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張高興橫豎睡不着,想起先前老羅老師和二狗子的打趣。
張高興有點越發地想趙高紅了。
想起她小手的溫暖,想起她……這幅年輕的身體啊,正是火山活躍期,如同熾熱的岩漿,那情感隨時都要噴發出來。
不知道妮子元旦回來不,要是回來,他一定要見着她,他感覺實在太想她了。
於是他從牀上骨碌碌爬起,點着煤油燈,寫信給趙高紅,希望她元旦回來一聚。
“趙高紅妹妹,你去濱江已經幾月有餘,我對你甚是想念,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爲我講習題的模樣,可惜我不能再爲你送茶葉蛋了,不知你在那邊是否能吃上茶葉蛋……”
張高興寫了很多土味的情話,這擱在孫子那裡絕對是土得掉渣那種,不過張高興邊寫邊樂呵,他只想把自己裡的那一肚子話吐出來。
然後他裝進信封,寫着濱江大學趙高紅同志收。
去了郵局,蓋了郵戳。
信寄出去之後,就等着回信了。
這年代寫信和回信都是一件很令人快樂的事情,在窗前的小桌子上鋪開信紙寫信,寫得不好還要重新寫一遍,如果字跡過於潦草也要重新抄寫一份。
等信的時間,所有的思緒和心情也被牽動着,如同釀酒一半,那樣等來的信每次都要細品一遍又一遍。
趙高紅回信了,說她元旦回來,這把張高興高興壞咯。
不過這離元旦還有些時日。
兩人又是連連書信,並相約在東楊縣城見面。
張高興這一年的“第一桶金”在張二爺,周耀天,羅老師的加入下,他口袋厚實的速度增加得更快了。
他離那個萬元戶得目標越來越接近了。
財富得的加使他心裡十分地歡喜,但是這社會的變化更讓他打心眼裡高興。
元旦一過,就是1977了啊!
1977那是一個特殊的年份,是一個神州大地經濟轉變的一個節點,街上的“二桿子”們少了,全面集體公有制開始明顯鬆動,到1978年確認公有制不再是神州大地的唯一經濟發展形式。
此時東楊縣城活躍着不少商業的氣息。
這在今年就有人感覺到了,社會某些方面開始慢慢鬆動了起來,某種變化正在悄然發生着。
1977年這種變化將以一種更快的進程變化着。
上大學不再是推薦,而是要考試了,這個停滯學習的神州大地開始提倡學文化知識了,有本事的人要開始吃香了。
報紙上的社論開始少了。
這片神州大地將做一次歷史性的總結,爲迅速改變這個國度落後的局面,一些老人們用他們的最後生命時光進行最後一次爆發,神州大地進行一個艱難的轉折階段,除舊破新,開始一個新的歷史事情,讓神州大地的人們都富起來!
窮不是社會主義,富不是資本主義,吃飽穿暖是當下這片土地的人們最需要解決的。
彭埠鎮張家河村,張高興家現在可勁熱鬧了。
外村人看到他家的大瓦房,家裡有女娃的就打聽這家男娃子成親了沒有,沒成親,一般是女娃子家說媒的門檻踏破,但是張高興家因爲那大五間紅磚瓦房,男娃子家被踏破了。
他們認爲女兒去了這家人家不會吃苦啊。
無論那個時代,都是一樣天下父母心,自己感激貧窮的時候女人嫁給了自己,但是做父親的時候,希望女兒要嫁得好一些。
前者是愛情,後者是親情。
對於張高興家,不僅是外村人,本村那些伯叔啥的也開始關心起張高興的婚姻大事來。
“銀貴啊,你家大兒子冬天公社會戰回來不,到時候各村來人,其中女娃娃不少,你家建了大瓦房,條件好了,你家大兒子的婚事有着落了。”
作爲工人,或者吃公家飯的娃子二十好幾結婚都不算大,但是作爲農民,二十好幾,那不抓緊,歲數到了上梁山的時候,在農村找好女娃就不那麼好找了,現在張高興的年紀,正是農村小夥子最佳找女娃子的年紀。”
以前張銀貴家是沒有錢來造房子,那破爛三間瓦房,一家十口人,那破爛光景兒子找媳婦的事情一直就拖着,現在家裡不一樣了,人家女娃來自己家不會委屈,不過去年年底兒子跟那郝桂花介紹的女娃也不知道行不行,兒子回來沒跟他說什麼,那兩個娃娃到底有沒有處,要是沒有看對眼處上,這次冬天公社會戰是來張家河村會戰,那女娃娃多,喊大兒子回來,中一個,中了他就去託人說媒。
不過這之前,他要先去張天德家問問,看看郝桂花介紹的女娃子中不中意他家高興娃子。
“我家那侄女對你家高興印象不錯。”
張銀貴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心裡高興不已。
“那好,那好,回頭我找媒人說媒去。”
張銀貴開心不已,兒子人生大事着落了,他心裡就舒坦一件事,他覺得孩子們啊,只有成家了之後才能穩沉下來,那怕兒子現在有本事了,他覺得只有成家了才能穩重。
忙好了他,以後他去好好搞他的小家,而他則是他繼續下一個忙老二的事情。
兒女們都成了,他這一生就能全部舒坦了。
此時,郝桂花似乎話裡有話地說道“高興他爸,銀貴老哥,這事情感覺不用那麼快,你先問問你家高興娃子的意思。”
想起那天張高興那娃子冷落自家侄女,而她家侄女卻對那小子有些死心眼,郝桂花心裡不是滋味。
“有女娃看上他,他還能挑咯,這事情我給他做主哩!”
張銀貴打着包票道。
其他事情,他可以依着高興了,這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把關,這事情不能由着他兒子。
他心裡想着自己是爲他好。
1977年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