件事情。”
蕭明楨蹙眉,“那件事情明瑜妹妹不用再說,我是一心讀書考科舉的,不能爲了別的事情分心。還有,家主繼承人是有老爺子來定。老爺子既然選擇了明琿大哥,自然有理由。而且明琿大哥也不至於像明瑜妹妹說的那麼不堪。”
“是嗎?三哥,我可是看出來大哥對你已經生出了芥蒂和戒心。你覺着你們兄弟二人還能像以前那樣和睦相處嗎?就好比我爹同四伯父一樣,都是親兄弟,各自成家立業後,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那心思自然也就不一樣了。兩兄弟的勁頭也不可能再往一處使。將來你同大哥之間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齷齪出來。我真的很擔心三哥。三哥,未雨綢繆,早做打算,總之我看好你。”
蕭明楨苦笑,“明瑜妹妹,你別再說了,此事我不會考慮。”
蕭明瑜笑着點頭,“行,那我以後不會再提此事。”蕭明瑜告辭離去,蕭明楨卻滿腹心事。一會回到大房還要應付生出疑心病的蕭明琿,想想真是讓人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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