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榮經此一戰,徹底失了民心。她氣的又一次搬到書店去住,這馬上過年了這種舉動讓許多人都很好奇。
謝軍跟董麗華極爲不安,因爲這一次是因爲婆媳不和才鬧成這樣的。他們老兩口是非常傳統的人,知道如果這樣的事情鬧出去張翠蓮身上是沒什麼好處的。
“翠蓮啊!你去把你婆婆接回來吧,這事兒鬧得不好看,人家怎麼看你啊?”董麗華心裡非常的糾結,擔心張翠蓮的名聲不好聽。最重要的是,怕顧致城跟她吵架。
“這事兒不賴我,又不是我攆她走的。是她整個什麼玩意神神道道的,你要是寫點別的也算了,幹啥寫我生辰八字啊。就算是沒出什麼事兒,不也鬧得慌心裡膈應嘛!”張翠蓮這一次很堅持,堅決不低頭。
謝軍也去勸顧致城,偏顧致城心裡想的很開:“我媽那供暖比咱家還好呢,我讓小秋每天給她送飯去。正好也緩和緩和他們娘倆的關係,這一天天的真能作啊!”
顧致城以爲只要家裡人少一點走動,過一陣子安榮就能消停一些。只不過沒想到,家裡的事兒是一波接着一波。
臨近過年,謝軍給幾個學徒以及許久沒回家的謝季浩放了假。謝季浩如今已經長成了大小夥子,個子比謝軍還高出一頭。
當年出來上技校的時候也才十三四歲的樣子,如今已經到了能結婚的年紀了。
季紅一直想給他找一個好媳婦,條件好模樣俊勤快能幹脾氣好的。可謝季浩這些年跟在謝軍身邊,想法早就不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孩子了。他是有想法的人,想要的並不是簡單地安穩的生活。
作爲謝軍身邊第一個學徒且堅持到了今天,可以說他在謝軍的廠子裡的地位也算得上一人之下了。周圍很多人都知道他這十年是怎麼過來的,私底下都在說謝季浩就是謝軍的接班人。
張翠蓮一個養女又是嫁出去的女兒,生的孩子又不姓謝。再怎麼疼愛她,也不可能把家底都交給她。更何況這兩口子壓根就沒碰過修車廠,一點‘謀權篡位’的意思都沒有。
謝軍現在已經是Q市受屈一指的修車廠老闆,可以說從他這裡走出去的噴漆工、鈑金工都單獨開了小鋪子。更別說外面那些小修理鋪的小老闆,許多手藝不錯的都是從謝軍這裡走出去的。
所以謝季浩的修車本事自然不在話下,他最厲害的其實還是配件。小小年紀就當了配件部經理,不全靠他是老闆的親侄子。可以說市面上普遍的零件,都在謝季浩的腦子裡。哪些可以通用,哪些停產的車配件可以從哪裡上貨,他都一清二楚。
所以說一年到頭謝季浩忙的腳打後腦勺,根本就顧不上回家。最多就是給父母一些家用,但他知道季紅的性子比黃世仁不差一星半點兒,存款也不敢留給她。
拎着包裹下車,就看見等在小橋口的母親。季紅穿着一件大紅色的棉襖,身邊站着兩三個同年紀的婦女。
看見謝季浩下車,她笑成一朵花似的迎了上去。十分關切的接過兒子手裡的東西,一邊罵兒子浪費錢:“哪次回家都亂花錢,買這些東西幹啥呀。哎呦,上一回你買的家裡還沒吃完呢。”可臉上卻絲毫看不見任何不高興,反而顯擺的意思更濃了。
旁邊的婦女也都笑着圍了上來,一個拍着謝季浩的肩膀像是挑騾子挑馬似的讚不絕口:“這孩子,長得可真結實。越來越有出息了,了不得,了不得啊!”
謝季浩心裡是崩潰的,但還是得笑着敷衍的說道:“還行,還行吧。”
另一邊的婦女兩眼發亮,笑聲爽朗扯着大嗓門喊道:“大侄子,現在一個月掙多少錢啊?”
季紅不等兒子說話,就驕傲的說道:“啥錢不錢的,就是給自己大爺幹活。一個月兩千塊錢,混個吃喝。”
“啥?兩千塊錢混個吃喝?咱們村裡那老師一個月才掙多少錢?八百塊錢,那對象都挑花眼了。你這大兒子要模樣有模樣,還能掙錢,啥樣的不能挑啊!”聽見有人誇自己的孩子,哪個母親不高興。
季紅擺擺手,笑眯眯的應付道:“啥挑不挑的,我兒子年紀還小呢。”
“啥還小啊,這都多大了。二十啷噹歲,得找個媳婦兒了。”這兩年看上謝季浩的人可不少,村裡人都在傳謝瘸子是看中了這個侄子。他沒兒子,將來家底肯定交給他。不然季紅能讓自己的大兒子跟在大伯哥幹那麼多年?
送走了幾個好信兒的婦女,季紅拎着東西領着兒子回家。一路上碰見了熟人甚至路過鄉親的家門口,她都要主動跟人家打招呼。好昭告天下,她的大兒子回家了,買了許多好東西來孝敬她。
到了家不意外的看見父親在廚房裡做飯,家裡的餐桌上擺着幾盤自己愛吃的菜。弟弟還跟小時候一樣,胖乎乎的只長體重不長腦子。
現在的謝季鵬已經上了高中了,學習成績並不好。但是季紅想着兩個兒子,總得有一個上大學的。考不上重點高中,花點錢送去普通高中也好。上不了本科,讓兒子去讀個大專也不錯。
謝老五端着一大盤子的魚走了進來,看見兒子正在屋裡發愣。笑着說道:“尋思啥呢?趕緊拖鞋上炕吃飯。這魚可好了,晚上給你燉排骨吃。”
季紅瞟了一眼謝季浩,小聲嘀咕道:“咱兒子竟在外頭吃好的,咱三哥三嫂不虧嘴。”
謝老五將魚盤放下,雙手在身上抹了抹。然後拎着凳子放在屁股下面,一邊給自己倒酒一邊不在乎的說道:“你知道個啥?咱三哥是那大手大腳的人啊?能天天吃肉啊?人家要不請他,三嫂也不能老燉肉吃。”
季紅撇嘴冷笑:“她不吃,張翠蓮寶貝兒子還吃呢。你以爲誰不知道呢?張翠蓮的嘴嘴饞了!”
謝季浩也點點頭:“嗯,我姐嘴不虧。家裡天天都有肉吃,我跟着也還行。”
季紅聽出了話外音,指着謝季浩的病句說道:“啥意思,那還有時候吃好的不帶你啊?”
謝季浩失笑,擡腳上了炕並不接話。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謝季浩是心裡有主意的人。季紅也知道自己根本控制不了大兒子,因爲他沒有小兒子這麼聽話。
可即便如此,如果大兒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她也是不能幹的,憑什麼要讓自己的孩子受委屈?
季紅急了一個勁的逼着謝季浩說話,謝老五也着急不知道兒子怎麼了。兩口子一起逼問謝季浩,把他給惹毛了。自暴自棄的說道:“憑什麼人家頓頓都喊我啊?人家是一家人,兩家住在一起。食堂裡沒有做飯的嗎?我能天天舔着臉老去蹭飯嗎?”
謝老五急了:“那咋叫蹭飯呢?那是你親大爺啊,你是他親侄兒啊。”
謝季浩冷笑一聲:“人家還是親閨女呢,人家還給張翠蓮買了房子呢。你們也給我買套房子,我也住跟前,天天過去吃飯去。”
季紅狐疑:“不是說那房子是自己買的嗎?張翠蓮的小崽子扔在他們家,可不得天天吃罵。”說完又不高興的嘟囔:“張翠蓮還真就是有個好命,你三大爺三大娘就是缺心眼,又不是自己家人幹啥花那些個錢,管那破事兒呢。”
謝老五喝了一口酒,夾了一筷子魚放進嘴巴里。一邊嚼一邊搖頭晃腦道:“養活了那麼大,誰能捨得啊。要說張翠蓮也挺有出息的,沒有她三哥的買賣也幹不了這麼大。頂多就跟以前一樣,哪能跟現在似的吃香的喝辣的。”
季紅不忿道:“屁!他留着那些錢給誰呀?給張翠蓮啊?咱兒子跟三哥幹了多少錢?打上技校那年就開始了吧?張翠蓮上大學也就一年吧,現在她兒子都快上小學了。你看看這都多少年了,沒有十年也有八年了。沒有功勞還沒有苦勞啊,不是自己家人,誰能這麼盡心盡力的幹活啊。”
說着將謝季浩的手握在手裡,滿臉心疼的看着兒子:“這手都造成啥樣了?那幹多少年苦大力的也沒有這樣啊,上面都是傷,你沒看見啊?”
謝老五也心疼可那又不是自己說的算的,隨即勸道:“那也是人家的說了算,咱就學技術,以後開一個修理鋪一樣掙錢。”
季紅立馬瞪眼罵道:“那能一樣嗎?咱兒子跟着三哥這麼多年,每個月就拿那點錢他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啊?起早貪黑的,誰有他這麼操心啊?”
謝季浩聽不過去,不耐煩的說道:“哎呀,媽,你別說了。我三大爺現在已經沒錢了,就剩一個場子了。這些年掙的錢都給我姐夫開貨站了,還有個屁的錢啊。你就別惦記了,省的讓人笑話!”
季紅驚呼一聲:“啥?都給顧致城了?多少錢啊?爲啥給他啊?不過啦?憑什麼呀?”
一連串的質問,讓謝季浩有些招架不住。他哪知道爲什麼,大概是因爲他們感情不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