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些額外因素，造成了原本應該下跌的證券，還在繼續上漲？”喬布斯問得很鄭重。
“是的，”馮一平回答得很簡潔，很肯定。
“你的意思是，包括穆迪、標準普爾、惠譽那三大評級機構，做出的可以投資的級別的證券，現在實際上是一團……，”喬布斯嘴巴動了好幾下，最後把那個詞換成了“垃圾，”
但是誰都明白，他想說的是，狗屎。
“你其實說得沒錯，但不只是那些證券，包括那些評級機構，本來就是，狗屎，”馮一平把喬布斯想說的那個詞說了出來。
至少對很多中國人而言，那所謂的三大評級機構，狗屎得一塌糊塗，因爲它們不止一次的下調過中國的主權債務評級。
但事實證明，在它們降低我們評級的時候，我們的國民經濟，依舊平穩的運行得很好，依然保持着高速增長。
“如果我們看看它們的財報，就能發現一些問題，比如說穆迪，在2006年，機構化金融事業部的收入，佔到了它總收入的44%，利潤率更是持續超過50%，”
“也就是說，華爾街的那些大銀行，是他們真正的衣食父母，那在很多時候，他們將不得不成爲華爾街手裡的工具，”
“其實，從成立以來，那些評級機構，和投行的關係，就一直很曖昧，很多評級機構的員工，會嚮往在投行工作，因爲那樣會賺得更多，”
“在這樣的前提下，他們有時甚至會主動配合投行，讓一些有風險的產品矇混過關……，”
“等等，”佩奇打斷了他倆的話，“也就是，我們可以做這樣的一個類比，我們現在面臨的情況，就類似於所有的股票都在跌，但是，道瓊斯的指數卻在漲？”
他用他還算熟悉的一個問題問。
馮一平點頭，“是的，我們現在面臨的，就是這麼一個狀況，”
“也就是，這個額外的因素，其實是包括……，”喬布斯看了布林他們一眼，又看了馮一平一眼。
因爲對這些專業知識並不瞭解，主要是哪怕對他們來說，那個猜測也太過驚人，所以，他們非常不確定。
“包括華爾街所有的投行，包括那些評級機構，甚至包括美聯儲，是他們一起，造成了目前這樣和實際情況背離的狀況，”馮一平又把他們沒說的話說了出來。
布林這時像個小學生一樣舉起手來，“那是不是可以說，整個美國的金融界聯手，導致了這樣反常的情況出現？”
馮一平攤了攤手。
喬布斯在桌上拍了一下，“這不是反常狀態，這是，欺詐，”
“確實是欺詐，當然，這些傢伙，現在雖然有所察覺，但未必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如果這些機構這會都知道這件事會有多嚴重，那麼，像雷曼兄弟那樣的公司，他們肯定會全力發動，想盡一切辦法挽回損失，明年最多是元氣大傷，而絕不會倒閉。
這個辦法，後來也有美國的電影講過，就是趁其它的同行還不太明瞭的時候，把自己手裡的那些垃圾，全部賣掉。
與此同時，他們還可以像馮一平他們一樣，反過來做空。
“再說，當整個華爾街，包括美聯儲在內，都這樣做的時候，我想，那顯然就不叫欺詐，不是嗎？”
這就是類似所謂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華爾街捅下的簍子太大，可以這樣說，他們成功的綁架了整個美國政府，整個美國經濟，在這樣的情況下，它們的所作所爲，顯然不會叫欺詐。
“但無論他們怎麼掩飾，這個問題，總是遮不住的，實際上，市場目前就已經做出了反應，我們所投資的CDS，也就是房貸證券信用違約互換產品，其中級別較低的，比如B級，市場價格已經在上漲，”
“這意味着什麼？”佩奇是不懂就問。
“這意味着，越來越多的人，不看好B級的房貸證券，越來越多的人，認爲在當前的形勢下，B級房貸證券，會出現大規模的違約，從而不具備投資價值，倒是具備做空價值，”
“因爲購入B級的CDS，實質上就是做空B級的房貸證券，”
這些話，馮一平說得挺艱難，他們聽得也挺艱難，因爲華爾街的那些傢伙，創造了太多讓馮一平這樣專業的人聽起來，都有些雲裡霧裡的專業術語。
更何況是他們三位。
“打個不恰當得比喻，我們投資的這個產品，就相當於，”馮一平想了一下，“就相當於你給隔壁的一個鄰居，買了一份意外險，當然，受益人是你自己，”
“或者換種說法吧，”
那樣的說法，就好像跟鄰居間有什麼說不清的糾葛一樣。
何況在不少人看來，他和他在貝弗利山上的那個叫阿爾芭的鄰居，本來就有些說不清楚。
“就相當於，我們給隔壁鄰居的車，買了一份保險，當然，受益人還是我們自己，”
“現在的情況是，鄰居的車，已經出了問題，但他說沒有，保險公司也說沒有，警察局也說沒有，甚至他那起事故的受害者，也說沒有，我挺好的，”
“問題是，一個鄰居好說，如果我們所有的鄰居的車，都出了事故，那麼，顯然就掩蓋不了，”
“發展的趨勢是，所有鄰居的車，真的都會出事故？”喬布斯說。
“是，”馮一平再一次肯定的回答。
那三位頓時都出了一口氣。
那不是放鬆下來，那是驚訝。
那些專業術語，他們是現在還不明白，但只要想想，所有鄰居的車都會出事故，那他們就能非常直觀的明白，那會是多大的事故。
他們再不懂經濟，此時也會明白，當那樣的情況發生時，整個美國的經濟體系，將會面臨着多麼大的挑戰。
“我們的經濟，會完蛋？”布林問。
“這應該會是損失非常大的一次金融危機，會有很多公司倒閉，又會有很多人破產，但最後，政府肯定會救市，”
“所以，不會完蛋，但會元氣大傷，”
“股價會跌？”佩奇問。
“肯定會跌，”
經融危機期間，公司的收入肯定會下挫，或者說，至少不會像現在這麼高速增長。
“所以，我們這一次，還有涉足股指期貨，這些情況，以後會向大傢俱體說明，”
說那些嘛，他們又是不懂，徒增煩惱而已。
聽說股價會下跌，他們的臉色更不好看，因爲那就意味着，公司明年的市值會下降，他們的財富會縮水。
“也就是，我們就相當於跟整個美國的金融體系在對抗？”喬布斯的這個問題，又是從另一個角度出發。
“可以這麼說，”馮一平點頭。
喬布斯這才明白，當時馮一平找到自己時，爲什麼說自己的國籍，可能會影響到這個項目。
爲什麼說想要順利的拿到回報，可能仰仗於他這樣在商界有影響力和名望的人。
因爲很顯然，從華爾街那些傢伙手裡，拿到可能會讓他們的公司倒閉的回報，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當然，他是有信心的。
如果華爾街真有人敢那麼做，他會讓他們領教到自己的厲害。
“其實，也並不是只有我們幾個跟華爾街作對，還有不少其他的投資者，我還可以肯定，甚至有些銀行，此時也在和我們進行一樣的投資，以衝抵他們的損失，”
“也就是，他們自己也會和自己作對，”
“對，他們眼裡只有錢，”布林大口的喝茶。
一直以來，他們對華爾街的印象就不好。
“那我們現在怎麼做，等嗎？”佩奇問。
“不，我們不能那麼消極，我們要繼續加大投資，而且，這次我們將投資那些評級更高，也就是大家認爲風險最小，所以回報也更高的A級信用違約互換，”
“既然一定會得罪他們，那就乾脆狠一點，”
這樣的馮一平，讓喬布斯他們有些驚訝，這是還嫌跟華爾街未來的矛盾不夠大？
不過，這樣的膽氣，他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