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餅子都拿出來了,不能又裝回去吧?我們餅子不多,只能分一張出來,兩位分着吃點吧!”
人家媳婦不介意都這麼說了,他們再推辭就顯得矯情了,“那就謝謝這位兄弟了。”一人接過餅子分成兩份,一人一份。
一口咬下去,盡是肉味兒,山藥也軟軟糯糯的,“嗯,好吃,大兄弟可真有福氣,娶了個好媳婦兒回家;不像我家媳婦,炒點菜都能炒焦,一頓頓吃的都是豬食兒。”
旁邊的男人推了推他,“哥,豬食兒你也吃了半輩子了,有個媳婦知冷知熱的就不錯了。”
“嘿嘿,那是,那是;兄弟,你叫什麼?我是陳建國,他是陳建鑫,我們都是江州市人。”陳建國吃人的嘴短,率先介紹。
楚天意頗爲意外得看了他們一眼,在市區的車上她還真沒注意有這兩人。
雷策咬着肉餅子,豪爽的開口,“我叫雷策,這是我媳婦楚天意,也是江州市的。”
“我知道你們是江州市的,在來市區的車上,我看到過你們;當時也沒想着我們能坐同一個火車車廂,看兄弟提的包是軍人專用的,兄弟是當兵的吧?這次是回部隊?”話題一打開,陳建鑫也多話起來。
雷策點點頭,把最後一口肉餅子吃完,“嗯,在a省當兵,這次是回部隊的。”端起剩下的水一口喝盡,這纔想起來媳婦還沒吃完肉餅子,肯定要喝水,“媳婦,我去給你打杯水來,你等會兒。”
“不用了,我將就泡雞蛋的水喝點就行;煮雞蛋的時候我特意用鹽水洗過,少喝點沒事兒。”楚天意拉住他的手。
雷策緊蹙劍眉,“還是給你打杯水放着吧!你也別喝那水,我沒見你吃過不新鮮的東西,突然這麼一吃,不定得鬧肚子,你等會兒。”起身擠進人滿爲患的過道。
“弟妹,大兄弟可真疼你。”陳建國把半張餅子吃下後,摸摸半飽的肚子,“弟妹的手藝真沒的說,才吃了半塊兒就差不多飽了;多謝弟妹的餅子了,讓我們又剩下一頓飯錢。”
楚天意回以一笑,“出門在外的本來就應該相互幫助,再說了,咱們還是老鄉,一塊餅子而已兩位大哥也別道謝了。”
“弟妹爽快,對了,弟妹,大兄弟在a省當兵,那你們知道a省0336部隊在哪兒嗎?”
“0336部隊?”那不是雷策的不對嘛!在寄來的信件上,她倒是看到過地址,“這個,我還真不清楚,我也第一次去a省;一會兒我愛人回來了,問問他?”
陳建國咧開嘴憨厚地笑了笑,“好。”
“媳婦兒,水來了。”雷策坐到位置上,把開水放在桌上,“現在有點燙,你一會兒再喝。”
“嗯,陳大哥有事想問你。”楚天意把剩下的半塊兒餅子放進包裡,端起杯子低下頭,吹了吹冒着熱氣的水面。
雷策擡頭,“陳大哥想問什麼?”
“我們兄弟二人第一次去a省,人生地不熟地,也沒有個熟人帶路,到時候怕走彎路。既然遇到了大兄弟,我就想問問,大兄弟知不知道0336部隊在哪兒?到時候能不能給我們指個正確的路?”陳建國躊躇的望着他。
“你們去0336部隊探親?”
陳建國連連點頭,“對,我們大哥在0336部隊,我大哥叫陳建黨。”
雷策眸色一暗,垂下眼瞼,“你們是去接你們大嫂和侄子的吧?”
“大兄弟怎麼知道?”陳建國一驚,眸色有些發紅,“對,我們就是去接大嫂和侄子的,大哥犧牲了;他們一個女人一個孩子,我們不放心。”
“嗯,我就在0336部隊,到時候我帶你們去。”雷策說完這話,目光望向窗外。
楚天意握住他的手,見他低頭望着她,她溫柔的望着他,“哥。”
“嗯,別擔心。”雷策反握她的柔荑,捏了捏她軟若無骨的手掌,“陳建黨是個很優秀的軍人,當初我們一起上的戰場;只是我們的任務不同,他是先鋒。”
陳建鑫靠在火車椅子上,語氣沉重,“我們知道,大哥爲國犧牲是光榮的事兒,只是可憐了我那大嫂和侄子。”
楚天意默默無言,安慰的話都太過蒼白無力了;兩人這把年紀了,都是有有家室的人了,給孤寡嫂子的照顧有限,陳建黨的媳婦孩子回了村子裡,還不定受什麼罪呢!
整整一夜,彼此都沉寂下來,偶爾彼此問一句、答一句。
楚天意看着他們這樣也是心累,靠進雷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讓他抱着她睡了過去。
秋日溫暖的陽光照射進車廂,楚天意迷迷糊糊的醒來,已是睡在雷策的大腿傷了,身上蓋着雷策的外套,“哥,天亮了。”
“都快九點了,可不就是天亮了,在家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能睡。”雷策收回外套穿回身上,“你坐着醒醒神兒,我去給你弄塊溼毛巾洗洗臉。”
“好。”楚天意秀氣的打了個哈欠,睡眼迷濛的睜開眼,看了看杯子裡的幾個雞蛋;他們昨晚就吃了點餅子,雞蛋滾熱了卻沒心情吃了,“陳大哥,麻煩你幫我們看着一下行禮,我去打點開水。”
“弟妹,讓建鑫去,他也要去打水。”陳建國捅了捅弟弟。
陳建鑫醒悟,連連點頭,“對對對,我也要去,我去打熱水就行。”慌忙從包裡翻出水杯,拿着她的兩個水杯擠進人羣。
楚天意伸了伸手,最終縮了回來,杯子裡的雞蛋她還沒拿出來呢!
片刻的功夫,雷策就擠出了人羣,把溼毛巾遞給她,“擦擦臉。”
“嗯,你洗沒?”楚天意拿着毛巾朝他遞了遞。
“洗了,你擦擦臉把毛巾晾在車窗傷就行。”雷策坐下來,“杯子呢?我去打水。”
“陳建鑫大哥去打開水了。”楚天意擦擦臉,把毛巾晾在車窗上。
雷策起身再次擠進人羣,見陳建鑫抱着三個杯子,水都灑衣服上了,“建鑫兄弟,我來拿。”
“唉,好。”陳建鑫把他的兩個杯子遞給他,兩人回到座位上。
有着說着話,三天時間倒也好過,第四天時,火車停在了終點站。
“a省到了,乘客們可以下車了。”一聲高吼,坐在車廂裡的人頓時躁動起來。
雷策提着行禮,牽着她的手下車,走到空曠地帶方纔轉身,“陳大哥,行禮都拿好了嗎?”
“都在這裡呢。”陳建鑫拎了拎手裡的小包,“我們接到嫂子和侄子就走,到時候嫂子和侄子的行禮應該回很多;所以,我們上車的時候,行禮帶的很少。”
“嗯,那就走吧!”雷策牽着媳婦,領着兩人走出火車站。
“營長!”一個大頭兵從人羣外衝來,“營長,你可算回來了,我們都以爲你不回來了呢!我聽指導員說你的傷勢痊癒了,是真的嗎?”
“真的。”雷策鬆開楚天意的手,拍拍他的肩膀,“來,小吳,這是我媳婦楚天意,叫嫂子。”
“嫂子好!”小吳雙腿‘啪’一聲併攏,朝楚天意敬了一個軍禮;這時候的軍嫂都特別讓人敬重,連部隊裡的士兵也是如此。
“媳婦,這是吳天剛,你叫他小吳就行。”
楚天意朝吳天剛會心一笑,“小吳好,小夥子真可愛。”小麥色的臉上有一抹紅暈,憨厚結實的小夥子,總是讓人產生好感的。
“嘿嘿。”小吳撓撓頭,嘿嘿傻笑,“傻子也很漂亮,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
雷策拉着楚天意讓出一條道來,指着陳家兄弟倆,“小吳,這是犧牲地四營營長陳建黨的兄弟,陳建國和陳建鑫;兩位大哥,你們叫他小吳就行。”
“兩位鄉親好。”小吳再次行了一個軍禮,“陳營長是名副其實的戰地英烈,請兩位節哀。”
“小吳戰士好。”兩人朝他鞠了一躬,這陣仗把小吳嚇了一跳,“兩位鄉親可不能給我鞠躬,我會受罰的。”
陳建國和陳建鑫面面相覷,他們只是自卑心理作祟,所以鞠了躬而已,怎麼還牽扯到受罰了?
雷策出言解釋,“小吳說的對,你們是英烈的家屬,不能向戰士鞠躬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陳建國瞭然一笑,“剛纔條件反射的就鞠躬了,不好意思啊!小吳戰士。”
“沒事,沒事。”小吳連連擺手。“營長,車在外面等着的,我們這就走,趕在天黑前回部隊;聽說,指導員家的嫂子做了一桌好菜,就等着給您和嫂子接風洗塵呢!”
“怎麼還開車來了?部隊裡的東西也能隨便動?”雷策皺眉。
小吳看了一眼楚天意,給了她一個求饒的眼神,“營長,這是指導員的意思,說您的腿剛好,還是得注意一下。”
楚天意好笑的搖搖頭,拉了拉他的手臂,“哥,小吳把車開都開來了,咱們還是快走吧!”
雷策點點頭,牽着她的手走出人羣,直接走到軍卡前打開前車門,讓她坐到副駕上,“媳婦,一會兒注意點兒,a省的風有點大,別把臉吹疼了。”行禮放在她的腳邊。
“我知道了。”楚天意打開包,從裡面拿出一條用以前的衣服縫製的一條圍巾圍在脖子和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