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是想說，我也可以走了，是嗎？”肖寒回過身來看她。
如果不是容貌和聲音，叫他如何接受眼前的還是曾經的長亭。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怪她忘記自己。那天的事情也是他的大意，可就是忍不住質問她。
似是唯有如此，才能表達他究竟有多麼在意她。
“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選擇。”長亭聲音很輕，不想跟他產生爭吵。
這十天來，他做的一切她都看到了。別人說的她也都聽到了，最初，她還懷疑自己是不是隱藏在一個巨大的陰謀中。
“你的選擇就是丟下我，自己去調查，自己去找答案，最好時不時的再帶上盡餘歡！”肖寒皺着眉頭看向她。
自從她失憶，他臉上再也不見任何笑容。
“難道讓我自己找出真相不好嗎？如果我真的不相信你的話，也不會在這裡跟你說這麼多。”
“長亭，我不想因爲這件事，讓我們越走越遠。感情需要維繫，哪怕只是一天，我都無法接受，更何況，你若要調查下去，不知要到何時？對我來說，原本此刻應該與你成親，住在一起，夫妻恩愛，攜手一生的。可是……你看看現在！”
肖寒眸光凌亂，帶着莫名的激動和狂亂。
“現在怎麼了？是不是要我現在立刻跟你睡在一起，真正在一起了，你才覺得是正常的！”長亭雙手攤開，如例行公事一般。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剛纔怎麼會說出那番話來。
“你……”
“肖寒，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我是認真的！”
話一出口，長亭忽然覺得，這倒真的是不錯的主意。
當然，不是真的睡。
“酈長亭！”
肖寒現在終於體會，何爲哭笑不得了。
“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這幾天，我想了很多，也將之前發生的事情串聯了起來。很明顯是有人不想我們在一起，分開我們，就能達到他的目的。我知道你懷疑過餘歡，但同時，不是一直有個聖尊躲在暗處嗎？而且，陽拂柳的失蹤也很有可能跟聖尊有關！現在外面關於我失憶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
在聖尊那些人看來，若我真的失憶了，定是不會與你成親！可如果我們現在照常成親，他們根本猜不透我們想做什麼，也猜不透我們下一步行動。反之，如果我們長時間都困在我失憶這件事情上，那豈不是給了聖尊機會反撲？”
長亭一開口，調理清晰冷靜。
聽的肖寒都愣住了。
還以爲她會一直維持之前的狀態下去，沒想到，這才十天功夫，就想到了這麼多。
這纔是他的長亭！
是這片大陸真正的強者。
“所以，你有主意了？”肖寒的心，在這一刻，緩緩敞開了一條縫隙，準備接納此刻的長亭。
之前他早已封閉心門，將所有情感都留給曾經的長亭，不敢打開去看，去回想，因爲每一幀回憶都有撕裂心扉的作用。
在面對完全不認識他的長亭時，他不得已關閉心門，當她是一個陌生人，唯有如此，才能平靜的面對她。忍着將她抱在懷裡的衝動。
“對！我們成親！就跟之前安排好的一樣。盛大，恢弘！”
長亭眼神堅毅，沒有絲毫猶豫。
肖寒的心，微微顫抖了一下。
“我安排的婚禮，是送給此生唯一的女人，也是我的最愛。可是她現在就站在我的面前，任由我好話說盡，也不會真正記得我是誰。成親不是兒戲，可她現在卻將我們的婚事看作是一出佈局。
但我無力拒絕，即便現在，她讓我去死，我也會照做。沒辦法，自從認識了她，所謂今夕是何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出現，早就註定了一切，萬物，塵埃落定，我都在。這是我最想告訴她的話，無論何時，我都在。”
每一字，每一句，輕飄飄的落在心頭。
這一刻，竟是莫名的不敢看肖寒的眼神。
“這些話，我總感覺，你是在說給另一個女人聽的。”她不記得他，就不是他心中的酈長亭。
這些感動和付出，都是給那個真正值得的人。
是啊，她是不是真的不夠愛他，否則，那般刻骨銘心，怎麼可能忘記？
“長亭，你就是她。永遠都是我心中的那個人。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直到現在，你提出假意成親，我纔有勇氣說出來。”肖寒脣角勾起一抹清淺弧度，似笑，似痛。
“你說。”長亭疑惑看着他。
“我知道你的一個秘密，這是個你不會告訴任何人的秘密。”
肖寒說着，擡手輕輕落在她肩膀上。
掌心傳遞來的是溫暖，也是勇氣。
“我知道你從哪裡來，我知道你的前世今生。”
話音落下，長亭本能後退一步，想要轉身離開。
奈何，肩膀被肖寒握着，竟是動彈不得。
“肖寒……”
“重生一世，兩世爲人。上一世我們就見過的，暹羅巷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你錯過的我，就是他。在那之後，你再也沒有見過我。那一世，我寒毒發作，遭遇偷襲。我沒能撐過去。
這一世，你曾告訴我，這是你欠了我的。是一條性命，所以你來償還了。
但是長亭，我不許你用生命償還，你從來不欠了我的，這一世，過去三年，我爲你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我自己的決定。有些話，我從未告訴過你，哪怕我們在一起之後，我也不曾提過。
我對你，一見鍾情，再見傾心。這八個字，是我一直想要說的。但我不敢，我知道你內心的敏感和不自信。你根本不相信一見鍾情，那樣的感情，在你看來，並不可信。所以我一直都很小心翼翼的保護我們之間的感情。
但爲什麼，我越是小心翼翼，越是要面臨失去你呢？”
肖寒輕輕鬆開手，掌心濡溼。
是緊張的汗水，何嘗不是心底的淚水。
長亭身子，如定格原地一般，明明現在可以走，卻是一步也挪動不了。
“肖寒，如果我能記得你，我會加倍對你好，不……不是加倍，是十倍百倍。”
這一刻，長亭被他感動。
這份情義，如何不令人動容。
可她就是記不起……
他究竟是誰？
他們之間究竟有過怎樣轟轟隆隆的感情？
也許以後也不會記得。
而他，是否要如此痛苦一生一世？
“我知道你爲何不相信一見鍾情，因爲上一世你對北天齊一見鍾情，被他所傷。是不是？”
肖寒啞聲開口，長亭再次震驚原地。
如果不是絕對的信任，她如何會告訴他這些話？
連盡餘歡都不知道的，他卻知道！
可爲何她記住了盡餘歡，卻忘記了他？
“我不知道爲什麼，你醒來之後，會忘了這一世重生三年發生的事情，你會記得盡餘歡，只是因爲上一世你們的淵源。你會忘了我，是因爲你忘記的是這一世的三年。長亭，我會繼續等待，哪怕再一個三年，三十年。我都會等。”
等到白髮蒼蒼，等到彎腰駝背也會等。
因爲，如此就可以白首偕老。
“肖寒……我已經不相信什麼刻骨銘心的感情了，我被北天齊傷的那麼深，還可能嗎？可能在這一世短短三年時間就愛一個人愛得如此深刻，如此不顧一切？可能嗎？”
長亭忽然無奈的搖搖頭，眼底有淚。
她被肖寒感動，卻又被自己上一世的痛苦所折磨着。
她無法想象，自己要經歷怎樣的糾結才能對肖寒這般強勢霸道的男人敞開心扉。
“是啊，有時候……我也覺得像做夢一樣。所以纔會緊緊地將你控制在我的身邊。我太過謹慎，就是知道，我這樣的人，殺戮滔天，雙手沾滿了鮮血，我不配擁有一段至純至真的感情。我也曾掙扎過，矛盾過，讓你留在我的身邊，很多時候，是一種莫大的危險。甚至於，好幾次，我都差點失去了你。若非因爲我的身份，也許你會平靜幸福的度過此生。
但我做不到對感情視而不見！我從曾經墮入深淵之人，到擁有感情，願意爲了所愛之人付出一切的凡夫俗子，這一切，都是因爲你纔有的改變。而這個改變，讓我看到自己也不過是血肉之軀，也有軟肋和弱點。但這制約我的軟肋和弱點，卻是溫暖我內心的存在。我離不開你了……哪怕很危險，很自私。也不想放棄。
我不想活在恩怨情仇之中，想你的時候只能在夢中相會。所以我毫不猶豫的選擇讓你留在我的身邊！甚至於，一開始的兩年時間，都是我主動進攻，你退一步，我就前進三步。每一步走的或是焦急，或是惶恐，或是不顧一切。
不是因爲我害怕孤獨，而是不想在沒有你的生活中存在。”
這一刻，肖寒眼底淚水翻涌，若細碎晶瑩的水晶碎片，一片片跌落長亭心底，劃破心房，有鮮血汩汩冒出，此時此刻，方纔真實。
“長亭，別讓我等太久……”
驀然，他上前幾步，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
手臂收緊，似是要將她嵌入自己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