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葉廷瓦之女蕙心蘭質,沉厚多謀,今特封爲正一品誥命夫人,其父護國有功,特賜黃金萬兩,錦綢百匹,即日進宮面聖,欽此。”
“臣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葉櫻心底咯噔一響。
她在葉廷瓦身後一直未語,這南宮溟的心思還真是重,把她放在前面,這不是分明是在駁葉廷瓦的面子嗎?
寓意是指他可以下臺歇歇了,說起來這樣子倒像是葉廷瓦沾了她這個閨女的光,那萬兩黃金分明是在打葉廷瓦的臉。
葉櫻越想越鬱悶,微微擡頭來,恰好看到葉廷瓦發間的一根銀絲,鼻頭一酸,急忙擡手揉了揉有些痠痛的眼睛。
葉廷瓦本想和葉櫻一起進宮,卻被禮部的人給攔了回去,“大人,皇上只召軍師一人。”
葉櫻見禮部的人氣焰如此之盛,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剛想上前理論,卻見可是葉廷瓦拉下來臉說道:“還望大人好生照顧小女。”
“那是自然,大人只管在家中靜候佳音便是。”
葉櫻上了輦轎,看着立在風中遙望她離開的葉廷瓦,忽然一滴熱淚緩緩落下,她趕緊將目光挪開,不敢再看。
皇家心思可見之深,都說伴君如伴虎,只怕這次入宮必是不易,禍福難定。
“葉櫻見過皇上。”葉櫻單膝跪於堂下,今日的她裝扮英姿颯爽,眉眼間英氣逼人,竟然沒了半分女兒家的柔弱。
“平身吧,葉廷瓦近來身子可還行?”南宮溟淡淡問道。
“託皇上的福,家父身體仍然硬朗。”
南宮溟沉默半晌,眼中偶有精 光閃過,“你如今也已有身孕了吧。”
“是。”葉櫻壓着心中的種種情緒,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平靜。
“身子可還好?”
葉櫻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料到入宮不會輕鬆,可是沒有想到事情竟然還是往那方面發展了。
她突然跪在地上,話語激昂以表心誠,“皇上,臣女一切都好。”
南宮溟臉上不知爲何有了一些慍色,“半月後,南疆皇子進京面聖,到時朕要你出席。”
葉櫻心中雖然不忿,可是聖命難違,只得低頭,“是。”
“凝兒是不是在你府上?要她即刻回宮,退下吧。”
“是。”
葉櫻踏着白玉鍛造的地面,一步一嘆息,前方的路比直且沒有盡頭,層層宮牆圍繞,似乎有嫋嫋雲煙籠罩,一切是那樣的不真實,腳下這條路她走過無數次,可是最難忘的是前世。
葉櫻的黑瞳裡悽悽滴着淚,白 皙無瑕的面容上滿是哀痛,任誰見了都會憐之。
蕭靖平恰好下學,遠遠瞅見了梨花帶雨的葉櫻,他鬼使神差地來到其面前,遞了一方手帕給葉櫻。
葉櫻這時才從哀思中抽回神來,她平日裡不是個喜哭之人,而且再加上好面子,所以外人基本上沒有見過她哭的模樣。
葉櫻伸出手去,將手帕捏在手心,輕輕擦掉眼底的淚水,蕭靖平年紀雖然尚小,對男女之情不是很瞭解,但葉櫻的事情多少也是聽聞了些,她雖與自己的好友不和,可一想到她的處境,便有同情從心底油然而生,心中極其矛盾。
“多謝。”葉櫻將手帕還給蕭靖平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蕭靖平看看遠走的葉櫻,又看了看手帕,反覆了好幾次,最後好似想起來什麼似的,猛地一拍額頭,“瞧我這記性,我得回家喂兔子了。”說完,就急忙離開了皇宮。
半月後,南疆王果然帶着南疆皇子進京面聖,日間不過是在殿內議事。
到了夜間,宴會才正式開始,葉櫻爲避人耳目,穿了件素淨的衣裙,可是到了宴會才覺自己錯了,出席宴會的女子,無論妃子還是舞女,穿的都極爲豔麗,她在其中更加顯眼。
無奈葉櫻只好挑了個離南宮溟最遠的位子坐下,就算是南疆皇子眼神再怎麼好使,也不可能望到她這裡,想到此處,葉櫻放心大膽地開吃,雖然無聊,可至少能討得些美食,也是不錯的。
宮宴實在無聊得很,不過是些女子舞弄兩下,再不然就是幾個武士翻幾個跟頭,看上去是人人稱讚,實則每個人都想快點結束回家睡覺。
席間的寒暄不過就是敷衍,歌舞昇平之事宮中常有,看一遍還算新鮮,可是看多了誰人不煩,所以葉櫻參加宮宴向來不愛往前湊,還不如在座上多吃點東西來得實惠。
席間,絲竹聲不絕於耳,葉櫻也是吃得正歡,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葉櫻還是被南宮溟身邊的太監叫了上去。
葉櫻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陸意凝,微微一笑,隨後跪地行禮,“葉櫻見過皇上。”
“起來吧,這是南疆王和南疆皇子。”葉櫻撇撇嘴,果然是一場鴻門宴。
葉櫻目光轉向一旁,只見南疆皇子正用色眯眯的表情看着她。
這個南宮溟到底是要做什麼?難不成要用南疆的事情來試探她?
看到南疆皇子的眼神,葉櫻沒來由地想吐,簡單行了個禮就迅速起身,可是另一道目光又向她射來。
葉櫻微微擡眉,只見祁慕淵滿眼不快。
葉櫻咬脣白了祁慕淵一眼,一旁的南疆皇子將這一幕看在眼底,於是整個宴席上都死盯着祁慕淵不妨。
祁慕淵自然飲茶看戲,全然不將外人放在眼中。
“葉櫻,今日朕要你前來,你可知是有何事?”
葉櫻搖頭,“回皇上,葉櫻不知。”
皇上笑看了一眼禿髮褚紇,衝着他微微點頭示意他放心,隨即衝着葉櫻說道:“今日朕要給你腹中孩子賜婚。”
座下的人除了祁慕淵以外,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葉櫻聞言,立刻跪地,“皇上,臣女之子還未出世,恐有不妥,況且這孩子早就與他家定下親事了。”如今只怕只有這一條生路了。
“哦?是誰?”
祁慕淵拿着茶盞的手一緊,目光立馬冷冷掃向葉櫻。
葉櫻恰好感覺到祁慕淵的目光,腦中忽然想到了一個名字,“回皇上,他叫瀾生。”
陸意凝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手中的酒盞瞬間墜地,一旁的丫頭見狀立馬低聲問道:“公主,你怎麼了?”
她極力剋制住心神,“沒事。”
“瀾生?朕怎麼從未聽過這個名字,是何方人士?”
“回皇上,他遠在揚州。”
“葉廷瓦可知此事?”
“回皇上,知道。”
“意凝,你可知此事?”皇上話鋒陡轉,陸意凝正出神,一旁的宮女趕緊提醒,她才無神回答:“回皇上,確有此人。”
“罷了,既然如此,朕就不逼你了,但是日後你要將此人帶來給朕瞧瞧,若是帶不來,朕可是要重罰的。”
“謝皇上,葉櫻告退。”葉櫻迅速回到自己座上,長吐了一口氣,這比打一場仗還要累。
她看着幽靜的夜色,趁着混亂,離開坐席,來到御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