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薇這廂拒絕完陸少梅,那廂,次日一早上,主任把她叫去辦公室洽談。
主要目的是問問的她工作意向,願不願意留在京城,上回十月一那出,雖說她中途出了岔子,
還請假曠工去醫院照顧男人。
但是那個老師說她音色不錯,資質挺好,是個好苗子,在當時去的那幾個同學中是數一數二的出挑。
再說了,白薇薇學習成績不是最好的,但是好歹也在前十里頭,平日裡大家的浮躁,和她的沉靜,那是兩相對比之下的奪目。
主任是過來人,臨近五月分配,學生們的躁動,他都看在眼裡,白薇薇的淡泊,他更加看在眼裡。
急功近利的年輕人很多,可是像她這樣穩得住的陣營的年輕人卻很少。
“白薇薇同學,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我今天說的話,你條件不錯,留在京城會有更大的發展。”
白薇薇點了點頭:“您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大概兩三天就給您答覆。”
主任端起鋼瓷喝了一口茶,輕笑:“不用這麼急,你最好回去再跟你父母商議商議,聽聽他們的意見。”
要是被母親江春紅曉得了,白薇薇拿腳趾頭都能想得到母親是個啥反應。
“哎喲喂,真的呀?我家薇薇真是有出息,沒事,就留在京城,不用想家裡,媽一個月來看你一次。你一定要在京城好好幹,闖出一片天來,最好是多認識一些人,以後辦事都有個方便。”
母親眉飛色舞的表情在白薇薇腦海裡亂晃,真是想想都不寒而慄。
她絕對不要留在京城,太複雜的人際圈子還是不太適合她,比較適合母親。
打定主意,白薇薇離開主任辦公室,迎面撞見陸少梅捧着一大摞作業本送過來,自從新開了一門主任的課程,她主動請纓,要求作課代表,幫忙每天送作業,打掃教室。
主任也沒反對,淡淡謝了一句。
“薇薇,大清早的,找主任啥事兒啊?”
陸少梅似笑非笑的問,前陣子還裝清高呢,這會子就坐不住了,倒是繼續裝啊,今天一大早被自己逮了個正着。
白薇薇語氣冷淡,“是主任找我,你去送作業吧,我有事,先走了。”
陸少梅還沒來得及問,主任找她啥事,白薇薇加快步子,一下子走老遠了。
“哼,得瑟個啥勁兒。”
陸少梅咬牙,心下氣不過,自己整天貼着主任,主任倒是不找自己,白薇薇每天跟山裡尼姑似的,躲在圖書館不出來見人,他還要找她。
她敲了敲門,主任在辦公室裡頭,頭也不擡:“進來。”
陸少梅抱着一摞作業本進去,笑眯眯頷首:“早上好,老師。”
主任摘下眼鏡,擡眸嚴肅凝着她,這位女同學是全系學習成績最優異,近段時間也最活躍的一位,各方面條件也很不錯,雖然並不是他所欣賞的那一類人,但也不能因自己個人的看法,就抹殺掉一株優秀的苗子。
“早上好,陸少梅同學。”
主任微笑點頭。
陸少梅心下一動,露出一口雪白的牙:“老師,最近您有時間嗎?”
主任剛想問問她的意願,想把留京的指標也給她一個。
誰知,她忽然問這個問題。
“有……你有什麼事嗎?”
主任緩了口氣。
陸少梅懇切道:“我和白薇薇想請您和朱老一起吃個飯。”
“白薇薇?”
主任的眉毛挑起來。
陸少梅看他這反應,心說就知道白薇薇在他心裡的地位是不同的,不就是看她母親江春紅有點本事,在京城混了點名氣麼。
要比家庭,她還不一定比得上自己呢,她老爹只是個文職,自己父親可是司令,有兵權。
“對,我和薇薇是老鄉,平日裡關係也是最好的,所以我們倆商量着一起來請。”
主任點了點頭,擺手:“行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陸少梅心下有些失落,但還是乖乖離開。
她走後,主任眼底劃過一抹精光,多年來久經的風霜在他臉上刻畫出了無數道溝壑,但心底的傷痕始終沒有癒合。
那十年裡,多少文人是被朋友出賣,才被拖出來批鬥遭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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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少梅從主任辦公室離開,漫無目的地往竹林邊上走,五月份了,天氣漸漸有點熱,人心浮動,往日讀書聲鼎沸的竹林,居然沉寂下來,只剩下鳥啼聲,一陣一陣的,混雜着蟬鳴,莫名撩人心絃。
每當靜下來的時候,她就會想一個人,他有一雙上挑的眉毛,笑起來的時候,微微上挑,便是桀驁不馴的瀟灑,生氣時候,那上挑的弧度就平白添了三分殺氣,令人肅穆。
她喜歡他飛揚跋扈的眼神,頤指氣使的態度,站在哪裡,都好像是發號施令的那一個,可是對人好的時候,又那麼溫柔,溫柔得要把人溺斃。
二十年了,陸少梅從沒見過再比他更神氣活現的男人。
他是唯一,與衆不同的。
他是她的!
手捏住的一根竹葉子被她狠狠捻斷,眼底的佔有慾如同潮水一般蔓延出來。
“陳國棟,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你不是人!”
忽然,林子深處一聲女人的輕斥傳來。
聽聲音還有點熟悉,陸少梅湊近,躲在一叢高大粗肥的竹叢後面悄悄聽。
“萍,愛情是不可控制的,它來得快,去得也快,了無生息,我若是當初能夠控制住我自己的感情,也不會愛上你。”
陸少梅聽到這種話,這個聲音腔調,差點沒把早上吃的飯給嘔出來。
誰呀,這是?
沒想到學校還有這種酸腐男人。
“我不聽,我不聽,你滾,你別跟我扯,你就是看別人長得漂亮,見異思遷,陳國棟,你始亂終棄,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女人開始哭號起來,陸少梅就算再耳聾也聽出來,這就是宿舍裡的毒舌女胡萍。
以前不是懟自己,就是懟白薇薇,後來收斂多了,原來是戀愛了呀。
呵呵,這就有意思了。
“萍,你冷靜點,聽我說,我不是那麼膚淺的人,容貌不過是一具皮囊,十年二十年後就會消亡,吸引我的,一直都是你們的靈魂。”