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政王答應我在解決完這件事情以後,准許我和櫻兒歸隱山林。”
政王盯着祁慕淵看了許久,眼神中流露出些許可惜,“既如此,我也不便強求,只是葉廷瓦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和她解釋。”
政王的話語彷彿珠玉落地,一句一句敲在祁慕淵的心上,每一下都是碰觸到了他內心最柔 軟的地方,半晌他才起身,坐到凳子上,緊抿着脣,似乎想了很久纔想好怎麼答。
“我並不打算告訴她。”
政王的眉頭一下子皺緊,“你的意思是一輩子都不告訴她嗎?”
祁慕淵低垂着眉眼,一雙漆黑眼眸深黯不見底,“告訴她只是徒增傷感罷了,這些事情我可以替她扛着。”
“哦?你覺得你可以瞞她一輩子嗎?以她的聰明恐怕就算是你也瞞不了幾時吧。”政王邊說邊觀察着祁慕淵的變化。
“我知道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可是能瞞一時就多瞞一時。”
政王嘆道:“沒有想到祁慕淵你竟然變得如此糊塗。”
“遇見她以後我就沒有聰明過。”祁慕淵淡淡迴應。
“哎,這些事情你們自己解決去吧,我也不管了,只是有一點,莫負了她對你的心。”
“是。”
“此次前來我不能待太久,若是待久了,京城那邊必定會起疑,若是出了亂子,後果不堪設想。”
祁慕淵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交到政王手中,“這封信還煩請公子帶給靖平。”
政王接過信來,低頭看了一眼,問道:“你打算將一切都告訴他?”
“靖平也該長大了,若是一味依賴我,終究是會誤了前程,我不想他日後後悔。”
“你不必擔心,他還年輕,日後的路還長,對了,幾日後,南疆太子要進京,到時就順手推舟。”
祁慕淵再次拿起茶杯,這次直接將杯底的茶水一飲而盡,一種苦澀在嘴裡盤旋,“若是她不答應,我這裡還有一步棋,這步棋可以置她於死地,公子若是想用我可以將這一步棋奉上。”
“好。”
葉櫻站在屋子中央,怔怔地看着堂上擺放着的一件戰袍,眸子裡瞬間氤氳着淚光,幾乎是瞬間葉櫻心底一顫,她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就只是凝視着那件戰袍。
這件戰袍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剎時間葉櫻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淚水順着臉頰滑落在地,她吞嚥着口水,雙手冰涼,可卻也比不過心底的蒼涼,那件戰袍上依舊能看到上一世她的英姿颯爽,但是如今卻被擺放在了她的靈位之上,爲何?
爲何祁慕淵會有這件戰袍,而且還特地爲她立了牌位。
葉櫻胸口悶得慌,一時之間難以喘 息,她垂下羽翼般的眼睫,晶瑩的淚水如玉墜落,一滴一滴打在手背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抹去眼角的淚水,扶着一旁的桌子,艱難地站起身來,細看了一眼戰袍,然後一聲不吭地離了屋子。
“給我備上一匹馬,我要去江都。”葉櫻是說做就做的性子,既然新中村了這麼多疑問,她是不會再糊塗下去的,起碼要問個清楚。
丫鬟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葉櫻見其如此,便知她有難言之隱,“怎麼?你家將軍難不成還不許我出門了?我去見自家夫君應該沒有錯吧。”
“將軍……其實……將軍並沒有去江都。”
祁慕淵正在屋子裡和政王下着棋,興致正高時,房門一下子被人給生生踹開,他扭過頭去,只見是葉櫻,他有些慌張,一下子將棋落下,政王輕笑着搖搖頭,“你這步棋可算是大錯特錯了。”
葉櫻氣鼓鼓地走了進來,完全沒有將政王放在眼裡,直接將祁慕淵硬拽出了屋,祁慕淵滿頭霧水,卻又一細想,似乎是自己做錯了,不應該躲着她,也就順着她的脾氣了。
“我有事情要問你。”葉櫻語氣不順,祁慕淵看出她的不對勁,將她身上的披風緊了緊,柔語道:“這外頭風這麼大,你也不知道多穿些,萬一染了風寒又要吃藥了,你最怕苦了。”
葉櫻仰頭看着祁慕淵細緻的眉眼,心裡忽然打了退堂鼓,她藏在袖子中的手莫名一緊,還是開口說道:“我有事情要問你。”
祁慕淵打落葉櫻發間的一片枯葉,淡淡笑着,說道:“嗯,你說吧,我聽着。”
葉櫻一下子垂下眉眼,嘴巴半張着,半晌才擡起頭看向祁慕淵,“那間屋子,我去過了。”
雖然簡簡單單隻有八個字,可是一字一句都敲在祁慕淵的心頭,他忽然眼底閃過慌張,不知如何自處,葉櫻看到這樣的祁慕淵忽然有些於心不忍,補了一句,“你是不是有難言之隱?”
祁慕淵聲音低沉,“沒有。”
葉櫻忍着淚,繼續問道:“那件戰袍又是爲什麼?”
祁慕淵看向葉櫻,卻見她的目光一下子躲閃到了一邊,他心裡一酸,“我無從解釋,你先回去吧。”
葉櫻看着祁慕淵緩緩轉過身去,卻久久不邁進房中,她胸口囤積的情緒一下子爆發,淚水緩緩落下。
“祁慕淵,你說過讓我相信你,對不對?這些日子一來我一直在等你開口對我說,不管是什麼我都會選擇相信你,可你卻偏偏選擇了最難的一條路,我可以等你,但是我等不了一輩子,你在躲我我知道,我有血有肉感受得到,但是祁慕淵,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就如同今日,紙是包不住火的。”
祁慕淵捏緊拳頭,依舊不言。
葉櫻忽然覺得祁慕淵的身影漸漸模糊起來,她低下頭,“如果是我做錯什麼,你告訴我好嗎?”
祁慕淵知道葉櫻是什麼樣子的人,讓她如此低聲下氣去和人說話簡直就是不可能,此時此刻她卻爲了自己做到如此。
他心裡一軟,緩緩轉過身去,卻見葉櫻已經下了樓,他站在上面,看着那抹白影漸漸消失在眼底,忽然苦笑一番,“櫻兒,如果我知道該如何告訴你一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