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櫻心裡的擔心,總還是落不下去。
可祁慕淵出征,她確實是放心許多。
沒有再說旁的,她也不想一直讓祁慕淵分心。
出了祁慕淵的書房後,她心裡始終鬱結着的不安,似乎忽然就散去了。
冬日的日頭照在她的身上,讓她渾身都是暖洋洋的。
她也終於有時間來思考這兩天的事。
那天她去找葉廷瓦時,似乎聽他提起葉母已經已經出家,整日裡只知道在家禮佛誦經。
葉母遁入空門,想必也不會再費心葉廷瓦的事,府中也沒有兒女在他身邊,他如今重傷着,豈不是無人照顧?
想到這裡,葉櫻心裡隱隱有些擔憂。
她有轉身進了書房,對祁慕淵說道:“我想去葉府照看我父親幾日。”
“那你就去吧。”祁慕淵溫柔笑道,“我在府中不會有事的,也不必擔心我。”
“好。”
葉櫻緩緩點了點頭,看着他有些不捨,忍不住鼻頭一酸,“你都要走了,我卻不能在這幾日陪着你。”
“傻瓜。”祁慕淵揉了揉她的頭髮,“我可以時常去葉府看你,何況等次再次回來,我們兩個就不會再分開了。”
葉櫻想到他剛剛答應自己的話,就笑了笑。
她也不再耽誤,回去收拾了簡單的行李之後,就回了葉府。
因此前送官查辦一事,如今整個萬戶侯府都不敢再招惹葉櫻,各個都是畢恭畢敬的。
這次來,葉櫻也只帶了一個秒珠,她看着府裡這些面和心不和的丫鬟小廝,心裡不由得犯冷。
她操持將軍府這麼久,這府中的下人想什麼,她一眼就能看得到。
也不知是葉傾城沾染了他們的習氣,還是他們沾染了葉傾城的習氣,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她本不欲插手萬戶侯府的事,可現在她父親重傷昏迷着,若是這些人不盡心,她也就白來這一遭了。
想了想,她就喚來了管家,直接道:“這幾天我會接管整個萬戶侯府,你去將各項名冊拿過來,也將各個管事叫到我房中去。”
管家怔了一下,緩緩道:“這是否要去請示老夫人?”
“你想請示就去吧。”葉櫻淡淡道,“她不會拒絕的。”
葉母在那裡已經後悔,葉櫻是看得出的,所以她纔敢說這樣的話。
管家應了一聲,就立刻去請示了。
葉櫻也不等她,自去她的房間安置了。
再次住進這個房間,她難免也有些唏噓。
到底是不一樣了。
屋子裡收拾的倒是很乾淨,也與她走時沒有多大的變化,就是屋子裡的古玩器具更少了,顯得有些簡陋。
也不知道是葉傾城吩咐了拿走了,還是這些底下的人自己昧下的。
不過沒有關係,這些她都會去查。
秒珠在她身邊久了,自然也看出了許多來,當即就皺了皺眉,走到葉櫻身邊小聲道:“夫人,要我現在就去教訓她們嗎?”
“不必,且先看看。”
葉櫻也小聲回了一句,“我先去看看父親,其他的都往後放放。”
“是。”
秒珠將東西放下之後,就立即扶着她朝外面走去。
院子裡的丫鬟小廝們倒是做好了表面的功夫,本以爲能得個賞賜,就看葉櫻冷着一張臉徑直走出了院子。
葉櫻徑直去了葉廷瓦的房間。
一踏進門,她就聞到了滿屋子的藥味,不由得蹙了蹙眉。
在加上屋子裡用炭火烤的溫溫的,就覺得這種味道更重。
葉櫻皺了皺眉,立即對房間裡的丫鬟吩咐道:“去看窗通通風。”
那丫鬟一怔,小聲說道:“這是太醫吩咐下來的,不能受涼。”
秒珠立刻豎了眼,冷道:“人家太醫是說不能受涼,有說不能通風嗎?你懂得多還是夫人懂得多,還不快去照做?”
說完,她就又立刻吩咐其他人,“你們也都動起來,去搬個屏風隔着,再拿兩牀厚被子給大人蓋上。”
“是。”
他們立即就動了起來。
窗戶移開,屋內的空氣就流通起來。
葉櫻坐在牀前看着葉廷瓦,眸色複雜。
此刻葉廷瓦面色發白,整個人都十分的不好。
他前兩日還是精神奕奕的模樣,這轉眼,就是這樣虛弱的躺着。
平日裡他帶着官帽葉櫻倒是沒有覺得,此刻看去,發現他也已經是滿頭白髮了。
他對葉傾城不可能是沒有感情的,想必驟然失去了那個女兒,心裡也難過的緊。
葉櫻一時間心裡有些不好受。
她朝一邊服侍着的小廝問道:“父親是傷到了哪裡?”
小廝忙說道:“右肩,還有一處內傷。”
葉櫻點了點頭。
沒有傷到重要肺腑就好了。
看着這樣的葉廷瓦,即便知道這是他和祁慕淵兩個人的計策,可葉櫻還是氣祁慕淵下了那樣重的手。
葉廷瓦已經老了,即便是個軍候,又怎能受得住這樣的酷刑。
抿住了脣,她壓抑住了自己心底的難過,又問小廝道:“湯藥都是每日何時送來服用?”
“清晨,正午,和黃昏時服用藥,子時還要服蔘湯。”
葉櫻點點頭。
她幫葉廷瓦掐了掐被角,就被屋子裡的丫鬟小廝說道:“半個時辰關窗,以後每兩個時辰開一刻鐘,明白了嗎?”
“是。”
看着他們都應下,葉櫻才走出了門。
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就發現管家已經回來了。
他的態度多少有些變化,沒有一開始那樣的倨傲:“小姐,夫人說了,這個家,就交給您管了。”
葉櫻淡淡“嗯”了一聲,看着管家兩手空空,不由蹙了一下眉,“不是讓你去將各項名冊和管事都喚來嗎?你在這裡就是爲了和我說這樣一句話的?你平時做事也是這樣效率低下?”
管家被她數落一頓,愣了愣,忙道:“我這就去。”
他出門後,葉櫻看着這滿院子偷偷看戲的丫鬟小廝,就給秒珠遞了個眼色。
秒珠立刻兇道:“你們看什麼看、還不快做自己的活,做不完晚上就不要吃飯了。”
他們頓時就收回了視線,可卻能感覺到他們隱隱有些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