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着祁南，這個姑娘看起來年紀很小，十幾歲的樣子，聽說還在讀高中。
但她看過的人多了，這閨女身上一股子沉穩跟篤定的氣質，常常讓人忽略了她的年齡。
老人心裡不由自主燃起了希望。
她都不知道爲何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
生活經驗告訴她，希望太渺茫了，做人不能得寸進尺貪得無厭。
這店鋪的工作很好，吳蔓能夠找到這麼一份工作她就燒高香了，工錢跟別人大工廠的工人都一樣了，同事們看起來也挺好，在她們搬進來之後，還有一戶人家也搬了進來，家裡帶着一個比丫丫小一歲多的女孩子，現在整天混在一處玩耍。
這幾天丫丫明顯很開心，再也沒有人罵她是克父跟賠錢貨，她要讀書也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要是丫丫一直唸書，以後也能跟眼前這姑娘一般。
該知足了。
祁南見老人神色瞬間變得複雜，她靠近一些，道：“奶奶，現在只有你可以幫蔓姐姐了，您千萬不能回去，至少不是現在回去。”
一個垂垂老矣的婦人，在村子裡幾乎沒有直系親人，用什麼來生活？或許按她說的，爲了臉面他們也不至於餓死她，但僅僅只是不餓死，每個月送一點米糧不管不顧的，她又要怎麼過下去？
菜要自己種，飯菜要自己煮，萬一生病……
老人聽祁南這麼一說，就有些緊張，“閨女，小蔓怎麼了？遇到什麼問題了？”
對於子女，父母本能的關懷。
祁南跟老人說道：“奶奶，你不知道蔓姐姐剛來的時候過得特別苦，她當時就只有一件衣服，晚上洗了白天穿，不能吃飽飯，她都一一挺過來了，說了要接你們過來生活，你們要是過得不好，她哪裡堅持得下去。”
老人的手不知道往哪裡放了，“這孩子，這孩子……”
祁南知道她的話老人已經聽進去了，於是趁熱打鐵，說道：“奶奶，蔓姐姐現在雖然過得很好，她又是聰明能幹的，你也說了在這會有人找來，蔓姐姐其實也想過這個問題了，她怕給你添麻煩，從來沒有敢跟你說過，其實……我們在外地準備開新的店鋪，蔓姐姐原來打算申請過去的。”
“閨女，你快跟我說說，她要我做什麼，離開這也好，出去好好嫁人過日子。”老人眼神清明。
祁南笑了起來，說道：“奶奶，那是一個很好的地方，我媽媽現在就在那呢，是一個安靜的農場。”
“農場？關勞改犯的地方?怎麼去那樣的地方啊。”老人有些擔憂起來。
祁南噗嗤一樂，搖着她的手臂，“我的奶奶喲，不是勞改農場，跟我們鎮差不多，但是全部都是一個單位的人，大家之間相處很好，裡面學校也有，丫丫可以讀書，醫院也有派出所也有，種了很多東西，一眼望不到頭，還有很多工廠呢，是國家單位。”
老人知道自己誤會了，不好意思笑笑，“這樣的地方成，是國家的好啊。”
“但是，蔓姐姐怕你過去住不慣啊，她如果過去，就可以做店長了，這要是留在這，一直就只能做普通的工人，累不說，工錢還少。”祁南說道。
“我……我不要緊的，我回去就行。”老人有些着急了。
祁南見差不多了，看着老人的眼睛，接着說道：“奶奶，蔓姐姐把你當親媽，如果你回嶺頭坳了，她哪裡放心得下，如果是真的放得下，她早就跑得遠遠的了，只接丫丫出來不就好了嗎？這是一點，還有就是，要是去那邊了，蔓姐姐作爲店長，很多事情都要顧着，說白了除了體力活，其餘的都給外面拼事業的男人一樣了呢，她那裡還顧得上丫丫這邊？”
老人就有些糾結，“這……如何是好。”
“奶奶，我有一個辦法，你跟蔓姐姐去啊，你要是爲了她好就跟着她們一起去，蔓姐姐一心打理鋪子的時候也沒有後顧之憂了，平時你就接丫丫上下學，家裡的事情也不需要她操心，至於以後蔓姐姐要嫁人，要真的是那種嫌棄老人的人家，你敢讓蔓姐姐嫁過去？這要是連前面的老人都可以善待的，被人都會被蔓姐姐品格折服，說不定蔓姐姐更加好找對象是不是？”
“奶奶，要是蔓姐姐做了店長，她一個月可就不止這三四十塊錢了，以後會更多，而且那邊不止一個農場，這個機會特別難得，如果她在第一個做出了經驗，以後就可以做管理層，管着那麼一整片的店鋪呢，但要是您不去啊，她就沒有辦法安心工作，過去做一個工人，天天準時準點上下班，丫丫才幾歲，她一個人孤零零在家，蔓姐姐不放心她又不放心你，這還怎麼做事？”
祁南的話一旦出來，就有了滔滔不絕的架勢。
“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奶奶，您就是你們家的定海神針，要沒有您在，她們心裡都不安穩呢！”
老人被祁南這麼一句話逗笑了，跟着樂了起來，“你這閨女嘴真是太甜了，我還想着……”回去等死呢。
祁南道：“我之前就跟蔓姐姐提過了的，她一直擔心您過去住不習慣，寧願自己受苦，在青成這個地方留下作工人照顧你，我怎麼勸她都不行，這萬一過幾天嶺頭坳那些人犯渾，我都不敢想……”
祁南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一是老人回去，吳蔓就只能留在這，就會面臨很多危險，對事業也不利，二是去農場發展，事業可以進步，也不會有危險，更加好找對象。況且老人在不是拖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但吳蔓爲了老人考慮，不敢提。
老人一臉的百感交集。
祁南看在眼裡，對於一個一直爲小輩考慮的老人來說，她要如何選擇，幾乎已成定局。
正在此時，吳蔓的聲音從門外響起，也不知道今天跑了幾個地方，看着有些風塵僕僕的，精神卻是好，她進門來，“媽，你今晚想吃什麼，我現在就去做。”
“小蔓，都怪媽，你怎麼也不早說呢，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有什麼不習慣的，我跟你去農場。”老人擦着眼淚說道。
吳蔓一臉的懵懂，看着祁南一直在一旁使眼色。
並且敏感地抓到了“跟”這個重點。
她趕緊點頭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