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我該怎麼辦?嗚嗚……我該怎麼辦?”酈夢珠趴在錢碧瑤懷裡,雖是清醒了過來,但慶幸的她卻比之前更加痛苦。至少之前她可以暫時忘記被強的記憶,可是現在,所有的記憶都涌上心頭。她越想忘記,那些記憶越深的紮根在她心底,時時刻刻提醒她,曾經發生了什麼。
“孃親!我要殺了酈長亭!殺了她!!”酈夢珠在錢碧瑤懷裡痛哭出聲。
“孃親答應你,孃親什麼都答應你!夢珠,只要你好好地,孃親可以爲了你做任何事!”錢碧瑤抱緊了酈夢珠瑟瑟發抖的身子。
酈夢珠瑟縮在錢碧瑤懷裡,瞪大了眼睛,渾身劇烈的顫抖着,“孃親,爲什麼我總是殺不死了酈長亭!我……我明明用髮簪刺在她身上了啊,一下又一下,可她還是對我笑着……笑的那麼開心,賤人!!”
錢碧瑤咬咬牙,將酈夢珠面前的碎髮梳理整齊,柔聲道,“夢珠,你都說了,酈長亭是賤人!賤人怎麼能鬥得過孃親呢?自小到大,孃親就將你當做是酈府的嫡出千金培養,那個賤人又算得了什麼?況且,過了今天,她連命都沒有了,還如何能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
錢碧瑤眼底,惡毒涌動。
之前她收到消息,盡餘歡竟是調動了將門軍出去尋找酈長亭,那個混世祖!果真是有勇無謀!她這一出等的就是盡餘歡的自投羅網,既能殺了盡餘歡,又能解決了酈長亭,如此一舉兩得的法子,一旦成功了,尊上必定會重重獎賞她。她還能就此除去酈長亭,酈家遲早是她囊中之物。
錢碧瑤的話讓酈夢珠不由得擡起頭來,定定的看向她,“孃親!你什麼意思?什麼過了今天?”
錢碧瑤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旋即帶着酈夢珠進了內室,一一道來。
內室,酈夢珠握緊了拳頭,面容猙獰扭曲,“那個賤人,把我害的如此慘,竟是讓她死的這麼痛快?真是便宜她了!”酈夢珠自是想要親手對付長亭,但她現在連酈府的大門都出去,酈長亭又時時刻刻的留在書院,想要對付她,也只有孃親有法子。
“夢珠,你要知道,只有酈長亭死了,你才能順利成長的繼承嫡出長女的稱號。七年前,我以爲那個小賤人從宮裡出來之後活不了幾個月就死了,沒想到她竟是如此命大,又因着她是皇上義女太子義妹這般身份,孃親一直不敢直接下手,只能是從她的言行名聲上下手。眼看那天在瓊玉樓就要成功了,卻被她逃了!因着我揹着君璃收買了瓊玉樓的幾個夥計,還被君璃發現威脅我不許再與瓊玉樓沾上任何關係!
從那時開始,我就意識到酈長亭已經不是以前的酈長亭了,要想對付她,就要用到暗處見不得光的勢力。這次表面看是因爲將軍府和匈奴的仇恨才起的事件,如何也懷疑不到我們頭上,如此機會,自是要牢牢抓住,哪裡還能顧上她死的是不是太便宜了!”
錢碧瑤一番話,讓酈夢珠雖有不甘,卻也不得不接受。
想起酈長亭看着她冷笑,那清冷淡漠的表情,還有眼底細碎如冰凌的光芒,酈夢珠就有種不敢直視的壓迫感。她不想再輸給酈長亭,所以,酈長亭死了纔是最好的法子。
“孃親,我現在這個樣子,祖父和爹爹都不肯見我,姑奶奶又偏袒酈長亭,我如何還能翻身?”酈夢珠想到自己之前的遭遇,就是陣陣惡寒。
錢碧瑤輕拍她後背,壓低了聲音道,“孃親早就想好了法子,她酈長亭能靠着凌籽冉的關係成爲皇上義女,那麼孃親自然也有法子讓你成爲皇親國戚的義女,屆時你以全新的身份出現在衆人面前,誰還敢說你的不是?”
酈夢珠眼睛閃閃發光,忽然想到了什麼。
“孃親,你是想找……”
“夢珠!孃親自有萬全的安排!尊上二字你莫要再提及。”錢碧瑤及時制止了酈夢珠,眼神暗沉陰鬱。
酈夢珠則是長舒口氣,眼睛說不出的明亮激昂,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
“酈長亭死了,就再也沒有人跟我爭嫡出長女的地位了!我還可以任意抹黑造謠她以前的名聲,反正她已經死了,我只要安排好府裡的人,到時候我說什麼都是真的!反正酈長亭已經死了!我要她死了以後都不能進入酈家祖墳!我要她曝屍荒野變成孤魂野鬼無家可歸!!”
酈夢珠越說越得意,彷彿一切已經真的發生了一般。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自母女二人面前閃過,還不等錢碧瑤看清楚是怎麼回事,那人已經一記手刀打暈了酈夢珠。
“啊……你……”錢碧瑤正要大聲呼救,卻見那人已經摘下臉上的面巾,表情猙獰的瞪着她。
“你給老子聽好了!肖寒帶人救走了酈長亭!”此時出現在錢碧瑤面前的男子,正是之前與她在寢室纏綿的黑衣男子。
錢碧瑤此刻如遭五雷轟頂,再看着昏迷的酈夢珠,錢碧瑤發狠的揪起男子衣領,咬牙切齒道?,“你在此放什麼厥詞?那地方如此隱蔽,即便能找到,也是第二天天亮之後了!怎麼會?!”
“是我們太小看肖寒了!之前只知道他是墨閣閣主,擁有飛流莊和石風堂,但現在看來,肖寒背後絕不僅是表面看到的這些!他真正隱藏的勢力絕非我們現在所能想到的!所以……”男人停頓了一下,面上的肌肉扭曲的抖動了一下,狠狠道,
“選妃宴之前,決不能再輕舉妄動!”
“你放屁!!我那麼信任你,將此事交給你解決!我在尊上面前誇下海口,這次定能解決了盡餘歡和酈長亭!你倒好!你這個廢物!!”錢碧瑤眼中,一貫利益大過一切,現在叫她如何跟尊上解釋?自是顧不得這男子曾與她有多麼親密無間了。
男人扯開錢碧瑤拉着自己衣領的手,恨恨道,“酈長亭雖然還活着,但是盡餘歡已經死了!你大可去根尊上交代!至於我們之間,選妃宴之前,決不能見面!就這樣吧!”
話音落下,男子不顧錢碧瑤猙獰的表情,閃身快速離開。
錢碧瑤看着還在昏迷的酈夢珠,想着男子之前的話,繼而發出尖銳的一聲怒火,擡手將桌上的茶盞花瓶悉數掃落在地上。
“賤人!該死!!”
……
書院,畫心閣
“長亭……醒了嗎?”溫柔清逸的聲音傳入耳中,一聲又一聲,似有似無,似真似假。
淡淡的薄荷香氣緩緩升騰,一縷幽香沁入鼻息之間,盪滌着曾經掏空絕望的心扉。
牀榻上,長亭雖是睜開了眼睛,但眼底卻依舊是空洞一片,沒有曾經的清冽深邃,就像是失了靈魂的軀體,不再有任何生機出現在臉上。
“長亭,你現在感覺如何?要喝水嗎?”陽夕山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若水,一貫冷然淡漠的神情,在此刻卻是柔潤無邊。
自得到消息與姑奶奶一同趕來這裡,他就一直守在酈長亭身邊寸步不離。明明,他們之間,該是有着一定的距離,可在看到躺在牀上傷痕累累的她時,他隱忍壓抑的情緒瞬間消失不見,一旦留在她身邊,就再也不想離開了。
他打發了姑奶奶去處理善後的時候,選擇獨自留下來陪着她,一直到她醒來,都未曾離開過牀邊半步。
長亭此刻只覺得,陽夕山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很遙遠的時空穿梭而來,那般的虛無縹緲,抓不住握不牢。驀然想到之前安生和那老婦對盡餘歡下手的一幕……她的魂魄一瞬震的四分五裂。
“他們要殺餘歡!告訴餘歡!不要進來!不要!!”
她突然大聲喊着,聲音淒厲痛苦。
“長亭,沒事了,什麼事都沒有了。盡餘歡沒死,那個是替身,之前也做了防護措施,只是受了傷,現在也沒事了!你放心吧。”陽夕山說着,自然而然的將她擁入懷裡抱緊了。
她單薄纖細的身體脆弱的像是輕輕一碰就會破碎,蒼白麪頰因爲激動,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來,眼神卻始終空洞木然了無生機。
“他們殺了餘歡!殺了餘歡!!我也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她喃喃低語,痛苦的表情讓陽夕山心下莫名一緊。
旋即,他鬆開長亭,俯下身,定定的看向她,眼底一瞬灼燒着冷酷冰凍的寒冽煞氣,直直的落入她眼底。
“酈長亭!你聽好了!盡餘歡還活着!好好地活着!這句話,我只說最後一遍!我知道你之前受了很大的刺激和傷害,但這都不是你現在自暴自棄自我放棄的理由!我也知道你之前爲了在酈家撐住走下去,有多麼困難辛苦,但這條路,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就要一直走下去!你的自我放棄,反倒是成全了想要害你的人!最終,傷害的是關心你的人!你看着我!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陽夕山昔日的溫潤如玉,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呈現在長亭面前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陽夕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