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南心裡有一絲茫然。
或許是平靜的日子過得太久了,丘然提到的這些,久遠得似乎是上輩子的事情。
她垂着睫毛,記憶的閘門打開來。
多少年了?究竟是離開青成多少年沒有回去,仔細算算也不過四五年的事情,但這期間發生太多太多的事情:
她跟冷俏她們幾個上學,桃華壯大,祁小雨歸來定居,沫沫出生,她一直在等大白……再後來,大白回來了,她結婚了,外公外婆也歸來了……
她所有的生活重心,都是在楊城這個地方,讓她根本無暇想去這些過往,何況還是並不愉快的過往。
大約也只有去山裡那些捐助的小學的時候,她才能想起,她以前在馬鞍村的那些日月。
即便如此,祁南也是想着,過去了,最多也只是存在記憶之中罷了。
誰能想到,這些就要從記憶裡抹除掉的人,有一天會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呢?
何況還是這樣的方式?還妄想着興風作浪。
她自認哪怕報復,她也沒有做絕,沒想到她放過了他們,到頭來反而又讓他們緩過來,不死不休地擠入她的生活。
祁南這麼一想,原本平靜溫和的一個人,氣息都有一些不一樣了。
正當祁南琢磨着事情有些失神的時候,被人揉了揉頭髮:“小南,我來了,我在。”
祁南這纔有些回過神來,擡頭看見葉明湛有些焦急擔憂的眼神,不由得心裡就是一鬆。
是啊,在以前那麼艱難的時候,她就沒有怕過那些人,現在身邊有這麼多親人在,還有大白,不過就是幾個跳樑小醜而已,何至於竟然讓自己這般呢?
她莞爾一笑。
兩人哪怕沒有說什麼,但這之中的默契,也刺痛了丘然的眼。
一時間她有些難堪,在剛下定決心的時候,她也給自己打氣,沒有緣分,又能如何呢?她有自己的日子,但心裡最隱秘的地方依舊還是有些小心思,哪怕就在之前,她打發走了鄭母,對祁南說那些話的時候,心裡也是有那麼一絲痛快的。
看吧,這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就是讓你遇上了,哪怕我已經放手了,你依舊還是過成這個樣子。
又不是深交的朋友,對方過得好做不到從心底裡高興,倒是有一些對方遇到不堪事情的幸災樂禍。
剛纔她眼看着祁南從一慣的氣定神閒,變得沉默,沉默得差點忘記了她在對面,整個人散發着她幾乎從來沒有見過的氣息:冰涼又冷厲,刀子一般。
但葉明湛不過是剛來,祁南就又回到春暖花開般的溫暖,完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這麼信任,這麼旁若無人,外人似乎完全無法體會的這種情感,讓她覺得自己特別多餘,特別的……羨慕甚至嫉妒恨。
這一瞬間,丘然第一想法就是奪門而出。
但是她沒有,理智告訴她,她是來和解的,不能再讓祁南產生誤會,葉明湛碰巧來,效果只會更好。
她深吸一口氣,柔和笑笑,“阿湛你來了,有些事情剛好被我碰到,又是跟你這個老朋友有關的,不過畢竟是小南的私事,正好就告訴她,沒想到又遇到鄭義的媽媽,差點誤會就更深了……”
丘然覺得這個聲音,讓她自己都覺得陌生。
彷彿從她懂事開始,她就沒有喜怒於色的時候,一直以來她並沒有覺得不好,怎麼這一次,心裡這麼不是滋味呢?
她這麼說話,不外乎就是告訴葉明湛,以前的事情都是誤會,她把他當成老朋友,還正好幫了祁南的忙,並且沒有直接找葉明湛,而是找祁南,一來是祁南的私事,二來也是不想再有誤會,如此不管是祁南還是葉明湛,都承她的情,事情也就過去了,下次遇見的時候,就是新的開始。
這樣的言外之意,祁南兩人都不是傻瓜,自然明白了。
祁南張張嘴,正要說話。
葉明湛就開口了,“是說老家那邊的事情吧,不算小南的私事,她的事情就是我們葉家的事,雖然這事情已經快要兩個月了,原本我是不想讓小南知道的,免得她煩心,不過還是要感謝你今天的提醒,多謝。”
丘然臉色一紅,苦笑。
葉明湛這意思再明白不過,嘴裡說着謝,但更多的是隱隱的責備,馬上就知道是那件事情,證明他一直都有關注,暗指他完全可以控制的事情不想讓祁南知道,隱隱還有怪自己多事的意思,還點出了她心裡那一兩個月不說的心思。
沒錯,她的確是想着借這件事情,跟祁南搭上話,爲此才找了鄭義,沒想到……別人竟然一直都知道,幸虧她沒有在這之中做什麼不好的事情,要不然這後果……那麼一點隱秘,就這麼袒露在人前,丘然不好再待下去,有些狼狽離開了。
“沒想到你還是個小氣的人,也不知道憐香惜玉。”祁南笑眯眯看着葉明湛。
看着她還能開玩笑,葉明湛心裡一鬆,攬着她的肩膀,“什麼香的玉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只看我媳婦眼色行事。”
說完,這纔有些正經說道:“小南,有我呢,我們都在。”
天知道當冷狄告訴她,丘然單獨找祁南的時候,他心裡如同油煎,就這麼急慌慌出來了。
原本這事情出的時候,他就已經留意了,只不過當時以爲瞞着小南沒有那麼容易,正巧出了冷俏跟鄭義這麼一件事情,正好轉移了注意力,那邊的打算也都弄清楚了,他正想着挑個時機,把事情解決,沒想到這個丘然又來刷存在感了。
葉明湛都有剁人的衝動了。
他的小南,好容易忘記了以前那些事情,不應該被這些事情纏繞。
祁南點點頭,她也只是片刻失神罷了,緩過來自然就沒事了,“大概的我聽丘然說了一遍,目前如何?”
“你別慌,我又不是洋娃娃,以前他們都對付不了我,何況現在。”祁南特別堅持。
要是當真不知道,也就沒有什麼,既然已經知曉,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何況,她自認是瞭解黃大貴跟黃芳芳的尿性的。
葉明湛攥着祁南的手,沒有反駁,“咱回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