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南看着街上這一幕,抽抽嘴角,覺得自己略微有些牙疼。
“怎麼整的跟義和團似的。”
這大喇叭,這紅腰帶,這一出出的,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啊。
冷俏在一旁噗嗤就樂了,她挽着祁南的手臂,“祁小南,虧你以前還說,只要達成目的就行了,這些過程都不重要,你看那個,捆上紅腰帶人的精神都不同的,跟自己就是英雄一樣,那個,看別人捆着自己也捆上了,不管是什麼原因都好,他們的目的,都是爲了號召儘量多的人去。”
“很多人需要從這樣的儀式感之中,獲得認同感跟歸屬感。”王恨美說道。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只是看着有些滑稽。
但是至少出發點是好的。
你們高興,你們隨意。
胖胖也是開心的,她拍着手掌說道:“這下好了,那邊的人不是多嗎?不是連警察都敢打嗎?什麼法不責衆,這麼多人蔘加進來,他們也感受一下這種滋味!”
祁南的眼神又回到忙碌的衆人身上。
眼神也變得嚴肅了一些,至少這樣的事情,對青成鎮也只有好處。
她隱約覺得怎麼的跟在農場的時候有些熟悉,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葉明湛跟冷狄此時也知道了鎮上的這些動作,略微有些感慨。
冷狄道:“不就是比人多嗎?這一下更加容易辦了,我這邊解決幾個刺頭的,小南的號召力不錯。”
“那是,小南一向就聰明。”葉明湛隱隱有些自豪的口吻道。
冷狄有些聽不下去,撇了他一眼道:“你以爲我不知道這樣的主意是你跟那些人提出來的?”
這樣的風格向來就是葉明湛的作風,暗地裡坑死人,天天還總是一副凜然正氣的模樣,別人還懷疑不到他身上,芝麻餡湯圓。
“當然,我要是不厲害一點,怎麼配得上我們家小南。”葉明湛嘿嘿一笑。
都是祁南店鋪那邊的事情,雖然她們幾個也會想辦法解決,但是以後呢?難不成的腦子就一天到晚用來對付那些愚昧無知的人?簡直虛度光陰。
他自然希望斬草除根,這樣的事情別說他,大部分人都是看不下去的。
不僅是法律層面還是道德層面,都已經觸犯了底線。
葉明湛不想祁南身邊總是有這麼多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她明明就應該可以無憂無慮的讀書的,更不希望跟這種社會的陰暗面扯上關係。
那些家長本來也有這個心,只不過沒有突破口罷了,他只是一個提議,也沒曾想到他們能夠做得這麼好。
冷狄眼睛盯着葉明湛,“你是準備離開了嗎?”
葉明湛一愣,沒想到冷狄如此敏銳,道:“還沒有那麼快。”
那就是命令已經下來了。
冷狄沉默不語,他心裡也是有些憂傷的,不管如何也回不到過去了,但是他並不後悔,雖然換了一種方式,何嘗不是並肩作戰呢。
葉明湛如果有辦法,這樣的事情也不會這麼急躁,畢竟還是會有一點點風險的,但他還是這麼做了,就證明他根本耗不起,冷狄心裡就懂了。
他認真說道:“你在爲小南鋪路,希望她活在一個更加寬鬆的環境裡,不過你也不需要擔心,她是我妹妹,沒有人敢欺負她!”
葉明湛拍拍冷狄的肩膀。
兩人拳頭對擊,哈哈大笑起來。
這天,天才矇矇亮,天空中泛着青灰色。
這種時候,在酷暑季節就顯得更外清爽,空氣之中瀰漫着霧氣。
通往嶺頭坳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上,四周都是不知名的樹木或者草叢。
原本一切都是安寧的。
現在卻很是有些熱鬧。
“再過二三裡地,就到嶺頭坳了,這地方簡直就是鳥都不拉屎,難怪裡面的人奇奇怪怪的,與世隔絕了簡直!”
“誰說不是呢,我特麼的就從來沒來過這地方。”
烏壓壓的人羣,並沒有顯得凌亂,十個一組地坐在一處,啃着食物。
他們是昨天晚上就趕路了的,這麼多人浩浩蕩蕩的,不僅沒有顯得凌亂,也並不覺得自己是去做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反而有一種夜遊的樂趣。
“你哪個村的?我廟前的。”
“呀,老哥,我太平樓的,咱們可不遠,以前怎麼的沒見過。”
“我大姑家的閨女嫁去了太平村,叫大慶,門前一條河,有樟樹的。”
“認識認識。”
一夥子人難得的湊在一起,十里八鄉的,怎麼的也能牽扯出一些紅薯藤一樣的親戚關係,當時就更加親密了。
昨天是吃了晚飯之後出發,每人身上都帶着一包發來的乾糧,裡面是店鋪贊助的點心,還有各色滷製品,鎮上許多鋪子也擡了東西過來,簡直的比過年還要熱鬧,晚上來了之後,還燃了火,每人得了一碗肉湯,簡直就弄得跟打仗一般,還有專門保障後勤的!
人羣之中,有人驚訝地叫了一聲,“呀,寧老師,你也來了,我愣是沒有認出來。”
寧老師腰上也捆着紅腰帶,自然的就顯示了跟他們一樣的目的,聞言也是一笑,道:“這裡沒有什麼老師,我這也是以個人的身份來的。”
他也是聽說這嶺頭坳有拐賣的婦女,甚至連官方都難以解救,而這一次的事情,組織得尤其好,不管是羣衆輿論,還是財力物資支持,過程策劃,組織管理各方面都有條不紊的。
剛好是暑假,他正好過來看看,如果能成,這樣的事情,可是值得挖掘的題材。
這裡頭一定有人在幕後,寧老師的眼睛,一直掃射着這支非常規的隊伍。
車輛早就開不進來了,前面是派出所的同志,他首先就排除掉了,別的尚且不算,這一個人十塊錢的勞務費,一算也有幾千塊了,他們支付不起。
這些一組組的人們,大部分都是附近的村民,也有鎮上做生意的小業主,甚至還有醫生,好幾個他認識的人,但如果真的是他們,早就可以如此做了。
聯想到點心鋪子裡出的事情,他看着手上拿的精緻糕點,就跟不要錢一樣地發放,聯繫這事情的先後因果,心裡隱隱覺得有什麼瓜葛。
最後,他把目光投向一羣格格不入的人。
這羣人一看就是混社會的,渾身透着一股不好惹的勁頭,各個手上還拿着鐵棍,跟其餘的人簡直涇渭分明,倒是井水不犯河水,約束得還行。
他搖搖頭,先去看了又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