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都開口了,這屋裡還有誰敢說話。
太后娘娘的貼身宮女玉兒,就算心有不滿,也只能乖乖閉嘴,但在心裡,是將顧嫋嫋徹底給恨上了。
皇上日理萬機,只在殿內逗留片刻便離去了,走時給了葉至珩一個眼神。
葉至珩走過來。
“需要什麼和太醫說,太后娘娘的病治好了,本王重重有賞。”
顧嫋嫋應聲。
葉至珩看她一眼,轉身,離去。
“顧姑娘,這玉壟子該要如何用藥呢?”葉至珩一走,劉院使便靠了過來。
對這位劉院使,顧嫋嫋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聞言便想了想,正要說話,身後猛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太后娘娘要歇息,你們要說話走遠些,別吵着娘娘!”
顧嫋嫋轉頭,就見玉兒一臉寒霜的看着她,眼裡的厭惡絲毫沒有掩飾,她皺了皺眉,心中不明白,這個宮女爲何厭惡自己,如果是擔心自己治不好太后娘娘,那看她的眼神就該是防備或者懷疑。
可她的眼裡都是厭惡,厭惡到骨髓的感覺。
明明她們也不過見過兩次而已。
“玉兒姑娘說的是,是我們想的不周到。”劉院使看出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怕顧嫋嫋年輕氣盛吃虧,立刻笑眯眯的答話,同時將顧嫋嫋拉出內殿。
“你是不是哪兒得罪這位玉兒姑娘了,這姑娘平時挺和善的,老夫還是第一次見她發怒呢。”一出來,劉院使就嘀咕。
顧嫋嫋認真想了想,十分肯定的搖頭,“沒有。”
“宮裡都是貴人,咱們這樣的身份惹不得,你別看玉兒她只是個宮女,她爹可是御史中丞,官居二品,只因太后娘娘喜歡她,所以將她留在身邊的。”劉院使小聲說着。
劉院使的話讓顧嫋嫋十分驚訝,沒想到小小一個宮女,身份竟然這樣高,同時心中很是無奈,不過是進了兩次宮,怎麼就惹上這樣的人。
“多謝劉院使提醒,以後我一定注意。”顧嫋嫋表情認真。
“你也別緊張。”劉院使呵呵笑起來,“我看魏王爺待你不錯,有他在,沒人敢怎麼你。”
提到葉至珩,顧嫋嫋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她心中有苦,當着劉院使卻不好說,只能含糊其辭轉移話題。
“太后娘娘的病一天兩天肯定好不了,這些日子還要麻煩您和各位太醫。”
說到太后娘娘的病,劉院使就想到自己方纔要問的問題了。
“顧姑娘放心,這本該是我們太醫院來做的,無奈醫術不精,連累姑娘一起擔驚受怕。”劉院使一臉慚愧,然後問道:“玉壟子可是劇毒之物,不知姑娘想要如何處理?”
顧嫋嫋便將自己的想法和劉院使說了。
“這個醫治方法和我給魏王爺醫治時一樣,也是鍼灸讓玉壟子直接進入太后娘娘的筋脈之中,以免毒藥損傷太后娘娘的內臟,每次鍼灸用量一點點,以防太后娘娘受不住,如此十天,膚勾蟲卵必定會死,到時候再用百毒清解了玉壟子的毒,便是大功告成了。”
劉院使認真聽完,手摸着半白的鬍鬚緩緩點頭。
“不錯不錯,那就按姑娘說的辦,老夫這就讓人去太醫院取玉壟子。”
一下午,顧嫋嫋都和太醫院的人在一起研究玉壟子的處理方法,直到酉時,纔將處理好的玉壟子汁液端到太后娘娘的寢殿內。
此次給太后娘娘鍼灸的部位是全身,需除盡衣物才行,劉院使等都是男人,不方便,所以鍼灸的事情就落在了顧嫋嫋身上。
顧嫋嫋心中鎮定,好在先前給葉至珩鍼灸那麼長時間,手法已經十分熟練,穴位也全部摸透,不然現在還真不敢出手。
太后娘娘已經由宮女脫了衣裳趴在牀榻上,已是年過半百的老人,但身上的肌膚卻光滑細膩,只是背心出卻有一道長長的,淺紅色的疤痕,似乎是被銳器劃傷造成的。
顧嫋嫋淨了手,將銀針蘸了玉壟子的汁液。
太后娘娘很緊張,身體抖個不停。
顧嫋嫋熟練的找準穴位一針刺入,同時嘴裡柔聲和太后娘娘說話。
“娘娘皮膚真好,比十八歲的小姑娘還嫩。”
太后娘娘聞言笑起來,身子微微放鬆,低低說道:“嘴巴真甜。”只是聲音還有些許顫抖。
“民女是實話實說,您的皮膚真的很好。”顧嫋嫋又拿起一根銀針,“只是這背上的疤痕太大,也是美中不足。”
太后娘娘呵呵一笑,“說起這疤痕,哀家就想起小時候來,那時候淘氣的很,從樹上摔下來將背上劃了好大一道口子,用了好些要這疤就是祛不掉,”
說了這些話,太后娘娘已經不緊張了,身體完全放鬆下來,她鍼灸起來更加容易。
顧嫋嫋一邊將銀針扎進穴位裡,一邊說道:“可是巧了,民女最近剛剛做出一種藥膏,就是祛疤的,您這疤痕抹上藥膏的話,最多一個月便能祛掉,一點都看不出來。”
“那哀家可要試試,要是不準,你當隨行太醫的賞賜就沒收了。”太后娘娘也來了興趣,對她嘴裡的祛疤膏也十分期待。
顧嫋嫋連聲保證,“民女既然敢開這個口,那藥膏就絕對是有效的,不然豈不丟臉丟大了。”
“哈哈哈……那好,你明日就將那藥膏帶來,哀家要試一試。”
這邊一老一小針灸聊天,氣氛融洽。
榻邊伺候的玉兒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眼底閃着妒忌的暗光。
花了半刻鐘的時間給太后娘娘紮了針,留針一炷香之後取針,鍼灸便完成了。
顧嫋嫋將銀針收好,這套銀針不是她的是太醫院的,她來的匆忙,並未帶自己的銀針。
收好銀針伸頭一瞧,太后娘娘閉着眼,睡的十分香甜。
她慢慢站直身子,一轉頭,就見玉兒冷幽幽的盯着她,她頓了一下,淡淡朝她點頭,轉身出了內殿。
外頭,劉院使一直等在屋檐下,看到顧嫋嫋出來立刻迎上去。
“還順利?”
“很順利。”顧嫋嫋點頭,然後將手裡的牛皮袋遞過去。
劉院使接了牛皮袋,兩人並肩往殿外走,小聲說着太后娘娘的病情。
兩人才從出大殿,遠處便走來一人,披着晚霞。
劉院使立刻在路邊站定,躬着腰低着頭。
顧嫋嫋也停了腳,學着劉院使的樣子站在一邊。
很快人到了兩人近前,在她面前停下。
“下官見過魏王爺。”
“民女見過魏王爺。”
二人齊齊行禮。
“今日辛苦劉院使,天色已晚,回去吧。”葉至珩淡淡說道。
劉院使覷了一眼身邊的顧嫋嫋,呵呵一笑,行禮轉身,走了。
顧嫋嫋低着腦袋不敢動。
“太后娘娘如何?”他沉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鍼灸順利。”她簡短回答。
他‘嗯’了一聲,腳步一轉往前走。
顧嫋嫋擡頭,轉頭看看身後的殿宇,再看向前面的葉至珩,有些猶豫。
這時前面的人停腳,背對她說道:“還有一刻鐘宮門落鎖,到時候一干閒雜人等只能做刺客處理。”
聞言,顧嫋嫋立刻擡腳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斜斜的影子纏在一起,慢慢往宮門走去。
出了宮門,外頭只有魏王府的馬車。
顧嫋嫋纔想起來,早上她出來時就是坐的魏王府的馬車。
葉至珩腳步不停動作瀟灑的上了馬車,顧嫋嫋舉足不前,趙典上前來。
“顧小姐請上車。”
顧嫋嫋朝他感激一笑,小心的攀上馬車,在葉至珩對面坐下。
馬車緩緩駛動。
葉至珩垂眼看着面前的女人,薄脣動了動,說道:“苗疆在籌備糧草,最多一月時間便要對我國開戰。”
顧嫋嫋臉色有些沮喪,小聲說道:“民女還沒有摸出毒陣的頭緒。”實際上這段日子她一門心思都鋪在祛疤藥膏上頭,根本沒怎麼研究毒陣。
“毒陣複雜,若是這麼簡單就摸出玄妙來,本王也不會這麼頭痛,你不用着急,苗疆毒陣雖厲害,兵力卻不及本王。”葉至珩的語氣風輕雲淡,卻又透着十足的狂傲。
顧嫋嫋心中一鬆,同時又有些心虛,她用力點頭,“多謝王爺體諒,民女一定儘快將摸透毒陣的玄妙。”只要摸透了毒陣的玄妙,那麼,做出能和苗疆的毒陣相抗衡的毒陣,也就輕而易舉了。
葉至珩‘嗯’了一聲,沉默片刻後說道:“本王半月後便會帶兵前往天應州。”
天應州是大夏邊境上的一座城池,和苗疆之間就隔了一條山脈。
“哦,王爺路上小心。”顧嫋嫋的語氣毫無誠意。
葉至珩長眉微微攏起,臉色有些不爽,頓了頓,卻沒有發怒,又說道,“半月後,也就是九月十五,巳時便要出城。”
顧嫋嫋有些疑惑,不明白他爲何和自己說這些,擡頭看向他,眼光流轉間,猛然就明白了。
這廝……莫不是在暗示她去送他出城吧?
她有些不確定,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確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葉至珩不閃不避直直看着她,眼底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顧嫋嫋的心便不期然的跳了一下,她急忙垂下眼簾,低低‘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