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蕭明瑤成親，嫁給範家二房範五少。婚禮很盛大，賓客雲集，忙壞了蕭家東府同範家的一干人等。不過蕭家西府這裡卻很冷清。東府嫁閨女，除了廖氏做代表去隔壁看了眼外，蕭家西府全體沒動。就連禮物也只送了一份。像是蕭明瑜這些做姐妹的，按理說應該在蕭明瑤成親前，大家聚一聚，送上各自的禮物。可是就連這個也省略了。西府的姑娘就沒能在蕭明瑤出嫁前再見一面。可見東府同西府的關係真正是降到了冰點，貌似沒有迴旋的餘地。
對於西府如此冷漠的態度，東府似乎也不在乎。或許在謝氏的心目中，巴不得如此吧。東府和西府早點撇清關係纔好。
蕭家五房全家回到老宅，準備二十天後蕭明瑄的婚禮。就連一直不肯回家的蕭茂楊也回來了。不過蕭茂楊依舊沒理會韓氏，韓氏似乎也不着急，從不往蕭茂楊跟前湊。兩人身邊倒是冷清下來，可將蕭明瑜蕭明瑄急壞了。父母鬧矛盾鬧了幾個月，而且還有點不依不饒，繼續冷戰下去的趨勢。這讓做子女的如何不擔心。
蕭明瑄忙着自己的嫁衣，蕭明瑜就幫着韓氏準備嫁妝的事情。
韓氏輕聲說道：“明兒一早，送嫁妝的人就啓程去延州。先將大件的傢俱送過去，等明瑄出嫁後，只需帶些金銀細軟就行了。”
蕭明瑜說道：“送傢俱的人都安排好了，都是老成持重的人。娘，他們在路上不會出事吧。”
“不許胡說，才幾百里路，能出什麼問題。”韓氏瞪了眼蕭明瑜，“明瑄那裡沒事吧。上次她被人綁架，我是真的急壞了。不過從那以後，她倒是越發的穩重起來，不像以前那樣行事衝動。這樣很好，可是一想到是經歷了綁架後才成長起來，我就希望她還和以前一樣，平平安安，即便衝動也沒關係。”
“娘，這不是都沒事了，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娘幹嘛好要說起那些事情。”蕭明瑜幫着謄寫嫁妝單子，一份是要給蕭明瑄自己拿着，一份是要給柴家那邊，蕭家這裡也要留一份存檔。“娘，真的要將福王送的禮物給明瑄姐姐做陪嫁嗎？”
韓氏笑道：“怎麼，羨慕呢？放心吧，等你出嫁的時候，娘還有更好的東西給你。”
“娘，女兒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擔心萬一哪天被福王知道了，福王會不會鬧出什麼事情來。”蕭明瑜小聲說道。
韓氏笑着搖頭，“放心，福王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娘同福王認識很多年了吧。”蕭明瑜小心翼翼的問道。
韓氏瞪了眼蕭明瑜，“怎麼，替你父親來打聽孃的過去嗎？”
“哪有，女兒只是好奇罷了。娘同父親一直冷戰，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來了，娘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嗎？萬一老太太又要給父親送妾，那家裡面又要亂了。”蕭明瑜擔心的說道。
韓氏笑道：“哪有那麼簡單。你父親口味叼的很，只要是奴婢，長的再好他也看不上。想要給你父親送妾，前提必須是良家子，好要長得好才行。就比如那個祝姨娘，前前後後也花了好一筆銀錢。要是在以前，自然是沒關係。不過以咱們蕭家現在的經濟情況，是沒有餘力給老太太折騰的。老爺子也不會同意的。再說你父親一門心思都在書院上，對男女之事反而是看淡了。”
蕭明瑜盯着韓氏，“娘就是篤定父親不會納妾，所以娘纔不主動搭理父親嗎。可是以父親的臭脾氣，娘要是不先妥協的話，父親肯定會冷戰到底的。前兩天剛回來的時候，四伯母還在那裡打聽我們家的情況。”
“不要理會你四伯母，她如今管着家，心大，什麼都想幹涉。”韓氏不客氣的說道，“至於我同你父親的事情，不是誰妥協不妥協的問題，而是你父親根本不信任我，認定了我對他不忠。這樣子，我沒辦法同你父親溝通，我也不想同他吵架。明瑜，娘知道你擔心我和你爹的事情，不過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你是小孩子就不要過問。”
蕭明瑜點點頭，側耳聽了下外面的動靜，說道：“東府那邊該是到了吉時，明瑤要出門了。”
“東府那邊的事情不要去管，老爺子都擺明了態度，我們做小輩的人就得聽老爺子的。”韓氏說道。
蕭明瑜說道：“娘，東府同西府這是要徹底決裂了吧。可是兩家還是共用一個祠堂，祭拜同一個祖宗。除非東府分宗，否則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徹底決裂。但是東府老爺子都還在，分宗的話東府老爺子不會答應的。”
韓氏說道：“關心那麼多做什麼，老爺子自有想法，我們做小輩的就是想的再多，也是沒用。趕緊，將嫁妝單子謄抄完畢，一會我還要去見老太太。”
“娘去見老太太，老太太又要刁難娘。”蕭明瑜不滿的說道，“老太太都癱瘓了，也不知道消停一會。”
“你一個小姑娘，怎麼說話的。這些話我聽聽就算了，以後可不能拿到外面去說，明白嗎？”韓氏很嚴肅的提醒蕭明瑜。
蕭明瑜點頭，“娘放心吧，這些道理我都明白。”
“你明白就好。”
蕭明瑜將嫁妝單子謄抄完畢，韓氏拿着嫁妝單子去見蕭老太太。蕭明瑜一時間沒事情做，就想着去看蕭明瑄。蕭明瑄的嫁衣還沒做完，即便有繡娘們幫忙，也只能趕在婚期之前做好。蕭明瑜走進繡房，拿起嫁衣看了看，“做的真好看。”
蕭明瑄笑了，“好看吧，這邊的繡花，全是我一針一線做出來的。”
“明瑄姐姐，這嫁衣什麼時候能做完？”
蕭明瑄說道，“估算了一下時間，還有半個月。放心吧，我肯定不會耽誤婚期。”
蕭明瑜笑道，“我看你繡嫁衣，好辛苦。不是說交給繡娘們做嗎，怎麼姐姐還要親力親爲。你都要出嫁了，現在不是忙着做嫁衣，而是該想想怎麼保養自己，爭取以最美的樣子嫁出去。”
蕭明瑄笑了起來，“穿上我自己做的嫁衣，那就是最美的。”
蕭明瑜對此，無話可說，兩人的想法不一樣，勉強不來。
蕭明瑄問道：“隔壁東府辦喜事，你就不想過去看看嗎？”
蕭明瑜搖頭說道：“不過去。老爺子都發了話，我們西府的人都不準過去。就連四伯母也早早的回來了。東府熱鬧就熱鬧去吧，我不在意。只要你出嫁的時候，比東府更熱鬧就行。”
蕭明瑄神情有些擔憂，說道：“等我出嫁的時候，肯定趕不上東府。東府好歹手裡有礦，又是同範家結親，中州城的大戶人家都要給東府一點面子，都會去做客吃酒席。我們西府就不同了，礦沒了，家業也敗了。請帖發出去，怕是十個人裡面，八個人都不會來，客氣點的會派管事的送份禮錢上門。不客氣的，直接當做不知道這回事情。不過對於這些我也不在乎，只要能嫁出去，能順利到達延州，我就滿足了。”
“你的要求可真不高。”蕭明瑜笑道，接着又是一聲嘆息。
蕭老爺子想要開礦，手裡的確也捏着一個還沒開採的礦。可是即便韓氏找了範王妃，範王妃也答應給蕭家西府辦理開採礦業的手續，老爺子的那個礦依舊沒開起來。一方面是卡在官府那裡，官府要好處，這是老規矩。只是這一次官府獅子大開口，讓蕭老爺子肉痛，兩邊拉扯，到現在手續還沒真正辦下來。再有就是人員，因爲蕭家敗落，原先的熟練礦工和管事都成了別人家的。蕭家想要開礦，就要重新拉起一幫人馬。礦工還好解決，但是礦上管事的人員就不那麼好解決了。還有就是銷量的問題。如今蕭家西府在外面做生意，都要求着人，不像以前都是別人求着蕭家。這樣一來，蕭家西府的生意越來越難做，蕭老爺子的負擔也越來越大。不過蕭老爺子不會輕易認輸，即便開礦要準備的事情很多，難度很大，蕭老爺子依舊沒有放棄。只是一旦滿足了官府的要求，開礦的啓動資金就有點吃緊，甚至會影響到後續的開採問題。
沒有正在開採的，盈利的礦場，蕭家西府想要在中州城重新站起來，幾乎是不可能的。這一點，所有人都很明白。所有人都知道一定要開礦，即便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開礦。但是付出所有代價，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這樣的後果以如今的蕭家，是根本承擔不起的。所以蕭老爺子必須謹慎行事，即便將開礦的時間一推再推，也不能貿然下決定。而且冬季來臨，不是開礦的時候。今年是肯定搞不定的，只能等到明年開春。
蕭明瑄笑道：“明瑜，我勸你還是別操心那麼多事情，那些大事，都是老爺子再拿主意。你一個姑娘家，就算是操碎了心也沒用。”
“我知道。”蕭明瑜說道。
蕭明瑄笑道，“我看你還是跟我學學，好好練練針線活，將來你也自己繡嫁衣。”
蕭明瑜連連搖頭，“我做不了這樣的事情，看着就嚇人的很。”
蕭明瑄站起來，拿着嫁衣在身上比劃了一番，“如何，好看吧。穿着自己繡的嫁衣，那種感覺格外不同。你啊，該改改想法了。”
蕭明瑜還是搖頭。
蕭明瑄說道，“我聽說就連明珮都在繡她的嫁衣。”
蕭明瑜好奇的問道：“明珮姐姐的婚期都還沒定下來，現在就開始繡嫁衣會不會太早了點。”
“早什麼，我就是繡的太晚了，到最後不得不找人幫忙。她現在開始繡嫁衣正好，等她婚期一到，就可以穿上完完全全由她自己做的嫁衣出嫁。”蕭明瑄拿着嫁衣在身上比劃，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心頭美的冒泡。
蕭明瑜嘆氣，“你們一個個都要出嫁了，以後大家再想聚在一起，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明珮還算好，至少還是在中州。姐姐你嫁到延州去，一年也未必能回來一次，以後我們姐妹可能兩三年都見不到一面。”
蕭明瑄笑道，“這有什麼，以後你去延州玩，我招呼你。”
蕭明瑜笑道，“難怪人家都說女生外嚮，姐姐還沒出嫁，一顆心都飛到了延州。等你真的嫁到延州去，我看啊你一年到頭也想不起我們。”
蕭明瑄啐她，“胡說，我是那麼沒良心的人嗎，我肯定會時常想你們，常常給你們寫信。你可要回信給我，知道嗎？”
“知道了，你也不能忘了我。”
“你是我親妹妹，我怎麼會忘了你。等到你出嫁的時候，我肯定會回來的。還有等成哥兒長大成人，成親的時候，我也會回來的。你放心吧，我們姐妹以後相聚的機會還多的很。”
蕭明瑜點點頭，看着一臉明媚的蕭明瑄，心裡頭有些迷惑，難道成親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嗎？想想看，要同一個男人睡在一起，要同許多陌生人的生活在一起，要將那些人都當做自己的家人對待，蕭明瑜就覺着有些害怕，覺着那是不可能的任務。果然，她在婚姻上面的想法還不成熟，還不能接受嫁人生子的事情。
見蕭明瑄還要繼續忙活她的嫁衣，蕭明瑜告辭，不打攪她。
出了繡房，一時間竟然沒地方去。東府那邊傳來吹吹打打的聲音，想起之前給蕭明瑤準備的禮物，竟然沒機會送出去，真是浪費了。還要給蕭明瑄準備一份禮物，蕭明瑜認命，還是回去做自己的針線活吧。要不然以她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速度，等到蕭明瑄出嫁的時候，她的禮物都還沒準備好。
蕭明瑜送給蕭明瑄的結婚禮物，是一個親手繡的屏風。沒多少新意，好在一針一線都是蕭明瑜自己動手。另外蕭明瑜還準備了一個玉雕，也是要送給蕭明瑄的。
蕭明瑜做了一個時辰的針線活，脖子就痠痛得不行。站起來，扭扭脖子，揉揉眼睛，活動活動指關節。
水仙進來稟報，“姑娘，六姑娘來了。”
“明珮姐姐來了，快請她進來。”
蕭明珮帶着一臉的笑意走了進來，“明瑜，我就知道你在屋裡。如今我只有來你這裡，才能輕鬆一會。不然我就要被我娘關在屋裡，從早到晚的做繡活。我都快做瘋了。怎麼，你也在做繡活？”
蕭明瑜點頭，“送給明瑄姐姐的結婚禮物，我親手做的，顯得更有誠意。”
“說的是，讓我看看，做的挺好的。你的針線活比我的強，我同你比起來，連一半都不如。”蕭明珮一說起做繡活，一張臉又苦了下來。
蕭明瑜笑道：“做出這樣子作甚。對了，我之前還給明瑤準備了一份禮物，不過沒機會送出去。”
“我就沒準備。我娘早就說了，東府同我們西府都撕破臉，就算是準備了禮物也送不出去。你聽聽外面的動靜，鬧的可真夠厲害的。我們在內院都能聽到東府那邊的動靜，可見東府那邊今日有多熱鬧。”蕭明珮說道。
蕭明瑜一邊斟茶，一邊問道：“四伯母今兒一早就去了東府，回來後有說些什麼嗎？”
“能說什麼？能去的人都去了，就連張家都派了人上門送禮。我娘在那邊怪不自在的，於是放下禮物就早早的回來了。”蕭明珮喝着茶，又嘆氣，然後說道：“張家可真不要臉。”
蕭明瑜好奇的問道：“張家怎麼呢？我這段時間忙的很，都沒聽人說起張家的事情。”
蕭明珮說道：“我們那張姑父，憋了二十來年，如今是真的瘋狂起來。之前張風雲給張姑父送了三個妾的事情你知道吧，後來老爺子又給張姑父送了兩個妾。加上之前遊五姐，這就有六個妾。可是這還沒完，後來張家生意上的人，還有官府的同僚，都給他送了妾，他也是來者不拒，全都收下。據說如今是日日*，荒唐得不行。原先還比較受寵的遊五姐，如今是徹底失寵了。對了，大姑母已經被張風雲從莊子上接了回來，不過沒住在張家大宅。張風雲在外面買了個宅子，將大姑母安置在他自己的宅子上。我聽說張風清每旬休息日都會去見大姑母，但是極少回張家大宅見張姑父。張姑父那邊要是有什麼事情的話，也都是張風雲去處理。”
蕭明瑜笑着問道，“張風雲做了虎豹營的統領，他哪裡有那麼多時間去處置家事。”
蕭明珮壓低了聲音，同蕭明瑜說道，“這是我從我娘那裡無意間聽到的消息，你可別說出去。我娘去我外祖家的時候，遇到薛家人。薛家有位姑太太是王府的姨娘，就是生了王府三姑娘的那位薛姨娘。薛家說，世子保媒，很可能王府三姑娘要配給張風雲。不過這件事情還沒真正說定。不過既然是世子出面，估計此事十有*是真的。”
蕭明瑜八卦之心燃燒起來，“這事情是真的？王府三姑娘真的要嫁給張風雲？我聽說王府三姑娘是個很羞怯的人，平日裡都不出來見人的。我到現在也只見過三姑娘一面，已經記不清長什麼樣子了。”
“別說是你，就是我也最多見過兩面。話都沒聽她說過。”蕭明珮壓低聲音說道：“要是王府三姑娘真的會嫁給張風雲的話，三姑娘那身份就有些不合適了。據說王妃打算將三姑娘放在自己的名下教養，調教一段時間，等三姑娘有所長進後就帶三姑娘出來見人。屆時再說婚事的事情，到那時候就沒人說閒話。”
蕭明瑜說道：“三姑娘若是記在王妃名下，身份上配張風雲倒是夠了。就怕她的性子定了，改不過來。”
“這事情我們不關心。關鍵是張風雲要是真的娶了王府的姑娘，張家就更囂張。”蕭明珮小聲說道：“我娘說，老爺子已經知道這個消息，老爺子爲了此事愁的很。不過老爺子也是乾脆的，已經派人去聯繫張風雲兩兄弟，看來我們蕭家很快就要同張家和解。”
這倒是有可能的事情。蕭明瑜問道：“世子保媒，讓張風雲娶王府三姑娘，張風雲自己願意嗎？”
“他有什麼不願意的。他如今已經被打上世子的標記，已經是世子殿下的人。能夠娶王府三姑娘，就能進一步鞏固同世子殿下的關係。這對張風雲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我想不出他有什麼不樂意的。”
蕭明瑜想想也是，“你說的沒錯。沒看出張風雲對哪個姑娘有意思，或許他一直不成親，等的就是現在這個機會。”
蕭明珮點頭，“你這說法聽着挺有道理的。要是這婚事真的做成了，明琦就徹底沒指望了。”
蕭明瑜笑道，“明琦大姐從一開始就沒指望。現在不過是更有理由讓她徹底放下。對了，我聽說大伯父來信，說是在京城給明琦相看了一門婚事，此事是真的嗎？”
蕭明珮點頭，“我聽我娘說的，這事是真的。據說對方是一位老翰林家的公子。那家規矩忒嚴。大伯父在信裡說，明琦以前缺乏管教，所以特意要找個家風嚴謹的人家。而且我聽說那家人沒什麼底蘊，也沒多少錢。明琦嫁過去，那日子肯定不好過。大伯父這哪裡是給親閨女找女婿，分明是在想辦法折騰明琦。這婚事大伯母沒答應，說是太委屈明琦。不求對方底蘊深厚，也不求家風寬容。只求家底子厚實，明琦嫁過去不用吃苦受罪。大伯母的信已經發出去了，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要是大伯父已經同對方交換了庚帖，定下了婚事，那此事可就沒有反悔的餘地。”
家風嚴謹，缺乏底蘊，家底子貧寒，同這樣的人家做親家，蕭明瑜已經不明白蕭茂林的想法。就如蕭明珮說的那樣，這根本不是給親閨女找女婿的節奏，分明是要折騰人。要是真做成了這門婚事，蕭明琦就等着受苦受難吧。
蕭明珮又說道：“大伯母着急的不行，要不是大嫂還沒生，又快要進入冬天了，大伯母都想現在啓程去京城。不過我瞧着，大伯母最遲明年開春後就要提出去京城的事情。不知道到時候老爺子會不會放人。”
蕭明瑜笑道，“老爺子爲何不放人。要是大房全家去了京城，府上的開銷一下子就少了三四成。我看老爺子不會阻攔大房進京。”
轉眼過去半個月，蕭明瑄的婚期臨近。蕭家全家上下都忙着準備蕭明瑄的婚禮。
柴自修親自帶着人來到中州接親，就住在鎮子上。
這一日，柴自修上門來，同韓氏還有蕭茂楊見面，商量具體的婚禮流程。因爲柴家不在中州，柴自修接親後，不過夜，當天就要啓程回延州。等到了延州後，還有一場婚禮等着，屆時兩人再拜堂成親，然後洞房。
柴自修爲了這次接親，帶了一百人的隊伍過來，就是爲了確保路上的安全。
韓氏一聽說有一百個訓練有素的士兵護衛，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總算是落地了。有這一百人護衛，韓氏相信，就是最兇狠的匪徒也不敢出面打劫。
韓氏問道：“之前讓人送去的大件傢俱可有順利達到延州？”
柴自修笑道：“岳母大人放心，已經全部送到，就安置在明瑄的那個別院裡。屆時明瑄到了延州後，休整一晚，次日人同嫁妝一起進門。”
韓氏擔心的問道：“會不會太趕了？要不多休整一日，嫁妝先進門，接着新娘子再進門，如何？”
柴自修笑道：“岳母大人的擔心，小婿明白。不過岳母大人放心，小婿都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一大早，嫁妝先出門。等嫁妝出門後，估計還沒到吉時，有足夠的時間安置那些大件傢俱，嫁妝也能及時入庫。”
韓氏笑笑，乾脆將嫁妝單子拿出來給柴自修過目，“這是我給明瑄準備的嫁妝，總共有一百二十八擡。一個上午的時間，我看是沒辦法真正安置好的。”
柴自修接過嫁妝單子一看，頓時嚇了一跳。粗略算了算，這份嫁妝少說也有七八萬兩吧。尤其是上面登記的南海珍珠，這玩意不好估算價格。要是將這東西剔除，剩下的少說也有四五萬兩。韓氏嫁女，果然是大手筆。
柴自修微蹙眉頭，又說道：“啓稟岳母大人，小婿還有一個方案，這個方案事先也請示過家父家母，他們也同意的。”
“你說來聽聽。”
柴自修斟酌着說道：“等到了延州後，明瑄先不進城，嫁妝先她進我們柴家。然後次日一早，我再帶着明瑄直接進家門。岳母大人，你看如何？延州城外有上好的客棧，若是採用這個方案的話，小婿就提前三日，讓人將客棧包下來，給明瑄備嫁用。”
韓氏想想，等到了延州，明瑄身邊沒有長輩家人，若是先去明瑄名下的別院住一晚，的確不合禮數。於是韓氏點頭，“行吧，就採用這個方案。這一路上就要辛苦你了。”
“這是小婿應該做的。不知府上安排誰來送嫁，小婿還提前安排好一切。”
韓氏微蹙眉頭，“不瞞你說，送嫁的人還沒最終確定下來。不過你放心，三日內肯定會定下送嫁的人。”
柴自修即便心頭有些不滿，此時也只能依着蕭家。
柴自修很想去見見蕭明瑄，可是這不合規矩。只能放下那點思念，先回去準備結親的事情。
韓氏這邊也是煩悶的很，所有事情都準備好了，陪嫁的人也都安排好了，可是偏偏送嫁的人還沒確定下來。韓氏顧不得同蕭茂楊冷戰的事實，主動去找蕭茂楊商量此事。
蕭茂楊見韓氏來了，神情微動，不過即便心頭有些盪漾，蕭茂楊也不會表現出來。不僅不會表現出來，還一臉嚴肅的，很嫌棄的看着韓氏。
韓氏沒理會蕭茂楊的態度，直接說道：“老爺，過幾天明瑄就要出嫁了，可是送嫁的人到現在還沒定下來，屆時該怎麼辦？老爺難道就不擔心嗎？”
蕭茂楊沒看韓氏，喝了口茶，說道：“送嫁的事情，我之前就同老爺子商量過。老爺子的意思是讓大房的明琿送嫁。可是明琿手上要忙的事情不少，而且陸四也快要生了。明琿走不了的話，就剩下明楨。不過大嫂哪裡不好說，大嫂似乎是不太願意。”
韓氏皺眉，“既然大房那邊不行，那就四房的明懷。明懷也大了，也越來越穩重，我想讓他去送嫁，也是合適的。”
蕭茂楊不贊同，“明懷沒怎麼出過門，更沒經過事情，而且性子有些魯莽衝動。讓他去送嫁，萬一鬧出是非來，豈不是丟盡我們蕭家的臉面。”
韓氏心頭怒火一起，直接問道：“那老爺說怎麼辦？就一直僵持着嗎？老爺不着急，我可是着急的很。”
“你着急做什麼。這不是還有三五天的時間。即便大嫂不同意，只要老爺子開了口，明楨自己也願意，這事情就成了。明楨做事穩重，由他出面送嫁，也體面一些。你光想着送嫁的人沒定下來，怎麼不想想，這次送嫁到延州去，也是代表了我們蕭家的臉面。這人選上一定要慎重。”
韓氏冷笑，“臉面，臉面，永遠都是臉面。那我問老爺，究竟何時能夠將送嫁的人確定下來？要是明楨那裡不答應，老爺子也不發話的話，老爺打算怎麼做？就這麼一直拖着嗎？”
蕭茂楊皺眉，“你這是什麼態度，誰會一直拖着。明瑄是你的閨女，也是我的閨女。她要出嫁，我能不關心嗎？此事你不用操心，我會解決的。”
韓氏不給蕭茂楊面子，“不管老爺打算怎麼解決，我這就去找四嫂。別說什麼明懷沒有經過事情。這次讓他去送嫁，就當是一次鍛鍊，我想四嫂肯定會答應的。老爺若是能說服明楨和老爺子發話，那就讓明楨同明懷一起送嫁。若是老爺不能辦到，好歹也有一個明懷頂上。”
韓氏不再理會蕭茂楊，轉身就走。蕭茂楊氣的不行，“你給我站住，你這是什麼態度？”
韓氏回頭看着蕭茂楊，“我閨女的婚事，我絕對不允許等到婚期都到了，還遺留着這麼多事情沒解決。老爺不上心，那我自己想辦法。”
“誰說我不上心，我不是一直在想辦法。你着什麼急。”
“我就是着急。”韓氏冷漠的看着蕭茂楊，“你口口聲聲的說對明瑄的婚事上心，那妾身問老爺，具體關心了哪些事情，又爲明瑄的婚事做了什麼？嫁妝全是妾身安排的，銀子的事情也是妾身想的辦法，明瑄身邊伺候的人陪嫁的人，也全是妾身安排。給明瑄置辦宅子莊子，也全是妾身一個人在忙活。就連同柴家商量婚期，定下婚禮流程等等，全是妾身一個人在操辦。臨到最後，只需老爺出面確定送嫁的人選。這件事情在一個月前，妾身就讓人提醒老爺，讓老爺早點辦好。可是如今離着婚期還有五天時間，送嫁的人竟然到現在還沒定下。老爺還有什麼臉說妾身，還有什麼臉指責妾身不顧蕭家的臉面，說妾身着急來事。老爺不關心明瑄的事情，那老爺就別管了。既然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妾身一個人辦的，剩下的事情妾身一個人同樣能辦成。”
韓氏大發雌威，將蕭茂楊說的臉面無存，然後大步走了出去。
蕭茂楊氣的不行，臉色極其難看。可是沒人去關注蕭茂楊的心情。
韓氏回到院落，叫來沈嬤嬤，“你去大房走一趟，找大太太說話。就說讓明楨送嫁，她到底答應不答應？若是不答應，我也好早點找別人。”
沈嬤嬤擔心的說道：“此事重大，太太要不要親自去見大太太？”
“不用。大太太肯定不會答應的。你去問她一句，不過是走個流程，表明一下我們已經徵求過大房的意見。去吧，就直接這麼問她。”
沈嬤嬤去的很快，見了譚氏後，直接將韓氏說的話複述了一遍。譚氏聽了後，冷笑一聲，“五太太怎麼不親自過來？她要是過來的話，我倒是想同她好好說說話，交流一下心得。”
沈嬤嬤說道：“回稟大太太，我家太太這會正忙着。畢竟要嫁閨女了，事情太多，走不開。”
譚氏冷漠一笑，“是嗎？真不巧，我家明楨如今正忙着讀書，去延州送嫁，來回好幾百裡，路上少說也要耽誤十來天。我家明楨可耽誤不起。你回去告訴你家太太，就說我家明楨沒空，讓她另外想辦法吧。”
“原來如此，那奴婢這就回去回覆我家太太。”
沈嬤嬤帶回來譚氏的話，韓氏冷笑一聲，“就知道她不答應。走，跟我去見四太太。”
廖氏管家，蕭明瑄出嫁的事情，她少不得要幫忙打理。請客，酒席之類的都由廖氏來做決定。廖氏正忙着確定酒席，小丫頭進來稟報，說是五太太韓氏來了。
廖氏想着，韓氏這會來見她，莫非是不放心酒席的事情，還是請客的名單有變化。“去，將五太太請進來。”
韓氏進門，一臉笑意，“這些日子爲了我家明瑄的事情，四嫂辛苦了。”
廖氏笑道，“五弟妹說這話就太見外了。五弟妹今日過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的確是有點事情，想請四嫂幫忙。”韓氏斟酌了一番，說道：“我家明瑄出嫁，這送嫁的人到現在還沒定下來。我想來想去，要不清你們家的明懷出面送嫁，四嫂你看如何？這也是難得的一次機會，就當是給明懷一次鍛鍊。”
廖氏沒有拒絕卻也沒有答應下來，而是好奇的問道：“我之前聽說，送嫁的人就在明琿還有明楨兩人中間選一個，怎麼還沒定下來？”
韓氏嘆氣，“四嫂不知道，明琿說沒時間，事情多的很。明楨那裡，大嫂不肯放人，我總不能強迫人家去送嫁。所以實在是沒辦法，只能求到四嫂這裡，還請四嫂開恩，讓我家明瑄順利出嫁，也讓明懷有個機會鍛鍊一下。四嫂若是擔心路上的安危，大可不必。這次柴家來接親，帶了一百個訓練有素的老兵來做護衛。有這些人在，路上沒有任何人敢打主意。即便是回程，也有柴家安排的人護衛。所以安全方面不成問題。”
廖氏有幾分猶豫，“五弟妹的難處我都明白。這樣吧，我先問過我家老爺還有明懷的想法，若是我家老爺同明懷都不反對，那就讓明懷去送嫁。最遲晚上我就會給五弟妹消息。”
“多謝四嫂。”韓氏滿意離去。
廖氏先將蕭明懷叫來，問他，“你五嬸孃希望你給明瑄送嫁，你自己願意嗎？這也算是一次鍛鍊，順便去延州長長見識。”
蕭明懷想都沒想，直接點頭答應，“我願意。老早就想出門見識見識，總算逮到機會。”
“那好吧，一會我同你爹商量一下，你爹要是不反對的話，你就提早做好準備，等明瑄出嫁的時候，你也跟着去。多跟柴自修學着點。柴自修年紀不大，卻已經是四品的官身。雖然說有祖萌，但是也要自己有本事才行。多跟着學點，肯定沒壞處。”
蕭明懷笑道：“娘放心吧，我肯定會跟着柴自修長點見識，你不用擔心我。”
蕭明懷這裡沒問題，蕭茂恆那裡也很爽快。用蕭茂恆的話說，四房同五房同氣連枝，既然大房不肯幫忙，四房自然是責無旁貸。
韓氏得知確定的消息，終於放下心來。親自同蕭明瑄說了此事，說蕭明懷去送嫁。蕭明瑄有些擔心，“明懷他行嗎？瞧着一點都不穩重。”
韓氏笑道：“當然行。別看明懷做事衝動，但是卻是個很有擔當的人。而且大房那邊不肯幫忙，除了明懷外，也沒有更好的人選。對了，你外祖家給你添妝的東西，已經送了過來。屆時一起放進你的嫁妝裡。”
蕭明瑄點點頭，“改日我會寫信去京城，感謝外祖父外祖母對我的一番心意。至於明懷，好吧，就讓他送嫁吧。反正也沒有更好的人選。”
韓氏這裡將送嫁的人選定了下來，當天就派人去通知住在鎮子上的柴自修。柴自修並不意外送嫁的人會是蕭明懷。當得知臨近婚禮，蕭家還沒確定送嫁的人，柴自修就料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蕭茂楊這邊，被韓氏指着頭奚落了一番，很是惱怒。過後好好反省一下，似乎他的確沒那麼上心，貌似一切事情都是韓氏在打理。蕭茂楊有些羞愧，主動去見蕭老爺子，商量送嫁的事情。
蕭老爺子這半年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比起去年，蕭老爺子給人的感覺彷彿是老了十歲。見蕭茂楊問起送嫁的事情，蕭老爺子冷漠的說道：“韓氏已經同四房商量好，讓明懷送嫁。你還來說這事，豈不是多此一舉。”
“老爺子，明懷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沒得丟了我們蕭家的臉面。兒子以爲還是讓明楨去最合適。此事還請老爺子通融，明瑄的婚禮不等人，大家都着急着。”
蕭老爺子冷哼一聲，“這個時候知道着急了，早幹什麼去了，大房那邊已經拒絕了，你就不要再提此事。沒別的事情就退下吧，老夫還有事情要忙。”
蕭茂楊一口氣堵在心口，下不去上不來，可憋死他了。“老爺子，明瑄也是你的孫女，難道你就一點不關心嗎？”
蕭老爺子冷漠的看着蕭茂楊，“你這做老子的可有關心過自己閨女的婚事？臨到最後，着急了，纔來假惺惺的關心一下。你有什麼資格指責老夫不關心。老夫好歹也給明瑄添妝了三千兩銀子，老太太那裡也出了兩千兩。你這做爹的，可有給你閨女準備什麼好東西嗎？”
蕭茂楊氣的一口血差點吐出來，跌跌撞撞的跑出來。韓氏是這樣，蕭老爺子也是這樣，好像轉眼間，他就成了衆矢之的，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這個蕭家，彷彿已經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蕭茂楊憤怒，壓抑，揮舞着雙手，想要發泄出心中的憤懣。可是沒有人理會他，沒有人在意他。就連韓氏也將他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